书城小说隐秘的岁月
1617700000008

第8章 :贫协主席被杀害 (1)

一个星期后,国民党部队占领了小龙山集。

国民党军队穿着黄色的军装,扛着长枪,在小龙山集上到处走动,妇女小孩偷偷地站在偏僻处,看着这些军人们。墙上也到处贴着欢迎国军的标语,逢集时,街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王大财带着吴歪子腰杆笔直地到小龙山集来闲逛了。

王大财戴着狗皮帽子,帽耳上的长毛在风中晃动着,鼻子红红的,瘦削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青色的长袍,扣得整整齐齐的,长长的马褂拖到膝盖处,走起路来,也斯文多了。吴歪子也穿了一身黄军服,虽然没有领章帽徽,但吴歪子穿起来很神气,他对这身军服很满意,也很感谢王大财给他要了这身衣服。王大财一进人家的门,先是拎一下马褂,然后,迈进门槛,吴歪子跟在王大财的后面。

这几天集上的百姓就在暗地里传说,王大财要当伪乡长了,现在,一看他这热火劲,又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烦。

一天夜里,贫协主席陈家贵的门被哐哐的撞响了,几个孩子吓得在黑夜中睁大眼睛。

“快去开门吧。”老伴也在身边催促他说:“这是土匪吗?这么野。”

陈家贵披衣下床,打开了门,几道强烈的手电筒光纷乱地射进来,照得老陈的眼睛真晃。

接着就是几个兵端着枪稀哩哗啦地冲进来,要拧老陈的胳膊,一个头子样的人,满脸络腮胡子,双手背在身后站着。几个孩子见了这阵势,吓得哇哇地哭了起来。

老伴也起了床,头发散乱着,冲他们喊道:“你们干啥的,我家老陈犯啥法啦。”

老陈冷静地对两个兵说:“我知道你们要来找我的,白天来找不好吗。夜里来,甭吓着我家孩子了。”

站在旁边的络腮胡子说:“现在不是共产党的天下,我们想啥时候来,就想啥时候来,懂吧。”

老陈说:“我穿好衣服就跟你们走。”老陈吸着鼻子,把老伴拉到一边,老伴的胳膊精瘦的,现在拉在老陈的大手里,老伴感到十分的舍不得。老陈说:“我跟他们去一趟,不要紧的,你在家把孩子照看好。”说完,老陈用手抹了一把鼻子。

老伴的眼泪就滚滚地落了下来,说:“你走了,我咋放心呢?”

老陈来到孩子的床边,把孩子的被子掖掖,两个孩子睁大惊恐的眼睛望着他,老陈的手摸到了被窝里孩子们温热的体温了,他赶紧把冰凉的手抽出来,他孩子说:“不怕,爹出去一趟就回。”然后,又用手摸了摸老大的头,对他说:“爹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小弟弟。”老大愣愣地望着爹点了点头。

“少废话,赶快走。”络腮胡子气势汹汹地催促说。

老陈把破旧的棉袄穿好,拿了布带子从腰间系了一下,就要出门。老伴看他棉袄的后摆还在翘着,就从后面帮他拽了拽。

走出门,外面的寒风呛人地吹了过来,老陈望望周围,黑洞洞的,身后几个兵踢踢踏踏地跟了上来。老陈返身关上单薄的门扇,屋内昏暗的灯光晃动了一下。

老陈刚走了几步,就听老伴从身后打开门,追过来,她哭着喊:“我的娘啊,这世道还让老百姓过吗?”

