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听着,如果我们三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是疯子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你。我虽然是胖子,却能轻松穿过最小的网眼;这个大个子霍尔贝斯更厉害,他的鼻子可以伸得很长;至于温内图和老铁手,你们更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现在郑重地提醒你:只要你稍微眨下眼睛,我们就会从你们身边飞过去。或者我们会掉转矛头,把你们俘虏起来。那样,这些老马就又适合你们了。我们在你们身边呆上一天,都会是一种耻辱,我脸皮这么薄,真的受不了这种耻辱。我们走好不好,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如果您想走,亲爱的迪克,我会陪着你的。”大个子嘟囔着。
“想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到哪里去?怎么这个瘦子叫做霍尔贝斯吗?”这个歹徒对老浣熊的名字感兴趣。
“是啊,霍尔贝斯,多美的名字!你也叫皮特·霍尔贝斯?”
“不,我的名字是何西阿,你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吗?”
“何西阿?唉!”
“你干嘛‘唉’?我的名字怎么了?”
迪克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问霍尔贝斯:“你听见了没有,这个人有一个美好的、虔诚的、圣经上的名字!”
“是的,我听到了。”瘦高个说道。
“什么‘美好的、虔诚的、圣经上的名字’我的名字有这么好吗?”歹徒问。
“有的,你告诉我,你家里的人还有没有类似的圣经上的名字?”
“还有一个:约珥!”
“哦,又是一个先知!看来你的父亲非常虔诚啊,他很熟悉圣经?”
“熟悉不熟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从不被牧师们欺骗,这点我很像他。”
“那么你的母亲应该是个信教的妇女?”
“可惜,她是的。”
“为什么说可惜?”
“因为她通过祈祷使父亲的生活过得很困苦,父亲觉得,自己只有多喝白兰地酒,才能使生活过得甜蜜一点。一个聪明的男人遇到一个老是告状的女人,这是多么大的不幸啊。他只好让她呆在家里,自己去酒馆去寻找甜蜜。”
“他经常去酒馆吗?那样生活是不是太甜了?”
“是的,日子久了,他也感到厌倦。在一个美好的一天,他看到自己手里多了一根绳子。这根绳子不是做别的用的,完全是用来挂在钉子上,打成活结,把自己的头放进去。”
这个家伙竟然用这样玩世不恭的方式,来调侃父亲自杀身亡的情况,我被捆绑的手颤抖了一下。胖子继续他的问话,笑着说:“你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我很想了解你的母亲,除了祷告以外,你记忆中还有没有留下她的其他个性。”
“其他个性?我不懂你的意思。”
“比如说教育方面,虔诚的人,在生活上特别是教育上通常是非常严格的。”
歹徒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说对了,如果那些褐色和蓝色的伤痕现在还留在我的背上,我会痛苦得在马上坐不住。”
“这么说,她的教育方式非常的严格?”
“是的,她经常透过皮肤教育我们。”
“她也是这样教育你的弟弟约珥的?难道他还活着?”
“当然活着,你怎么会这样问?”
“他现在哪里?”
“他也在我们这里,喏,前面,那个在雷迪身边的人就是他。”
“就是说,两个先知都在这里,何西阿和约珥。你们怎么看?”
“我无话可说。”大个子回答得比平常更为简短和平静。
“你们对我和我弟弟的事情很感兴趣吗?”歹徒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问胖子。
“嗯,本来是很感兴趣的,不过现在没什么兴趣了。但是你还是要告诉我,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一个对自己老婆不满意的男人所能够做的事情他都干,不过最后,他连饭都吃不上,把命也搭上了。”
“那他走了之后,老婆孩子就更苦了。”
“正相反,他走以后,我们过得好多了。”
“也对!没有他把老婆赚的钱都花光,你们的日子反倒好过多了。”
“有没有他都无所谓,我的母亲一直是自己赚钱养活我们。”
“是的,她做牛做马养活你们。”
“你怎么知道她做牛做马?”
