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拓县长在本子上认真的记着，看王路生停下来了，鼓励道：老果园怎样改造？继续说。
王路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高接换头。有些残败苹果园就干脆痛下决心把老树挖掉重新更新换代栽红富士苹果，拓县长：接着说，接着说。
王路生：现在把土地承包到户了，改变农民的种植习惯成了当务之急。前几年大锅饭吃惯了，把人越吃越懒了。栽苹果树容易管理难，所以，培训苹果技术员要常抓不懈。
拓县长：往下说，往下说。
王路生说到这份上了，也就顾不了许多：咱县上有些干部的作风也得改变一下。汇报工作一讲成绩一大堆，下边问题一大堆。领导干部下乡大吃大喝，群众说：现在的领导是，屁股底下一座楼，一顿饭能吃一条牛；县吃乡、乡吃村、村长吃到社员的骨缝里。群众不堪重负。
拓县长把本子合上了，凝目思考。
拓县长看了看手表：今天先谈到这里，以后有时间再谈。
县果品公司办公室，日。
刘启仓来到果品公司办公室，见到王路生忍不住想笑。
王路生：姑父你有话就说嘛，笑得人心里发毛。
刘启仓：我笑你小子胆子真大，竟敢顶撞县长。你说你给拓县长都说了些啥？让拓县长对你那么器重。
王路生：咱这些青头小子敢对县长说啥吗。
刘启仓：你小子别装蒜咧，拓县长特意推荐你当果树局的副局长。
王路生：哎呀县长大人，你莫吓唬我，我胆小。
刘启仓：我吓唬你做啥，任命书就在这里，不相信你看。
王路生接过任命书一看，红头文件上果然写着：任命王路生为果树局副局长。
王路生：当副局长没有意思，要当就当个正局长。就像你，当个副县长，还要受县长管制。
刘启仓：你小子野心还不小。我给你说的是实话，你不要油头滑脑的。
王路生：姑父先受侄子一拜，你老人家千万不敢把侄子向仕途上推。侄子天生不是当官的料。就是现在这个小职员我还想辞职不干哩。我想下海做生意去，享受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刘启仓：世界上的事往往就这么奇怪，有些人想当官当不上，有些人不想当官却能当官。路生你不要把自己不当一回事，领导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拓县长主要看上你有思想，敢作敢为，你姑还等着你去帮她一把呢。
王路生：我姑当局长我当副局长，怕不合适吧？
刘启仓：这件事我给拓县长谈过，拓县长说用人要任人唯贤，唯才使用，不避嫌疑。你小子再不要推辞了，我们都老了，干不了几年了，洛川的苹果事业还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哩。
王路生：我说的是真话，我实在想自己下海去闯荡一番。既然姑父这样说了，让我再考虑一下。我老觉得我这个人的性格不适宜当官。我太直，说话容易伤人，干事喜欢一条道走到底。以后有啥不对的地方还希望姑父多多提示。
刘启仓：这么说你同意了？拓县长正是看上了你这种性格。知性者同乐，有性子的牛好使唤。你小子不要把缰绳挣断就行。
王路生：人都想表现自己，都想在实践中证实自己的才能。姑父你放心，我会干得很出色的。
刘启仓：好小子。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你爸的影子。人活一辈子就是要有个不服输的精神。
两个人正说话时果品公司经理进来了。
经理：刘县长我还正想找你哩，现在国内各个市场对苹果的质量要求越来越严，装苹果的篓子已经不适应苹果市场的需要，必须改成箱装，咱县里是不是考虑建立一个苹果纸箱厂？
刘启仓：上一次这个问题在县委常务会上讨论过。县上先计划建立一个果汁加工厂，首先解决果农下捡果的出路问题，然后再考虑建纸箱加工厂的问题。
经理：我们的意见是由县里给我们提供一批低息贷款，先办一个小型纸箱厂，解决果品公司内部的纸箱用量问题。
刘启仓：这个问题我跟农行行长协商解决。农行今年春天由于发展十几万亩苹果园，贷款量也特别大，所以你们还要自筹一些资金，不足部分由农行解决。另外我想通知你，你们单位的王路生调往果树局工作。
经理：你们瞅对了，小伙子确实是个人才。上一次我还征求过王路生的意见，想提拔他担任副经理，小伙子不干，他说过他要辞职下海。没有想到人家是嫌官小。
王路生：经理你误会了。我的确想下海。经不住领导的再三劝导，这下子全完了，一辈子绑到刘县长的战车上替人家卖命。贤侄年轻气盛，干事容易过火，说话口无遮拦，但是我拉车保证不会偷懒，就是个踢踢骡子的性格，以后还希望姑父多多指点。
刘启仓：你个碎崽娃子在姑父面前说话没大没小可以，姑父也不会计较你。以后在其他领导面前说话可要注意点。我也干不了几年了，我给你当个垫脚石。以后洛川苹果的发展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哩。
王路生：没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自己吃几碗饭我知道。
刘家庄刘金贵家，日。
三妈王娟做完流产手术以后，贺红梅把梦桐带回家来了。老妈妈认识梦桐，想不到岁月无情，梦桐的头上也添了缕缕白丝，梦桐坐在老妈妈跟前，老妈妈手抚摸着梦桐的头发，不尽感慨油然而生：当年你到我家来时穿一身列宁服，留着剪发头，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谷专家的媳妇。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也老了。
梦桐：妈妈你一辈子抚养了不少儿女，再认一个干女儿吧，我想做你老人家的女儿。
妈妈：好娃哩，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女儿看待呢，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我从十五岁上进了这家屋里的门，至今快七十年过去了，才弄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人的活法各有不同，有些人死了以后大家老惦记着，就像谷专家，这样的人一辈子活得值。
梦桐：妈妈一辈子也活得值。妈妈用自己的人格道德感化了几代人，难怪大家都很孝顺您。
妈妈：其实妈妈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事事都能像得开。比如说，假如王娟没有做流产手术，妈妈就会坚决不同意她去做。妈妈知道时人家已经做完手术了，你再反对也没有用了，就得返回来安慰王娟。人有时不能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梦桐：这就是人格魅力。妈妈你是黄土高原上的一颗常青树，我从你的言谈吐语中学到了一种精神，一种黄土精神。
一直坐到一边没有说话的贺红梅说：梦阿姨，你给奶奶说通俗一点。就说奶奶是个明白人，凡事都能想得开。
红梅奶奶有点不高兴了：红梅你别以为奶奶不懂黄土精神，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咱脚下的这片黄土地养育了多少人间精英？传说远古年间咱这里水草茂盛，百鸟朝凤，一对神仙用黄泥捏人，捏一个活一个，所以这人都是黄土变的。
梦桐：那俩个神仙一个叫伏羲、一个叫女娲。
红梅奶奶：对，叫什么我记不下，只记得以后为了纪念那两个神仙，专门修了一座庙，就叫做娘娘庙，有女人把娘娘庙里的长明灯偷回家吃了，十个月后就生下了娃。所以偷灯的风俗就一直延续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