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南社生李东家，日。
刘金贵开车来到南社生南峁上李东新修的平房前，他是这里的常客，卷毛狮子狗见了刘金贵亲热地摇起了尾巴。
李东把刘金贵让进屋子，俩个无话不说的老战友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刘金贵：我一直考虑在咱县上建一个千亩大果园，实验搞全机械化、智能化管理，明天想到原来的县办农场去考察，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东给刘金贵泼了一瓢凉水：我说兄弟，你都不想想，你那个计划现实不现实。国家一直强调在边远地区退耕还林，想在那里毁林开荒，县政府会不会同意？再说了，我这个峁头慌称二百亩地，实际面积只有一百六十亩，就雇了十几个常年工，还不算农忙时雇的短工。一千亩苹果园要雇用多少劳力？
刘金贵：我听我爸说那里没有森林，全是一些灌木。可能一开始用的劳工多些，以后就实验全机械化操作。再说了，咱建设苹果园也等于人工造林，刘金贵接着问李晓军：叔，那一年县办农场就是一千亩的规模，用了多少人工？
李晓军一边抽烟一边说：当年县办园林场雇用了八十多个常年工。那些年动辄就搞大会战，山上的鱼鳞坑全是县上各单位和学校的学生利用星期天义务劳动挖成的。摘苹果时学校的学生就来帮忙，现在搞大会战已经不可能了。况且你跟李东过了五十数六十的人了，再好好做几年生意，到了该给孩子们交班的时候咧。
李军：兄弟，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咱只要把咱们的冷库经营好就行了，一亩地从栽树到苹果树挂果要投资一千五百元，一千亩的苹果园要投资一百五十万元才能挂果，要收回投资得十年时间，到那时咱俩都七十岁了。
李晓军：金贵你问过你爸没有？他是啥意见？
刘金贵：我爸说明天跟我一起先去实地考察。
李晓军：我知道你爸会支持你的。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服输。八十岁的人咧也还不想想自己的后路，这一次不是老叔劝你，时代不同了，遇事要三思而后行。
刘家庄刘金贵家，日。
刘金贵回到家里没有把李晓军父子对办千亩园林场泼冷水的态度告诉爸爸，他只对爸爸说：李东果园活路忙，走不开。
刘启运点着旱烟抽了一会儿，然后慢腾腾地开了口：我猜想不是人忙，而是人家根本没有这个兴趣。人家日子过富裕了，不需要冒险了。
刘金贵惊愕地看着爸爸，看见爸爸饱经风霜的脸上镌刻着一种坚毅和刚强，他对爸爸说：明天早晨我用汽车把您拉上，咱父子俩走。
原来的县办农场，日。
刘金贵开着汽车拉着爸爸走到柏油马路的尽头，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淌过小河继续向前走，土路越来越窄，路两边荆棘丛生，把金贵的车刷出一道道印痕。刘金贵停下车问爸爸：到农场再有多远？
刘启运下了车后看了看路后说：大约还有二十里。
刘金贵心一狠，对爸爸说：上车把，咱走。
刘启运：车叫枣刺刷得不像啥了，要不咱步行。
刘金贵：那么深的草，遇见了蛇没地方躲。这阵子顾不上车了。
刘启运上了车，汽车沿着山间古道颠簸，突然，一群锦鸡从不远的草丛中飞起，金贵一阵惊喜：要是有一支枪就好了。
刘启运：我们刚来到这里那阵子山上还能看见野狼和麋鹿。
正说话间刘启运指着远处山上的几个黑点对金贵说：先把车停下，看一看那是什么。
刘金贵把汽车停下来，父子俩坐在汽车里向山上看，果然看见了几只麋鹿在悠闲地散步。
父子俩来到农场时只见原来的土窑有的已经坍塌，零零散散地住着三几户人家，川道里星星点点地开垦着几片荒地，地里种植着玉米和洋芋。
刘启运来到地里，跟正在锄地的农民搭话：兄弟，歇一歇，抽袋烟。
锄地的老汉停下来，突然惊奇的叫道：刘启运！你咋来了？
刘启运看了老汉半天：我咋想不起你了？
老汉：贵人健忘，我给你当了两年保管。
刘启运：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原来农场的保管么。咋还活着？狼没吃你？
老汉：这把干骨头，狼咬不动。你咋跑这里来啦？叫儿子把你赶出来啦？
刘启运：儿子想在这里建设一个大果园，叫我当参谋来了。
老汉：这里种地的都是周围村子的村民，家家都有苹果园，把来这里种地当作捎带活，种一年撂荒一年，收多少算多少，地里从来不上肥。
刘启运：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过日子？
老汉：被招了“驸马”咧，连羔带母拾掇了一家人。
刘启运：娃们对你咋样？
老汉：好着哩，连房（棺材）都盖好了，就等死哩。
刘金贵：爸爸，我想在这里建设一个规模化的大型养殖场比较合适，比如养殖奶牛。
老汉：前几年有人在这里建养牛场，不知咋搞的牛蹄子光烂呢，有人说那是水土不服。
刘金贵：老人家你知道这里的土地面积有多大？
老汉：方圆十几里地哩，谁也没有测量过。
刘启运：隔行如隔山，建养牛场咱没有经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血本无归。建设苹果园轻车熟路，也不用承担大的风险。
父子俩在山坡上坐下来，看山坡地上长满荆棘和刺藜，山川里草肥水美。山坡上这里一排那里一排坍塌的土窑洞。
刘启运：县志上记载历史上这里曾经人烟稠密，不知道那一年瘟疫肆劣，人都死光了，单剩下那些残墙断垣。
刘金贵：我听说当年县里在这里办农场时人都跑光了？
刘启运：这倒不假。那时种田没有拖拉机，没有化肥，开垦农田全靠镢挖，跟南泥湾大生产一样，搞人海战术，劳动效率不高，一些年轻人来了以后光管饭不发工资，你大姑和你大姑父就是在农场干活时互相认识的。
刘金贵：假如咱把建设园林场的规划给县政府汇报，县里会不会批准？
刘启运：如果决心在这里建场，我亲自到延安市找李市长去。
刘金贵：那到不必。县里不同意市里也不会同意。问题是咱们建场对这里的生态平衡有没有影响？
刘启运：不会，咱建设苹果园也等于建造人工林。
刘金贵：咱回家后先给县政府打报告，看上边怎么批示。
刘启运父子俩开车向回走时跟老汉打招呼：老人家你忙着，我们走了。
老汉：不回家喝口水？
刘启运：不咧，过几天还来呢。
洛川县委书记办公室，日。
刘启运和刘金贵父子俩拿着他们写好的关于建设千亩苹果园林场的规划直接找县委书记，高书记把父子俩让进屋子，详细地审阅了刘金贵写的报告，对他们说：前段时间到延安市开会，跟李市长谈过计划在咱洛川建立一个苹果示范园区，主要瞄准世界苹果生产前沿科学，搞好咱们自己的苹果科研，着力培育新品种，解决苹果生产、储藏、调运过程中出现的一些新问题，把示范园区办成一个生产、科研、教学基地。你们的这个报告很好，为我们建设苹果示范园区提供了新的思路，我们认真研究后答复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