“当她的丈夫,你亲爱的父亲悬梁自尽时,她住在田纳西一个叫做斯密斯维尔的小地方。”
“对!你怎么知道……”
迪克说:“后来,她带着孩子到了东部。”
“也对,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些?”这个叫做何西阿的歹徒大声喊了起来。
“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她找到了工作,赚了许多钱,还抚养了小侄儿。那个侄儿后来觉得她严格的教育方式太痛苦,便在一个美好的夏日溜之大吉。是这样吗?”
“见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还有一个妹妹?她在哪里?”
“死了。”
“那么,你和约珥就成了你们母亲唯一的两个继承人?”
“继承人?见鬼!就剩下几百美元,有什么好继承的,这点钱连喝口酒都不够!”
“看来,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也喜欢甜蜜的生活。你可要小心,那根你父亲用过的非常危险的绳子。你说是不是呢?霍尔贝斯,老浣熊?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我们的宝贝都给他们。”
“我看他们不配得到我们的宝贝,他们只配得到那根绳子。”霍尔贝斯说。
“你们说的是什么密语?什么宝贝?你们说的是谁?”歹徒问。
哈默杜尔说:“说的是何西阿和约珥。”
“我和我弟弟?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魔鬼才听得懂!”
“哼!我看你们离魔鬼也不远了。我们说的是我们的财富,我们合在一起,有千百万美元,本来是可以送给你和你的弟弟。可是,我们现在决定不给你们任何财富,一分钱也没有。”
我没有回头看,不过,我能猜到歹徒脸上吃惊的表情。果然,他问道:“你,你要给……我们财富?千百万美元的财富?我没听错吧?你为什么要给我们财富?”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因为现在我们已经决定不给你们了。”
他瞪着胖子和瘦子,想从这两个人的脸上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他没找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他说:“我不知道,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严肃?”
“你想知道吗?那好,把你的姓告诉我!”
“霍尔贝斯。”
“我的朋友姓什么?”
“和我一样。好像是叫皮特,我听到你叫他皮特,皮特·霍尔贝斯,啊,啊!”他吃惊地叫着,我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皮特,那个小子!我母亲抚养的堂兄?可能吗?这个大个子难道就是那个小皮特?”
“你说对了,他就是皮特,你终于把手按到了正确的门铃上了,让你走到这上面来,可真费力气。你的智商实在太高了。”
歹徒的反应恰恰证明了哈默杜尔的评价多么的正确,他没有听出话里的羞辱,而是叫喊着:“是真的?你就是那个因为我们两个而让母亲殴打的傻皮特?你是不是因为太痛苦才逃跑的?”
皮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太好了!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堂弟接着说。
“可是你们要杀死他?”哈默杜尔接了一句。
“我们现在先不说这个问题。皮特,你给我讲讲,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从那时到现在,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很好奇。”
皮特咳了几声以后,终于开口了:“你别管我们分别以后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你先告诉我,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堕落了,你们把尊严、荣誉彻底抛弃,靠掠夺别人的钱财生活,我为你们感到羞耻,作为你们的堂兄,和你们一起生活过的人,我感到抬不起头来。”
歹徒愤怒地插嘴:“羞耻?你现在为我感到羞耻?当时你让我们抚养就不感到羞耻了?”
