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刘启运把弟弟刘启仓叫到一边商量了一会儿，然后跟队长说：你们现在给老人打听买棺材，钱我们兄弟俩出。
队长：那能叫你们出钱，这不合情理。
刘启运：玉琴嫁给万明了，万明妈也就是我们的老人，无论如何先埋人再说。
棺材抬回来了，村里人绑轿的绑轿，打墓的打墓，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刘启运家。日。
埋了马万明妈刘启运回到家里。
老婆郑腊梅：启运我给你说俩件事。第一件事是儿子刘金贵和李东同时去验兵役，俩个娃都验上了。
刘启运听到第一件事还挺高兴的：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金贵当兵是个好事，我同意娃娃出去锻炼几年。
郑腊梅：第二件事是大哥的独生女刘媛媛和李东谈恋爱了。
刘启运听到第二件事有点不高兴：这不乱了套了，李东按辈分把咱叫哥哩，咋又能娶咱的侄女？况且大哥还在南泥湾学习，他听到这件事不生气才怪哩。
郑腊梅：她三妈王娟为这事还专门回来过。王娟说她看两个孩子蛮般配的，没有什么不合适，辈分问题是小事，只要两个娃娃没有血缘关系就行。
刘启运：这事咱们说了都不算，得大哥说了算。
郑腊梅：我说咱干脆来个顺水推舟，李东马上当兵就要走了，这一走四年才能回来，四年以后是个啥情况谁也说不清。咱等大哥回来以后看他怎样处理。
刘启运想不出个好办法，也就不再言语。
没有想到李晓军俩口子听到儿子和刘媛媛谈恋爱之事热心得放不下了，专门和老婆王改英到刘家庄给儿子说媳妇来了。
刘媛媛听说李东的父母亲来了，躲在苹果园里不肯回来。
搁平时刘启运和李晓军俩个人遇到一起不是喝酒就是吃饭，从来不觉得尴尬。这一次倒把刘启运闹得不好意思起来。况且媛媛是他的侄女，他拿不住主意。
李晓军久在江湖，岂能看不出刘启运肚子里的小算盘。他自打圆场：我们到你家转来了，又不是打家劫舍，紧张啥哩？
刘启运半天才从刚才那种尴尬中解脱出来，把李晓军老俩口让上炕，对李晓军说：你爱抽棍棍烟（注：纸烟），我这里可没有，只能抽这个。他把自己的旱烟锅子递给李晓军。
李晓军：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咱就抽旱烟。说罢，接过刘启运的旱烟锅子抽起来。
启运妈听说来了客人，从她住的窑里回到屋里。李晓军老俩口忙把老人让上炕，免不了一阵寒暄。
王改英：老人家你还精神着哩。还绣花吗？
启运妈：不行咧，眼睛看不见了。想给我玉琴的娃娃绣个裹肚，拾掇了几回都绣不成，还是二媳妇帮忙绣成的。
王改英：现今娃都大了，孙子也到了说对象的年龄了。
启运妈虽然年纪大了，人可不糊涂。她早都猜到了客人的来意：我家里这些娃们的婚事大人们一般不干涉。我五个儿女，现在谁都不吊心，就是放心不下我的玉琴，最她年纪小，最她拖累大，三十岁不到，四个儿女，咋养活得大哩嘛。
王改英：你老人家五个儿女，还不是照样养活大了。
启运妈：咱们那时候过的啥日子么，糠菜半年粮，借的吃、打的还，跟上碌碡过个年。这些娃从小把苦受扎咧。
俩颗脑袋在窗子上朝里张望，刘启运看见了，说：进来吧，又不是不认识。
俩个娃进来了，原来是刘金贵和李东。
李东一见爸爸妈妈就埋怨开了：爸、妈，八字还不见一撇哩你俩就热心得放不下咧。
李晓军：我俩到启运家转门子来咧，你管得着么？
刘金贵：爸、妈，我跟李东都验上兵了。体检、政审都通过咧，说不定一个星期左右就走咧。
刘启运：当兵是好事，部队也能锻炼人。你俩去了以后一定要给咱争光。
李晓军：你当兵走我不反对，临走以前把你跟刘媛媛的关系固定下来。
刘启运：我也不知道该把你叫姑父还是叫亲家。我大哥还在南泥湾学习哩，我又不能给人家做主。咱一步一步慢慢来嘛，你比你儿子心还急。
李晓军自知话说失口了，不好意思起来，自打圆场地说：我看你们这一家子人气好，撵得巴结你们哩。
金贵悄声问妈妈：咋不见我媛媛姐哩？
刘启运：可能在苹果园里，你俩去找一下，顺便叫银贵也回来吃饭。
郑腊梅：银贵这个娃简直成了书呆子了，白天一边放羊一边看书，晚上看书一直看到深夜，我叫他爸管一管，他爸还说这是好现象，支持娃哩。
启运妈：我看银贵比金贵强，金贵一天到晚光知道在外边野跑，一点正事都不干。
刘金贵和李东出门后，刘启运对李晓军说：这娃一大你就管不下咧，人家想干啥由不得你。
李晓军：只要娃们都干正事，不走邪路，还要给娃们留一点空间哩。
村外的草坡上，日。
刘银贵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草坡上一边看书一边放羊，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两只奶山羊正在吃草，刘媛媛走过来坐在银贵身旁。
刘银贵把书本合上，刘媛媛看清了，是一本《初中几何》。她知道银贵小学六年级刚毕业就碰上了文化革命，二爸给银贵买了两只奶山羊，把银贵栓在家里。想不到银贵人小志气大，把哥哥的初中课本全翻出来一边放羊一边看书。
刘媛媛：这些初中课本你能看懂吗？
刘银贵：一开始难度很大，钻进去了，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刘媛媛抚摸着银贵的头说：好好学吧，姐姐支持你。
姐弟俩正说话时李东和刘金贵来了。
刘媛媛一见李东就埋怨：李东咱俩见面刚几天，互相还没有完全了解，你就让你爸你妈说媒来了，你看闹的人多被动。
李东：我正在为这事纳闷，谁给我爸我妈说咱俩谈恋爱了？
刘金贵：这还要调查吗？肯定是我三妈说的，她一见你俩有那个意思心热得放不下了。亲自撵回来给我妈说她看你俩个挺合适的。
李银贵站起来把姐姐和李东瞅了半天：啥意思嘛，姐你不想上大学了？
李东：上大学只是一场梦，留给我们的后代去实现吧，我们马上就要保卫祖国去了。
刘媛媛：你俩都验上兵了？
刘金贵：政审和体检都通过了，就差发军装了。
刘媛媛不再说啥了，大家默默地往回走，刘银贵拉着两只奶山羊走在后头。
回到家里刘媛媛主动跟李晓军两口子打招呼：叔、姨，你俩都来了。并且主动脱了鞋跟李东的妈妈王改英坐在一起。一家人心里都明白了：刘媛媛真的对李东有意。
吃完饭李晓军两口子准备回家，刘启仓和王娟坐着一辆崭新的BJ吉普车回家了。
李晓军一见刘启仓先开起了玩笑：刘局长，怎么样？鸟枪换炮了？上级给你分配了一辆新BJ吉普？
刘启仓：那里，我这是跟上人家王经理沾光哩。这BJ吉普车是外贸公司的。
王娟：姑父我给你介绍这个儿子媳妇怎么样？满意吧？
刘启仓：你看你，不满意人家跑到刘家庄干啥？不过从今天起，我该把姑父叫亲家哥了。
李晓军：叫啥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