老陈的脚步迟缓了一下,身后的兵推搡着他,向前走去。

在河西村王大财的家里,王大财是第一个知道陈家贵被带走了,他也是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王大财对这个贫协主席有着刻骨的仇恨,当年,就是他带着一帮穷小子们,到处减租减税,分田分地,他王大财家的地就是陈家贵带人分掉的。那天,王大财望着老陈穿着破旧的黑棉袄,腰里系着个布带子,带着一群穷小子,在他家里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他的牙齿就咬得吱吱的响。但那时是共产党的天下,他能有啥能耐,想不到还有今天,王大财第一个就想报这个仇。他到国民党的军队里,把贫协主席陈家贵的事汇报了。

陈家贵被带到一间大房子里,房子里高高地吊着一盏汽灯,发出丝丝的响声,照得屋子里一片通明,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坐在灯下的桌子前。

“你就是贫协主席陈家贵吧。”络腮胡子抽着烟问,一说话,两股烟从鼻孔里滚滚地喷了出来。

“你知道还问什么?”陈家贵双膊被反绑着,有了点疼痛,他用劲扭了一下身子。

络腮胡子见状,对手下说:“给他松绑。”

两个士兵上来,给陈家贵松了绑。

络腮胡子问:“这次共产党被我们打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被你们打败了,我根本不信。”陈家贵不屑地说。

“哈,不信。”络腮胡子冷笑着,从桌子上拿了一张报纸,送到陈家贵面前,“你看看这上面吧。”

“我不识字。”陈家贵说。

“你不识字,来念给他听听。”络腮胡子把报纸递给旁边的助手,指了一下上面的文章说。助手接过去站着读了起来,意思是,国民党军已重新占领小龙山地区,今后,国民党将在小龙山建立新的轶序。共产党小龙山区委在撤退时,遭到王大财率领的地方武装勇敢袭击,死伤惨重,国民政府决定给予王大财表彰。等等。

陈家贵听到这里,心里格顿了一下,没想到区委的同志遭到王大财暗算了,他为赵俊林他们担心起来。他紧咬着牙齿,想站起来,但两个士兵按住了他的肩头。

陈家贵气愤地说:“这报纸是你自己印的,你们想咋说就咋说的。”

络腮胡子又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用手把烟头摁灭了,说:“我不想跟你磨嘴皮子了,这次请你来,是想挽救你,你如果想跟国民党干,活路一条,如果还想着共产党,你的老命就保不住了,希望你识相点。”

“跟你们怎么干?”老陈想探探他的口风。

络腮胡子见老陈松了口,来到老陈跟前高兴地说:“跟我们干,很简单,就是把那些共产党员们交出来,把贫协会给解散了,为国民政府服务。”

“哼。”陈家贵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络腮胡子不高兴了。

“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不说,我们也能一个一个地找出来的。”络腮胡子受到这个老农民的愚弄,心里十分不痛快,然后对手下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带走。”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地把陈家贵捆了起来,推到另一间行刑室,一个猴子似的家伙捋着胳膊,端来一碗辣椒水,几个人按住老陈,朝他的嘴里灌进去,呛得老陈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们停了下来,见老陈还不说,一个家伙又用脚踩着他的胸部,辣椒水从老陈的鼻孔里和喉咙里冒了出来,呛得他五脏六腑都火烧似的疼痛,老陈昏迷了过去,他们又用凉水浇他。

陈家贵从昏迷中醒来,瞪着血红的眼睛,他花白的头发纷乱着,水珠从发梢滴落下来,老陈的牙紧咬着,满面的皱纹像刀刻一般,线条坚硬。

几个家伙又把他拉到门板前,把他的手掌展开了,平放到上面,在每根指头上钉进一根钉子,每钉一根钉子,老陈就疼得大骂一句,很快,他就昏迷过去了。

折腾了半夜,几个家伙也没从陈家贵这里弄出点什么,就把他押到牢房,朝里一推,陈家贵踉跄了一下,里面的人赶紧扶住了他,陈家贵这才看到这里还关着几个贫协会员、共产党员。难友们看到陈家贵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都拥上来问长问短,痛骂国民党。

“他们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几个人让他在地铺上躺下来休息,给他端来水喝。

“我什么也没有说。这些狗娘养的,他们一来,我们穷人就没法活了,我们一定要跟他们抗到底,革命虽然遇到了暂时的困难,但共产党还会打回来的。”陈家贵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断断续续地说,说完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