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拉着白小依纤白的素手,好像不愿意放手。
好像害怕一放手,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少年害怕去想,他强忍着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名为师傅的人的教诲:如若放不下恨,就不要去爱。
他是一个背负着仇恨,在仇恨中成长的人,
现在他要去复仇,但他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世间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就是那个在血雨腥风的夜晚救下他的人。
在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他害怕自己去爱。
爱,令人懦弱。
如果没有爱的人,就没有顾忌,就可以在各种的战斗中尽力拼命,死了,已无牵挂。
如若爱上了人,就必在战斗中,时刻保护着自己那苍白,无力的生命。
或许,在拼命全力的战斗中,可以活命,却因为顾忌着自己的性命而不敢放手攻击,结果丢失了性命。
这就是无情的刀,要比有情的刀厉害的原因。
寒风呼呼,天地间下起了小雪。
冰一样的寒冰,像刺透了少年的心,他不知道拉着白小依的手走了多久,但他终于放手了。
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去爱人。
仇恨令他要复仇,他的仇人亦要杀他。
他的爱,只会带来死亡。
白小依眼上的忧伤,像是感叹着道清风,又像是为失去了联系的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
她让少年的手,紧紧的拉着前行,她的心里感觉到了一阵的温暖,
看着鹅毛一样的雪飘落,却完全不觉得寒冷。
少年的手,忽然放开了,她像恢复到了往常,
一想到少年拉着她的手,突然感觉到脸上一热,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两人默默走着。
白小依看着少年落魄的身影,以及他右腰上的漆黑的刀,好奇的问道:“你是要到藏雪山庄去吗?”
少年冷冷的声音答道:“是。”
白小依说:“好巧啊,我也正要前往藏雪山庄。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少年的面上突然一紧,心中忽然涌起了莫名的冲动,好像在作着挣扎,但转眼间又恢复了平静。
“好的。”少年回答道。毕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荒芜人烟的路上一个人走。
白小依说道:“我叫白小依,你呢?”
少年说:“方下。”
大雪纷飞,两人的衣服,都让雪掩上一层白色。两个人,忍着寒冷,慢慢移动。
“你知道藏雪山庄的庄主燕云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邀请天下武林人士参加论雪大会吗?”白小依说道。
“不知道。”方下的声音,依然很冷。
白小依突然奇怪的问:“你真的不知道?”
方下说道:“不知道。我是代替别人参加的。我只答应了他参加。”
白小依叹息道:“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去论雪大会吗?”
方下问道:“论雪大会,不就只是赏赏雪吗?”
白小依说:“当然不是啊,根本和赏雪完全是两回事。”
白小依接着说:“你听过武林上新出现的神秘组织,黑色天鹅会吗?”
方下答道:“一见天鹅令,十日命丧尽的黑色天鹅会?”
白小依叹息着说:“是啊。”
方下的眼睛突然闪过了一点亮光,问:“燕云飞收到了天鹅令?”
白小依说道:“对啊。只要收到天鹅令的人,在第十天就会死掉。这天鹅令出现到如今,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几个月前,连大名鼎鼎的天武堂,高手如云,弟子众多,结果整个天武堂的人,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死掉。而且还是无声无息。”
白小依一想起那天,她跟父亲赶去天武堂时候的情形,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的尸体,不禁引起她一阵心寒。
天武堂的堂主凌清风和她父亲白无涯是八拜之交,自小就看着她长大,两家感情深厚,想不到一个天鹅令,就让他们从此相隔。
白小依继续说道:“燕云飞庄主收到天鹅令后,广邀天下人参加论雪大会,希望能得到武林人士的保护。照理说,燕云飞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根本不需要恐惧,但发生了两件事之后,却让他改变了。一是天武堂的人惨遭灭门,另一件事,就是和他一同被称为“关外双杰的逍遥楼楼主洪满天。”
方下眉头一紧,问道:“洪满天也收到天鹅令?”
白小依答道:“嗯。”
方下没有再问,白小依两眼有点湿润。大叫道:“凌清风和洪满天都是我父亲很好的朋友,这次我参加论雪大会,就是为了替他们报仇。”
过了好久,方下说道:“现在是第几天了?”
白小依答道:“燕云飞收到天鹅令的时间是十二月一号,但他收到的天鹅令很奇怪。上面有一行字,写着:“二十天之后,藏雪山庄再无人影。”
方下说:“就是这次的天鹅令是一个月的时间?”
白小依说道:“是这个月的最后十天时间。所以燕云飞才有足够的时间广邀天下人参加论雪大会。我和父亲就是在收到燕云飞的邀请,匆匆从南武林赶来。结果在路上遇到袭击,在慌乱的迷雾之中,我就和父亲他们走散了。”
白小依说起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她和父亲数十人,坐着马车,匆匆前往藏雪山庄的路上,忽然一阵大雾涌现,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迷雾之中,一个陌生却又响亮的浓厚声音传来:“在下主人,有意邀请南武林白王到他家中作客。”
接着响起无数的兵器声,打斗声,在一团的白雾之中,白小依担心父亲的安危,手持双刀,从马车中跳出,马上一匹马,向打斗声奔去。
结果声音在耳旁,自己却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就迷路了。
但她知道,只要去到藏雪山庄,父亲就必然在哪儿。
南武林一代传奇人物白无涯,又怎么可能被小小的埋伏所败。
所以她一路打听藏雪山庄的路,一路往藏雪山庄而来,一路上,亦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的袭击。
白小依说完,双眼却又忽然湿润,在担心着她父亲的安危。
方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想抱她入怀,但他还是克制了心中的冲动。
两人慢慢前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寒石镇的附近。
在他们的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墙,城墙内,就是藏雪山庄管辖之下的寒石镇。
到了寒石镇,只要挑上两匹马,就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去到藏雪山庄。
白小依心里开心起来,毕竟很快她就可以看到失散的父亲。
方下的心里,却在矛盾起来。
他有时候,渴望这一刻,时间能够不再前进。
白小依身上,不时的向他传来一阵香味,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或许生活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快乐。
然而很快,方下就将这种感觉压抑下去。
就待他们两人将走进寒石城的一刻,天已经暗了下来。
寒石镇城门前不远处的小路上,供奉着一个山神,
虽然说是供奉,山神也不过像是路过的一块大石头。
石头周围摆放着附近的人烧的元宝蜡烛香,
烛香烟火仍然在燃烧不停,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跪伏在地,正在烧香拜祭磕头。
待到方下和白小依在小路旁边经过的时候,
那老妇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喃喃自语的说道:“陌生人啊,请不要再前进了,寒石镇已经被山神诅咒了,含冤而死的冤魂要来索命。”
那妇人说完之后,忽然转身抬头,往他们望来。
只见那老妇人的眼睛,全是浑白色的,黑色的眼珠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个盲子还是?
他们没有多想,转眼就来到了寒石镇,然而在他们的眼中,一直据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寒石镇,却感到诧异无比。
这是一种错觉吗?
恐惧的感觉忽然袭击白小依的身体,
想到刚才那老妇人说的话,再看着寒石镇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禁害怕起来。
现在不过是太阳才刚下山,寒石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关紧了门窗,
空无人影的街道,就只有几家的房子里,有灯火传来。
听说寒石镇白天也和夜晚一样热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荒凉?
人,走在街上,仿佛就走在一个死镇一样,没有人声,没有灯光。
到底寒石镇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