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双手做成一个空筒,放到嘴边,模仿战鹰叫了三声,声音的穿透力足以到达温内图他们那里。仅仅几秒钟后,温内图就传回来几声和我一样的声音,他对我的报警已经非常熟悉。没过一会儿,草丛里跳出一些黑影,看起来人数不少,他们的吆喝声在空气中震颤,这是切依内印第安人进攻的信号。
这些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们从雷帕布利干河源头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手里拿着收藏多年的战斧,是想袭击农场,像奥萨格人一样?
我猜测着他们的来意,但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我们不仅与他们有和约,而且甚至是他们的朋友。只要回忆一下马托·沙科在“长矛树”下对老华伯所讲的话,你就可以想起来了。温内图曾与他们一起占领过奥萨格人的营地,他们还欠着他的人情债。我虽然当时不在场,但是,印第安人既然是温内图的朋友,也就不会是老铁手的敌人。我从战斗的喊声,听出进攻者是切依内人,马上就放心了。
然而,他们的攻击方式,并非是印第安人的套路。印第安人一般是先攻击马,同时攻击房屋。但是他们根本就没到马房这边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们的马,这不是他们的袭击目标。他们都站在温内图他们的屋子前面,本来是打算偷偷溜到门前,闯入室内的,但是室内的人已经被我的警报唤醒,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切依内人的袭击失败了。
但接下来的局势让我非常困惑,他们一时攻不进去,但没有一个人撤退,全都站在屋子前面不动。难道他们不害怕,里面的人会从窗口射击?他们一边吆喝着,一边在屋子前面摆出一个半圆的阵势。阵势布好以后,他们也安静了下来。
根据我对温内图的了解,我知道,接下来他会站出来谈判。果然如此,门开了,温内图毫无畏惧地走了出来,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他洪亮的声音:“你们是切依内人吗?我是温内图,阿帕奇人首领,我与你们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请告诉我,你们的头领是谁?”
“我就是切依内人的首领,我叫铁刀。”
“铁刀?温内图认识所有杰出的切依内战士,可是,他们中间没有叫做铁刀的人。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一个人,你是他们的首领?”
“是的,我很少说话,所以你不认识我。”
“我从来不知道,切依内人有这么不爱说话的首领!你们为什么攻击我们?”
“我们不是想要攻击你们,我们只要奥萨格人首领马托·沙科。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不需要告诉你。”
“怎么,你们只会胡乱吆喝,不会说话吗!温内图希望在他提出问题后,能听到答案。如果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进屋去,看看你们能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你们不把他交出来,我们就冲击这座房子。我们只要奥萨格人马托·沙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将他交出来,我们立刻撤退。”
“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我们是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
“你们不交出马托·沙科我们是不会走的。我们知道,温内图和老铁手都在这所房子里,还有一个年轻战士叫做阿帕纳奇卡,你们也要把他交给我。”
“你们要杀死马托·沙科?也要杀阿帕纳奇卡?”
“不,我们不会杀阿帕纳奇卡的,只杀马托·沙科。但我们这里有人要和他说话,说完了话,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们两个我们都不会交给你们的。”
“你的眼睛瞎了吗?你没看到我们有80多个战士?如果我们冲进去,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别想活着,与其这样,不如痛快地把他们两个交出来。我们给阿帕奇人首领一个钟头的时间与老铁手商量。时间一过,如果你们还不交人的话,我们就冲进去了,到时可别怪我们的子弹不长眼睛!”
他的子弹是没长眼睛,但他的后面也没长眼睛,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已经到了他的后面。看他们的排兵布阵和袭击方式,我知道我们是在与一群没有战斗经验的狗熊打交道。攻击仅仅针对房子的正面,并没有实行包围,也没有布成弓形阵势来阻挡我们的子弹,这是令人发笑的错误。
我相信这一点温内图也看出来了,因为他称呼他们“切依内人”而不是“切依内战士”,所以,根本不必太拿他们当回事。趁他们和温内图说话的时候,我溜出了牲口棚,趴到地上,从草丛中爬到半圆的后面,到了“铁刀”后面。整个过程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战士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专心地听铁刀和温内图对话。
他的话刚刚说完,我就窜入了印第安人的队伍,站到首领“铁刀”的旁边。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看到从哪里进来一个人。温内图还没有来得及给这些可笑的红色人下最后通牒,我就大喝一声:“铁刀,我们不需要等一个钟头,我马上就可以给你答复。”
他们惊魂未定,我接着说:“我是老铁手,相信你们听过我的名字。如果谁想反对,那就请站出来!”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他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个个情绪激动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也没有一个人采取行动。其实我这个举动貌似大胆实际有些鲁莽,他们毕竟有80个人。我看他们都没有反应,伸手抓住他们的首领,说:“走吧,铁刀,到房间里听听我们的决定,走吧!”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走向房子。此时,我带着顽皮的态度,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丝毫抵抗,而是像个小孩,乖乖地跟我走到温内图跟前。温内图看到我们过来,连忙迎上来,装作欢迎的样子,抓住切依内人的另一只手。我们半推半拉,将他带进屋子里。
黑暗中,我大声喊道:“哈伯先生,快把灯点着!”一根火柴划燃了,灯点着了,我们看了看“铁刀”的脸。果然,目光呆滞,一看就不像是精明的家伙。
这时,外面的切依内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的首领被带走了。我听到他们在外面乱七八糟地叫喊着,可惜为时已晚。刚才每个人都无动于衷,现在又大喊大叫,这么不冷静,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要控制了他们的头领,我相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把他推到一张椅子上,对他说:“欢迎你,‘铁刀’,我们是切依内人的朋友,很高兴你来我们这里做客。”
他也有些迷惑,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他一定想不通,带着80多人来袭击农场,还没打响一枪,就被对方带到了他们的地盘。我用这种方式化解了一场流血的战斗,这一着,立刻使我们化被动为主动。
我的举动得到了温内图的赞赏,他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虽然我一向不惧批评,但得到肯定和欣赏还是会让我的心情感到愉快,我的心情此刻也变得非常温暖,我惺惺相惜地握了握他的手,但并没有说话。
他握着我的手,依然是微笑的表情,没有说一句话。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过多语言的赞美是对彼此的侮辱。他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尤其是和这个狼狈不堪的切依内人相比的时候。
马托·沙科坐在他对面,满脸阴沉,然后问道:“切依内人首领认识我?我是马托·沙科,奥萨格人首领,你要的人就是我。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呢?”