“笑话!你们什么时候抚养过我?当你们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时候,我在干活,我做牛做马,还要替你们挨打,吃你们吃剩下的饭菜。对你们,我没有任何亏欠。抚养我的是我的姑妈,我非常感激她,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她。我寻找你们,就是为了把我们的积蓄给你们,报答姑妈对我的养育之恩。你们拿到这些钱,就不用再过穷苦的日子。可是现在,你们成了歹徒,靠抢劫别人来生活。我最痛恨这样的人,所以不会把我的钱给你们。我要把我的钱送给那些值得尊敬的人,使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从少年时代就分手了,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但很快我们又要分道扬镳。我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再干这些伤害他人的勾当了,我也不需要为有这样的少年伙伴而感到生气和难过了。”
霍尔贝斯流利地说完了这番话,如果我的双手不是被绑着,我一定要为他鼓掌,平时沉默寡言的霍尔贝斯今天的表现是如此精彩。他的老朋友哈默杜尔自然不会吝啬赞美他,他马上说:“说得太好了,亲爱的皮特!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们要把这笔钱送给更值得拥有它的人,绝对不能给这些歹徒。”
这个歹徒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觉得难堪,相反,他很不屑地说道:“把你们的钱送给那些更值得拥有它的人吧,我们不稀罕,我们不要你们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血汗钱,我们只要找到富矿,就会拥有更多更多的钱。”
哈默杜尔笑道:“如果你们找到富矿,我们设想一下那时的场景:老铁手指着一片土地,对你们说:‘这里,就在这里,下面有很多金子,你们赶快挖吧’。等你们挖到金子,你们绝对不会善待我们这些俘虏。你们会开枪把我们打死,这样就会避免把你们的事透漏出去。然后你们会拿着那些金子,回到东部,吃喝玩乐,挥霍无度,像天堂里的富人一样兴高采烈,天天请人为你们烘制新鲜的蛋糕。是这样的吗?霍尔贝斯,老浣熊?”
“是的,你说得很对,特别是新鲜蛋糕,哦,你一说我感到饿了。”皮特又干巴巴地回答。
何西阿指责我们:“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谈谈富矿吧。”
“我们衷心地祝愿你们找到富矿,我相信你们在找到它时会欣喜若狂,不过我有一个担心,你们会不会高兴得忘记了动手。”
“这个你们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我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去找我的弟弟,告诉他,那个逃跑了很多年的堂兄皮特找到了。”
他催马向前,从我的身旁经过,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他的歹徒弟弟约珥在哪儿。
“你一定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吧?”我听见哈默杜尔在我后面问,“可是现在,我们的钱送给谁?我不喜欢拿着这么多钱,不愿意蹲在钱袋上面,整天担心被偷,连睡个好觉都睡不成。”
“是呀,我们又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这时,我回过头说:“别操这个心了。”
他们马上靠拢到我的身边,胖子问:“不操心?你告诉我们把钱送给谁?”
“有太多的人需要这些钱,不过,你们现在有钱吗?”
“现在我们是没有钱,我的钱在‘将军’那里。这您知道的,先生。”
“所以,现在不要为不知道把钱送给谁而发愁,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抓到‘将军’。如果抓不到他,你们就彻底不用为钱的事操心了。”
“有您和温内图在,抓到‘将军’是迟早的事,我们不担心这个问题。您听见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吗?我们找到了皮特的堂兄弟。”
“听到了,你们说话太不小心了。”
“怎么不小心?难道我们不应该透漏皮特·霍尔贝斯的身份?”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好像知道我们很快会获得自由似的,这样高调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他们要是有了疑虑,对我们的防范就会更加严密,我们就更加难逃脱了。”
“嗯!你说得对!可是,我也不会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去迎合这些家伙,你不也是随意地与雷迪和老华伯谈话?”
“但你们刚才同何西阿的谈话太明显了,还好这个人傻傻的,没有察觉到什么。你们关于大金矿的对话也特别危险,一定要让歹徒们到最后一刻都相信,我知道那些金矿在哪里。”
“是!可是,最后一刻到底是什么时候?”
“可能就是在今天。不过现在还说不准,要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和科尔马·普施约定的地点,看他什么时候来解救我们。”
“他来解救我们?”
“是的。我不能和你们说太多话,免得引起怀疑。总之,你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霍尔贝斯兄弟勒住马,等迪克和皮特走近了,何西阿指着皮特说:“这就是当时妈妈抚养的那个堂兄,现在变得这么神气。”
约珥轻蔑地看了皮特一眼,说:“他愿意把钱送给我们?别傻了,他像是有钱的人吗?他想引诱我们,让我们帮他逃跑,我们不会这么幼稚的。走!”
他们又到前面去了。哈默杜尔开玩笑说:“皮特,老浣熊,你的这两个堂弟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机灵,一个迟钝。”
“嗯,你说得对!”
“可是他们都没有你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