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李云无言以对。靓仔为了撵李云才从广州来到洛川，想不到李云有意躲避的靓仔却让马招凤顺手捡去，而且看起来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那么，她李云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刘玉琴掏出钥匙交给李云，顺便拦住一个本村人，叫那个人把李云带回家，玉琴沿着大路去撵那个不听话的“冤家对头”。
李云拿着钥匙悻悻的开了玉琴家的门，纷乱的思绪理不出个头绪。她不知道究竟那里错了，生活让她又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李云不想进窑里去，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鸡在觅食，羊在吃草，猪在猪圈里哼哼。关于玉琴姑的命运李云早都听说过，想不来这个坚强的女人硬是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挑起了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冥冥之中李云感觉到人的命运真有什么神灵在操纵……她抬起头，看见万凤塔在旷野里静穆，那是洛川的标志。那路神仙心血来潮，给黄土高原添了那么浓重的一笔，假如万凤塔心有灵犀，应该告诉李云，路在那里？
李云想走，回到南社生。前几天李云曾经对爸爸说过，她想在村里建一座幼儿园，爸爸说让她先等等，爸爸想舍一次老脸去求一回县委书记，想给李云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
李云锁了门，写了一张纸条塞进门缝里，告诉玉琴姑她走了，然后转过身，想不到跟贺红梅和梦阿姨碰了个对面。
红梅和梦桐几乎同时问李云：云儿你怎么来到这里？
李云答道：我来找我哥，他前一段时间在这个村子收苹果。你们来这里干啥？
红梅：我们就住在这里。前几天这里的人很多，住不下，在柳林村芳琴姑家住了几天，昨天听说那些收苹果的人走了，就又回来了。
李云不走了，开了门，跟梦阿姨和红梅重新回到窑里，她听说梦阿姨正在写一本书，于是就问道：梦阿姨，我听说您正在写一本书，能不能叫侄女先睹为快？
梦桐：那有啥不能的哩，书稿在红梅那里，我一个人顾不过来，叫红梅帮忙整理，你想看随便看，可不是白看，看了以后要提意见。
红梅问李云：怎么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咱姑呢？
李云：咱姑撵招凤去了，来了一个收苹果的广州仔，跟招凤妹子一见如故，俩人撮土为香，私定终身，并且相约一起私奔。你俩在路上没有碰见？
梦桐：李云侄女真会形容，什么“撮土为香、私定终身”。又不是封建社会。
红梅：这招凤妹子也有点太那个了，才见面几天，你对人家了解多少？况且她年纪还小，我爸还答应给她安排工作呢。一点也不懂事。
李云：现在社会上好男孩死光了，好赖还叫招凤逮住一个，我瞎忙活了一阵子，连一个蚂蚱也没有逮住。
红梅：我听媛媛说过李云妹妹在婚姻上也不顺心，如果云儿妹子不介意的话姐姐给你介绍一个，咱俩做个妯娌，你干脆嫁给金贵的兄弟，咋样？
李云：红梅姐姐我发觉你跟媛媛嫂子一样，瞎透了。你家锅底的黑有多厚？人人都想刮点。
红梅：云儿妹子你这才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给你说的是好话，你可要抓紧点，不要又叫别人抢跑了。
梦桐：云儿，梦阿姨不会跟你开玩笑，我见过银贵，的确对你挺合适。
李云：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们俩个饿不饿？咱咋吃饭呢？
红梅：我可不会做饭。上一次玉琴姑教我和面，水倒多了加些面，面干了加些水，结果给玉琴姑添乱，害得玉琴姑用那些面蒸馍。
李云：我来做。做饭对咱来说并不难。我从十二三岁时就开始做饭。你们想吃啥？
梦桐：咱还是等玉琴回来再做饭吧，我估计她也快回来了。
三个人正说话时刘玉琴和女儿马招凤回来了，母女俩可能刚吵过架，气呼呼地一个不理一个。玉琴见梦桐和红梅都来了，强打起精神问候了俩人一声。然后挽起袖子准备做饭，揭开水缸盖子一看，没有水了。玉琴也不理招凤，挑起水桶打算担水。招凤一把将妈妈的水桶担子夺下，气呼呼地出了门。
红梅：姑，咋回事吗？你母女俩跟乌眼鸡似地，都不怕人家笑话。
玉琴突然流下泪来：我十几年来受的恓惶谁知道？一心一意盼娃大哩，娃大了心野了，不认老娘了。我说那个广州来的小伙子不地道，小心跟上他上当。你们猜招凤咋说？招凤骂我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昨晚两个人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今早睡过了头，人家都到园林场装苹果去了他俩还没有起床。
正说话时招凤担着一担水回来了，原来村里打了机井，担水不用下沟了。招凤气呼呼地把水担子放下，说：你们评评理，谁家的妈妈还给女儿泼脏水？我妈硬说我昨晚一夜没有回来，跟那个靓仔有啥麻达。昨晚收工时靓仔说他没有到过万凤塔下，硬要让我带他去看万凤塔。我说路太远，不想去，靓仔非去不可，结果回来晚了点，可是我妈硬说我们一夜没有回来。
梦桐：我说几句话，不知道你们母女俩能不能听进去。首先招凤你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人言可畏”这句话的道理，一男一女整夜不回家，你们说去看万凤塔了，谁信？再说玉琴妹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就要在弄清事实的基础上尽量减少这件事的影响。我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我们见见这个广州娃，给你们母女俩当当参谋，大不了把咱的招凤嫁到广州去，咱到广州还有个歇脚的地方。
玉琴：不行！除非我死了，管不上你了，你愿嫁谁就嫁谁。洛川娃你找谁都行，就是不准嫁给那个广州娃。
招凤：谁说我要嫁给靓仔了？我这辈子不婚不嫁，死了扎个老女坟，妈妈总该满意了吧？
红梅：招凤你跟你妈咋说话呢？你都不想想，姑姑容易吗？你应该更心疼你妈才是。
马招凤哭了：大舅让我上大学，我嫌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受苦，硬跑回来了。我为了啥？为的是帮妈妈减轻负担。广州也有好人有坏人，妈妈没有去过广州，为啥见了广州人就那么大的仇恨？妈妈当初还不是不听奶奶的话，跑到这穷山村嫁给爸爸？到这阵子还有脸说人！
玉琴突然头昏眼花，站立不稳，李云看见了，上前赶快把姑姑扶住，问道：姑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先上炕歇会儿，我来做饭。
红梅：招凤你太不像话了，那有女儿揭妈妈短的道理？你看把姑姑都气昏了。一边说一边把玉琴扶上炕。
梦桐也赶快爬上炕，给玉琴捶背。
李云挽起袖子，做起了饭。
刘玉琴缓过气，喝了一口水，哭着说：我嫁了万明我不后悔。小冤家你跟上那个南蛮子小心人家把你卖了！
招凤：妈妈你也莫生气，也莫哭，从今后我听你的，你说叫我嫁鸡我就嫁鸡，你说叫我嫁狗我就嫁狗。
李云：招凤妹妹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
红梅：招凤，你要知道你的三个舅舅最心疼你妈妈，要是让舅舅们知道了你惹妈妈生气，有你好果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