这个“铁刀”听出了话中的威胁,说:“老铁手说了我是你们的客人!”
“老铁手把你当作客人,我可没有!你想要我死,我也会要你的命。”
“老铁手会保护我!”
这是间接对我提出的要求。我严肃地回答:“我会不会保护你,要看你的态度!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仍然会保护你,否则我就任由奥萨格人首领随意处置你。您今天遇到了一个白人,带着一个红色人妻子?他一定告诉你们,我们在这里,马托·沙科和我们在一起吧?他给你们提供信息索要的报酬就是要你交出阿帕纳奇卡!那么,他要柰伊尼人的这位首领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没有问这个。”
“那个白人在哪里?”
“他和我们一起来了,就在外面,在我们的战士中间。”
“他的妻子没有来?”
“没有,她替我们看马呢。”
这时,温内图插进来问道:“我和切依内人很熟悉,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连听都没听过。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属于西比切依内部落,阿帕奇人首领没有到过那里。”
“哦,我知道了,我的兄弟请继续问!”
我继续提问道:“你们手里拿着战斧,你们准备征讨谁?”
他不吭声。于是,我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他才承认:“我们想征讨奥萨格人。”
“你们听说奥萨格人离开了营地,所以想袭击他们的营地,对吧?你应该谢谢我们,要不是在这里遇到我们,你们此行是有去无回。因为奥萨格人已经回营了,你们区区80个人,想去攻击奥萨格人的部队?你们是去送死。你们很幸运,我们救了你们的命,你准备怎么感谢我们。”
“我们带走马托·沙科,你们可以留下阿帕纳奇卡。”
“你还想带走马托·沙科?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你认为,我们会怕你们那80个人吗?谁不知道西比切依内人根本就不会打仗。”
他愤怒地反驳道:“谁制造这种谎言?”
“这是谎言吗?看看你们今天的情况就知道了,你们的排兵布阵这么多漏洞,攻势这么不灵活,战士这么胆小,首领也可以被我们当作三岁小孩。我轻轻松松地就到了你们中间,你们没有一个人敢动我一根毫毛,接着,你像一个孩子似的被我牵到屋里来了。我们如果把这些告诉其他人,所有的人都会笑掉大牙,切依内人的其他部落也会嘲笑你们,他们一定会为你们感到羞耻。”
温内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铁刀”面前,打断了我的话:“干嘛跟他啰嗦这么多,我马上把切依内人干掉!”
他扯掉了‘铁刀’挂在胸前的药袋,这让切依内人非常恐惧,他跳起来大喊,企图夺回药袋。我把他按回椅子上,说:“坐下!你要是听我们的,还可以领回药袋,否则连命都会没有了!”
温内图说:“对,只要他听我们的命令,我也想让切依内人安全地回去。你要是下道命令,他们就没有事,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像小孩一样被抓住过。如果你不按照我们说的做,我马上把药扔进炉灶里,一把火烧得精光,然后,我们就用枪说话。保重!”
谁都明白,药袋对于红色人头领的重要性,丢掉它,这是一种奇耻大辱。所以,这个切依内人服从了阿帕奇人的要求。
“还有一件事。”特里斯柯夫说。
我问:“什么事?”
“让他们交出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
“这件事已经晚了。那个巫医不是个傻子,站在外面等着我们去抓他。我把这个铁刀带进来的时候,他肯定就逃走了。”
接下来,切依内部落和我们签订了和平协议。虽然他们这次对农场的袭击没有成功,但最终所有的战士都能全身而退,他们还是感到很知足的。上午,“铁刀”带着他们的人走了。又过了一个钟头,我们也上路了。马托·沙科重新骑上了他的马,拿回了自己的武器,真正恢复了自由。但他对那个巫医再次逃脱非常气愤。
对于这一点,哈默杜尔又展现出了开朗的性格。他安慰道:“奥萨格人首领尽管让他走,他总会落到我们手里的,这是迟早的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忘了这句成语。”
奥萨格人嘟囔着:“抓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你把他剁多少段都无所谓,但首先要逮住他,对于这样的家伙,最好的死法是执行绞刑。我说得对吗?霍尔贝斯,老浣熊?”
大个子兴奋地喊道:“对,亲爱的胖子,你总是那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