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刘玉琴站在楼房前，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又为女儿女婿的孝心而感动。眼看着新房已经修起，玉琴也不再说啥。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去苹果园了，也不知道苹果现在长得咋样，玉琴拿了一件工具，打算到苹果园里转一下。
女儿招凤拦住了妈妈：妈，你就别去了，我跟靓仔已经把咱家的苹果园承包出去了。
玉琴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把苹果园承包给谁了？
马招凤：苹果园承包给咱村的马老三了。
靓仔看岳母不高兴，知道岳母发起脾气来很厉害，对岳母陪着笑脸：妈妈，你从今后再不要到地里干活了，我和招凤把你养活起来。
刘玉琴不好对女婿发脾气，只得说，让我到苹果园去转转，看看马老三把苹果园管理得怎样。
二女儿招爱考上师范学校了。招娣和怀鸣都到镇上念书去了，刘玉琴的日子在几个哥哥和侄子金贵的帮助下，过得也算可以。二十多亩苹果园每年能给她带来五、六万元的收入。这招凤两口子也就是胆大，把苹果园承包出去也不跟妈妈商量。返回来一想，她也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这几年苹果园多亏了哥哥和侄子帮忙，把苹果园承包出去也好，减轻了哥哥和侄子的负担。
玉琴来到苹果园，看见马老三正在地里干活。
马老三会一点泥工活、木工活，还会一些偏方、验方，还会一点阴阳八卦，给人看院子，看陵地，看命算卦。人称十二能。十二能吃了太能的亏，村里人大量栽苹果树的时候，他说苹果吃不饱人，农民天经地义就是种粮食的。等到人家从苹果园里大把大把往回拿钱的时候，他才有些后悔，感觉这一步路走失算了，这才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栽种苹果树，可是苹果树结果还得几年。正好这时招凤把妈妈的苹果园向外承包，十二能就把刘玉琴的苹果园包过来。
十二能家庭拖累也大，三个孩子正在上学，老婆常年有病。
刘玉琴来到苹果园后，看见十二能根本没有疏果，有的苹果树枝都压得快断了，有的苹果树结的苹果简直就像葡萄，玉琴看着心疼，就说：你给苹果树不疏果，苹果根本长不大，秋季还形不成花芽，影响明年的产量，对苹果树也影响很大。
十二能很不以为然：苹果园已经承包给我了，怎样管理是我的事，你不用闲操心。
刘玉琴：我不是闲操心。这苹果园虽然承包给你了，如果管理不好对你对我都是损失。
十二能：我做了一辈子庄稼活了，就没有见过谁家还嫌树上结的果子多。
刘玉琴见和十二能说不下个所以然，就来到村里苹果技术员的家里，对技术员说：我去了娘家，想不到女儿招凤把苹果园承包给十二能，十二能根本不疏果，苹果都长成葡萄了，我担心一两年以后苹果园给毁了。
技术员说：这件事我知道，我还给十二能特意提出过，十二能就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刘玉琴回到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她拿出招凤和十二能签订的合同来看，招凤竟然给十二能承包了五年，照这样下去不用三年她的苹果园就要毁在十二能的手里。想起她的丈夫在世时起早贪黑地在苹果园劳作，刘玉琴越想越心疼，她决定跟十二能谈判，看能不能把损失挽救回来。
刘玉琴直接来到十二能的家里，看见十二能正给他的老婆煎药，屋子里跟她前几年过的日子一样，显得凌乱和肮脏。
十二能的老婆见刘玉琴来了，挣扎着起来让坐。
刘玉琴在炕楞上坐下来，她本来是想给十二能陪些钱，把苹果园收回来，一见人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就把到口边的话收了回去，她想了想，带说商量的口气对十二能说：我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能不能……。
十二能以为刘玉琴要收回苹果园，就说：你想收回苹果园，没门。
刘玉琴：不是那么回事，我看你不疏果对谁都不好。我想是这样，你把苹果园划一半给我，秋季你那一半苹果园卖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我给这一半苹果园疏果。这样你就不会有损失。
原先刘玉琴在土里滚、泥里爬，身上整天罩的都是土，脸也被太阳晒得黝黑。这一年多女儿招风给妈妈从广州买来什么蜜、什么霜、什么粉，把一个圆脸保养的润滑鲜亮，十二能见刘玉琴和自己的病老婆坐在一起，简直一个是天仙一个是鬼魅，那心里早已经走邪了，听说刘玉琴要帮他疏果，竟然满口答应下来。
刘玉琴嫌自己一个人疏果顾不过来，就自己掏钱雇了几个人。十二能见刘玉琴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那样在高脚凳上爬上爬下，屁股滚圆滚圆的，使人越看越眼馋。尽管现在疏果有点迟了。苹果已经长得像核桃那样大了，但是还必须疏。只两天时间，刘玉琴就疏完了一半苹果园。十二能突然说：剩下的一半也疏。刘玉琴以为十二能想通了，也就把剩下的一半苹果园疏完。
靓仔和招凤给妈妈把楼房修好以后，还给妈妈买了一套全新的家具，新床新被褥新沙发新彩电，整个屋子明光彩亮。还给妈妈安装了电话，招凤临走前对妈妈说：妈，你想我时就打电话。
一辈子劳动惯了的刘玉琴，猛然间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她给院子里种了些菜蔬和花草，无事时有意无意就跑到苹果园里看十二能干活。
十二能干活时就盼着玉琴来看他，玉琴在当面他干起活来非常卖力，有时玉琴不来了他的心里像缺了什么似地不是滋味。他在苹果园里锄一会儿草抬起头来看一看路那边，总希望玉琴突然间出现。按理说十二能已经五十岁了，有老婆有孩子，就不该有哪些污七八糟的想法。可是玉琴的影子老在他的心里抹不去，唉！这人呀，有时还就是难于控制自己。
新修的柏油公路从村里直通吉龙乡，下了公路向左拐，一条土路直通刘玉琴家的苹果园。十二能正在锄地，抬头看刘玉琴袅袅婷婷地沿着小路走来。圆圆的脸盘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头发被风吹起，像月宫嫦娥那样飘逸。
十二能的眼看直了，手拄着锄把忘记了锄地。
刘玉琴没有留意十二能看她，她一双眼睛仍然盯着树上的苹果。今年风调雨顺，疏了果的苹果一天天长大，假如不出意外，肯定又是个丰收年。
刘玉琴一边看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十二能跟前，看见十二能双手拄着锄把意味深长地看她，有点惊诧地问道：你老瞅我干啥？
十二能：我看你印堂发亮，一脸福相。
刘玉琴：啥福？豆腐（福）。一辈子没活成个人，这几年刚松泛（好过）一点了。原先过的苦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二能：俗话说否极泰来、苦尽甘来。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刘玉琴：苦也罢累也罢，这几个娃总算长大了。
十二能：咱村里人说你是个有本事人，一个人养活四个娃，不容易。
刘玉琴：多亏了我娘家哥哥和侄子，没有他们帮忙真不知道这日子咋能过到如今。原先干一天活啥都不想，晚上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现在闲下来了，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老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