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马招凤在前边带路，把刘启运引到苹果园里。苹果园的苹果基本上没有疏果，树枝都叫苹果压得弯下来，有的还用棍子支撑着，有的树枝已经被苹果压断了。
眼看着快卖苹果了，现在疏果已经不起作用。刘启运一颗树一棵树查看着，由于苹果树不堪重负，果然发现一些树有腐烂病。而且明年的花芽很稀少。
刘启运从身后取出刮树刀，把有腐烂的地方全用刀子划开，避免腐烂进一步蔓延。
眼看着太阳偏西，万凤塔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宏伟而壮丽。这里地广人稀，发展苹果种植业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事实上由于这里农民的自留地多，几乎家家的自留地里都栽植苹果树，塬面上这里一片那里一片苹果绿使人看见了希望和前途。
估计马万明和玉琴快回来了，刘启运离开苹果园朝回走，路上正好碰见了疙瘩村的生产队长：刘启运，你啥时候来的？
刘启运：刚到不久，到苹果园转了一下。
队长：唉！咱运气不好，前年刚挂果，就下了一场冰雹。
刘启运：那也不能不疏果，苹果都长成葡萄了。
队长硬拉刘启运到他家去：走，到家门口了，进去喝口茶。
刘启运盛情难却，只得跟着队长来到他家。
队长家三孔砖窑的院子足有一亩多地的面积，院子里二十多颗苹果树长得枝叶茂盛。但是却结果很少。队长向刘启运请教苹果树结果少的原因。
刘启运说：你肥料上得太多了，苹果树长势太旺，光长了枝条形不成花芽。明年开春时你把这些果树全部环剥了。（一种限制苹果树旺长的技术）稍坐片刻，马万明来了。队长硬留刘启运在他家吃饭，刘启运：改日一定来。今天我来你们村还没有见到我妹妹哩。
刘启运和马万明回到家，看得出两口子都晒的黝黑。玉琴一看见娘家哥哥来了，兴奋得满脸通红。她给哥哥倒水，叫哥哥把鞋脱了坐到炕上，马万明把装旱烟的蒲蓝（一种盛东西的编织物）放在妻哥面前，三个外甥女爬到炕上围了舅舅一圈，一家人对刘启运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吃饭时刘启运意外地发现，妹妹刘玉琴的肚子又鼓了起来。他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关切地瞅了瞅妹妹的脸，他看见三十岁不到的玉琴由于生活的重负老了许多，心里一阵难过。
吃饭时刘启运说：种洋芋重要，苹果园更重要。由于没有及时疏果，今年的苹果全长不大。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苹果采青一部分，青苹果拉到县里也能卖一点钱，还能叫树上的苹果长大点。今冬必须把发现的腐烂刮完，避免腐烂病蔓延。
马万明：今天我见我们公社的书记和社长了。两个人被撤职后全在公社园林场里干活。他们听说你又不当队长了，想叫你到我们吉龙公社园林场负责技术管理。
刘启运：我现在走到那里都有一碗饭吃。就是不想离开我们那个生产队，我想看碌碡从那条坡上往下滚哩。
刘玉琴：哥，你咋还那样犟呢？你为刘家庄把心操碎了，到头来落了个甚？
刘启运：人就活一口气。
马万明家只有两孔窑，吃完饭后刘启运跟万明妈住在一个窑里。老太婆盘腿坐在窑后掌的蒲团上，面前的桌子上焚着三柱香，对着观音菩萨不停地念叨，为儿子祈祷。老人家想抱孙子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一时间刘启运心里涌上来许多感慨。
疙瘩村村口，日。
第二天早晨刘启运打算回县上。刘玉琴和马万明一直把哥哥送出村。刘启运瞅马万明不注意，悄悄地把五十元钱塞到妹妹手里。他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告诫马万明：万明，你可要注意玉琴的身体呀。
马万明：我晓得。哥你放心，再不让玉琴下地干活了。
刘启运出了村子走不多远，突然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前边挡住去路，车上下来几个人，不由分说把刘启运硬拉到拖拉机上。
刘启运看几个人并无恶意，开玩笑说：你们这是绑架人哩么，我身上又没银子又没钱。
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人说：我们是奉命来请你到我们的园林场去的。
刘启运：世界上那有这种请法？这是逼着我到你们“梁山”上入伙去哩。
一个年龄小点的人说：你去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刘启运：没拿好听的哄我，我知道我的角色。你们的苹果园出了问题了，叫我给你们看苹果园去哩。
说话间拖拉机已经停在吉龙公社园林场的院子里，吉龙公社的书记和社长全部出来迎接刘启运。
公社书记：终于把山大王给请来了，我们这里没有领导，请你当领导来咧。
社长：咱先吃饭，后议事，只要你肯在这里呆，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刘启运跟全县的书记和社长都很熟悉，他在这些领导面前说话也不太忌讳：最近再没有批判和斗争你们，你们又嚣张起来了。我想当你们公社的书记，当得上么？
公社书记：你比公社书记大多了，你领导着几千几万亩苹果园，叫它们立正就立正，叫它们稍息就稍息。谁敢不听你指挥？
社长：听说你昨天下来了，我们就在路上打埋伏，叫我们逮了个正着，捡了一条大鱼。共产党优待俘虏，只要你肯配合，好处大大的有。
刘启运：果园出啥问题了？
社长：啥问题都没有。我们两个还计划栽几百亩苹果园，想叫你来当军师。
刘启运：我说你俩脑子进水了，当得成领导当不成领导还是两回事，穷折腾啥哩？
公社书记：职业病么，谁叫咱是共产党员哩？
刘启运：我说咱这一代人不知吃啥药了，一个比一个犟，到一起就是苹果苹果，好像苹果是咱先人哩。
公社书记：苹果能卖下钱么，能改变洛川面貌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
刘启运：行咧，既然被你们绑架来了，就得食君禄、从君命，你们分配干啥就干啥，干完了就得释放回家。
社长：一样的话叫你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听你指挥，从明天起咱先挖树坑，今年苹果园卖的钱全部买树苗子，明年前季栽树，苹果园全挂果了你再回去。
刘启运：那时节我老婆都不认识我咧。
吉龙公社园林场，日。
刘启运没有想到。吉龙公社的土地面积这么宽广，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山峁峁全荒芜着，野兔不时从脚底惊跑，野鸡呱呱叫着从这里飞到那里。公社书记说，原先这里野狼成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野狼突然不见了，绝迹了。可能与生态有关系。但是麋鹿却多了起来。有时麋鹿还会光顾到园林场的院子里。
刘启运一听到野狼由不得想起了他的老父亲。想不到才过了八九年时间野狼已经绝迹，狼是食肉动物，没有死尸让狼吃，狼就会自然灭亡。麋鹿是食草动物，这里的环境给麋鹿的生长创造了条件，狼一绝迹鹿就多起来了。
刘启运：这里不用说栽五百亩苹果园，栽五千亩果园这荒地都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