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飘香的红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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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53章

梦桐:我还没有吃饭呢,来一小碗素面。

贺红梅:要点什么菜?

梦桐:什么菜都不要。

窗子外,一对情人正坐在河边窃窃私语;年轻的妈妈正和自己的孩子玩耍嬉笑。梦桐突然说了一句:活着,多好!

红梅心里一沉:梦阿姨,您说什么?

梦桐的眼睛瞅着远处的宝塔山,许久,才说:红梅,你大概也疑惑我为什么要到延安来找你,其实说出来你也不要吃惊,这是一种必然,每个人都必须走这条路,我不过是早走了几天……

不等梦阿姨说完红梅已经猜到了一种不幸,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梦阿姨,求求您别说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梦桐神色黯然地掏出了一张医生的诊断书,上边一行字赫然入目:乳腺癌!

红梅看梦阿姨饱经风霜的脸上平静自如,她好像在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红梅却忍不住了,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红梅掏出手绢将泪珠擦去。

梦桐:我已不久于人世,心中只有憾事一件,就是在有生之年看不到我已经写了二十多年的书稿《黄土人家》出版。我现在把这部书稿交给你,希望你能帮助我更好地完善它,然后出版发行。

红梅终于哭出了声:梦阿姨,您别说了,但愿这是误诊。我希望你在延安住下来,明天我亲自陪您到医院重新复查。

梦桐:已经没有必要去复查了。这是省医院作出的最权威的结论,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期。但是我还是愿意在延安多住几天,我虽然来洛川许多次,到延安这还是第一回,想到革命旧址去转一转。

两个人吃完饭,红梅为梦桐安排了住处,然后急急忙忙地来到爸爸的办公室,把梦桐阿姨得了乳腺癌的消息告诉爸爸。并且对爸爸说,梦阿姨已经来到延安。

贺专员:关于梦桐同志患了乳腺癌的消息我们已经从洛川县委书记那里知道了。正跟刘书记商量到西安医院去探望梦桐同志的事,想不到她到延安来了。红梅你先稍等一下,我给刘书记打个电话,我们几个一起到旅社去看望梦桐。

刘启来书记和贺专员由红梅陪同一起来到梦桐住的旅社,服务员打开房门,看见梦桐静静地站在窗子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延安市的街景,梦桐回过头来看见了刘书记和贺专员,脸上激动的表情一扫即过,她非常歉疚地对刘书记和贺专员说: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贺红梅把一大捧鲜花放在梦桐的床头柜上,两位老领导走过来跟梦桐握手,看起来梦桐的气色还不错,不像是那种病入膏肓的人。

刘书记:我们是老朋友了,欢迎你到延安来做客。听说你正在写一本反映洛川风土民情的书,现在完成得怎样了?

梦桐:我这一次到延安正是为了那一本书而来的。我可能没有时间完成那一本书了,因此上把它托付给了红梅,希望红梅能替我完善它。

贺专员:我们已经通过洛川县委知道了你的病情,担心你精神上难以承受。见到你我们放心了,感觉你的气色还不错。

梦桐:对于生老病死我能想得开。只是希望在我临死之前能把手边的事办完。我在收拾谷鸣的遗物时发现谷鸣把他一辈子写的有关黄土高原苹果发展的资料也没有来得及整理,我打算在我的有生之年帮助谷鸣把那些资料整理出来,所以就没有机会写完我自己的书了。

红梅的眼圈又红了,她有些哽咽地说:梦阿姨,人靠精神活着,我相信你能够顽强的活下来。

梦桐:谢谢你的祝愿。我只要活一天就会不停地奋斗,我也希望看到我的书能够出版。我特别感激周围所有的人,他们给了我力量和安慰。我靠这些力量支撑我的精神,我真的很留恋这个世界,留恋周围所有的人。

贺专员:你今天刚到延安,累了,先休息。晚上延安举行根据路遥小说《人生》改编成电影的首映式,咱们一起去看。明天我派车来拉你到革命旧址去参观,让红梅陪着你。

梦桐:谢谢领导的关心。

刘书记和贺专员走后红梅留下来。

贺红梅:梦桐阿姨你读过路遥的《人生》吗?

梦桐:读过。是一部不错的小说。彻底改掉了文化革命以后所谓《伤痕小说》的格调,是一部以生活为题材的作品。

贺红梅:我在短篇小说研讨会上见过路遥。身上带着陕北人的那种憨厚,朴实,平易近人,思维敏捷,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梦桐:我个人认为高加林这个人物并没有错。他追求理想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是正确的。是我们并不完善的制度毁灭了他。

贺红梅:不同的生活造就不同的作家,也只有路遥能把陕北人的生活写得如此逼真。小说是一个民族的史诗,这话是谁说的?

梦桐:好像是巴尔扎克说的。只有你对生活有更深入的理解,你才能写出比生活更生动的作品。二十年来,我的情绪老受一种精神鼓舞,那就是黄土魂。老实说我不是一个写书的人,我没有那种文思泉涌的感受,有些人和事在我的眼前活动着跳跃着,我内心捕获到了稍纵即逝的灵感,可是我太笨,笔下却写不出来,有时我跟自己较劲,硬着头皮写了一夜,第二天又全部撕掉了。

贺红梅:我一定要好好地拜读您的《黄土人家》。根据您对生活的态度,我猜想那一定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我可以帮助您。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亲手完成这部作品。

梦桐:不,我认为那仅仅是些素材,要把它们变成文艺作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愿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见《黄土人家》问世。可是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梦桐的神色黯淡下来,红梅感觉到心里头针扎般的难受。

贺红梅:那是您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太严了。您不是说过人靠精神生活么?梦阿姨有我陪着您,您一定能够战胜病魔。

梦桐:那不是一厢情愿的事。

传来了敲门声。红梅走过去开了门,原来是爸爸的汽车司机。司机说电影快开了,贺专员让他来接梦桐和红梅。

几天以后,延安某旅社,日。

红梅到旅社来探望梦桐,梦桐对红梅说她打算走了。

红梅:爸爸说准备给您在地委院内安排一间办公室,让您住下来专门搞写作。您怎么说走就走了?

梦桐:请你转告刘书记和贺专员,谢谢他们的关怀和照顾,我打算住到洛川疙瘩村刘玉琴家去,那里离谷鸣最近,只有在那里我才有灵感。

红梅:梦阿姨您稍等一等。刘玉琴是我姑哩。我收拾一下陪您一起去。

梦桐:你不到报社上班了?

红梅:爸爸跟报社领导谈过了,爸爸指派我一直陪着您。

梦桐:我理解领导的关怀,老实说我真希望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可是你有自己的工作,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事。

红梅:我现在的工作就是陪您。

疙瘩村刘玉琴家,日。

梦桐和贺红梅来到刘玉琴家时,大门锁着。红梅说:您先等一会儿,我去找我姑。

梦桐:不用找了,我常住这里,知道钥匙放在那儿。梦桐把手从门缝里塞进去,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人进了院子,窑门闩着,她们开了门,进了屋子。红梅拿来暖瓶,给梦阿姨倒了一杯水,梦阿姨吃了药。刘玉琴从地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