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现代汉语递进范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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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特殊递进句研究(下)(4)

例(1)排除项“冯永祥”,肯定项1“潘信诚、柳惠光”,肯定项2“光华机器厂经理宋其文老先生”,按先排除后肯定方式排序,用“除了,有,还有”连接,即三项加合,构成加合式递进。例(2)排除项“林秀玉和望婆婆”,肯定项1“平常晚上很少在家的林雁冬”,肯定项2“虽然晚上在家,却从来不敢擅自踏进这件客厅的陈昆生”,按先排除后肯定方式排序,用“除了,还有,还有”连接,即三项加合,构成加合式递进。(3)稍有不同,排除项1“国家和人民的福利”,排除项2“为党的事业而努力”,肯定项“忘记了一切”,按先排除后肯定方式排序,用“除了,除了,简直”连接,即三项中两项排除一项肯定,构成加合式递进。例(4)排除项“一张床”,肯定项1“一张书桌”,肯定项2“一个装满了书的原木书架”,按先排除后肯定方式排序,用“除了,就是,还有”连接,即三项加合,构成加合式递进。

原则上,属于加合关系的应该是无限制的加合,但一般在表达时,三项加合已经是最多的项目了。

4.2结语表排除的递进句在汉语中是存在的,是递进表达的一种特殊句式,因此值得引起我们注意。这种句式的特点是为了强调和突出后面的事实(即递事),而贬低前面的基事。后小句往往有追加和补充的作用,并使后面的意思向前推进一层。

这种句式产生的逻辑基础是人们认知世界的反映,是逻辑基础和语言逻辑不一致的一种反映。

第三节“甚至”句研究

一、引言

1.1“甚至”《现代汉语虚词词典》中解释为“连接最后一项,表示该项是各项中最极端的或最少有可能发生的。”“甚至”后多用“连…也/都…”配合。

《现代汉语应用词典》有三个义项:①副词,强调突出的事例(后面常有“都、也”配合):“这里很多戏迷,甚至四五岁的孩子也唱起京戏来了。”②连词,用在几个并列词语的最后一项之前,特别强调突出这一项的意思:“环境,天气,人物,色彩,甚至连听歌时的感触都会烙印在记忆的深处。|那时候,他们还受着封建制度甚至奴隶制度的束缚。”③连词,强调突出的一项。“甚至”用在第二句,前一小句用“不但……”,后一小句的意思明显地深入一层:“我们这儿,不但年轻人,甚至连六七十岁的老人都喜欢下海游泳。”连词“甚至”也可以说成“甚而”、“甚或”、“甚至于”、“甚而至于”等。

《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提出突出的事例(有更进一层的意思):‘大院里五十多岁甚至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也参加了植树活动。’也说甚至于或甚而至于。”

1.2作用《现代汉语八百词》甚至(甚至于、甚而至于、甚而)有两种词性:①副词,强调突出的事例。后面常用“都、也”配合。有时可以放在主语前:“这块大石头甚至四、五个小伙子也搬不动|他胖多了,甚至有的人都说他变样了。”②连词,有两种意义:A放在并列的名词、形容词、动词、介词短语、小句的最后一项之前,突出这一项:“那时候,他们还受着封建制度甚至奴隶制度的束缚|要经过长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练,才能真正把世界观改变过来|在城市,在农村,甚至偏僻的山区,到处都流传着这个动人的故事。”B“甚至”用在第二小句,前一小句用“不但…”:“这个地方解放前不但没有水浇地,甚至吃的水也得从几十里外挑来|我们这儿,不但大人,甚至连六、七岁的小孩儿都会游泳。”

1.3小结从以上的解释可以小结出“甚至”的作用主要是用于“提出突出的事例(有更进一层的意思)”(《现代汉语词》2002:1126)。其位置是“用在几个并列词语的最后一项之前,特别强调突出这一项的意思”。廖秋忠(1986)指出,篇章中的连接成分用来明确表达语言片断(即句子或大于句子的句段)之间在语义上的种种转承关系,这是就功能而言的;从位置上看,篇章中的连接成分绝大多数位于句首,在主语之前,只有少数位于句中,在主语之后,就词典中的理性义看,“甚至”在表义上所连接的是传信者要特别突出的小句,从递进范畴的角度看,“甚至”所连接的是递进范畴中语义程度最深的成分。

二、句法平面看“甚至”连接的成分

2.1连接语法单位的功能“甚至”可以连接词或短语、小句、句子。很少连接段落。如:

(1)过去、现在、甚至将来,在他身边,都有这样的年轻人出现,而且成长为革命的接班人。(《红岩》)

(2)我们有这样一个同志,他从来不怕困难,忠心耿耿,为革命工作,从不要求荣誉和酬劳;甚至连他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共产党员。(《红岩》)

(3)狂妄的野心想要迅速打开缺口,无限地扩大战果,把中共地下党员一网打尽!行动特务早已倾巢出动,侦讯科又忙着策划一场最重大的审讯。甚至连电讯室的呼号和击打电键的响声,也一反过去那种拖沓的调子,变得十分急促了。(《红岩》)

例(1)中的“将来”在时间上是最靠后的,因为时间是一维的无始无终,就一般人的认识而言,只能有“过去”、“现在”和“将来”三种,“过去”与“现在”都是感受过或是正在感受的,惟有“将来”是能够预测但还不能直接感受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将来”是程度最深的。那么“甚至”就连接了递进范畴中程度最深的范围了。例(2)中的在整个递进范畴中“连他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共产党员”是对“不怕困难,忠心耿耿”的程度最深的的描述,是递进范畴中程度最深的,也用“甚至”来连接,也位于句子的最后。例(3)中的“电讯室的呼号和击打电键的响声……变得十分急促了”是一种最不起眼的变化,这就反映出“最重大的审讯”的影响,也是由此显示整个事件带来的巨大变化,这是从以小见大的角度反映程度最深。

从句法的角度看“甚至”有以下几个特点:

1、“甚至”是连词,可以连接词、短语、小句甚至是句子。

2、从句子内部看,“甚至”可以连接主谓语、状语与中心语、多个定语的连接。

3、“甚至”在句法上是一个用途比较广的连词。

2.2连接句子成分的功能何适达、郭明玫(1979)谈到“甚至…都(也)…”是经常用来连接单句中的两个有关成分的。他们指出“甚至…都(也)…”可以连接主语和谓语,也可以连接状语和谓语。

1、连接主语和谓语

(4)甚至年龄也成为骄傲的工具:青年人可以因为自己聪明能干而看不起老年人,老年人又可以因为自己富有经验而看不起青年人。(毛泽东选集)

(5)社会主义制度促进了我国生产力的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一点,甚至连国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了。(毛泽东选集)

这里的例子,都是跟“也、都”呼应配合使用的,含有“极而言之”的强调意味;“甚至”跟“连”一起用的时候,这种强调意味更明显。这跟单纯表示推进一层的“甚至”不同。“甚至”单纯表示推进一层时,是不能跟副词“也、都”呼应的。例如:

(6)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精力,甚至最宝贵的生命。(陶铸《松树的风格》)

例(6)中的“最宝贵的生命”,是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其他的则可以不止一次,因此这是程度最深的,“甚至”后面是程度最深的部分,该句也是典型的语义递进。

2、连接状语和谓语

(7)在一个时期,打击的敌人不能太多,要打少数,甚至对大地主也只能打击少数最反动的。(毛泽东选集)

(8)他甚至在睡眠的时候都尽量避免睡得沉熟。(曹禹《王昭君》)

例(7)前项“要打少数”,连接词“甚至”是连接状语“对大地主也只能”与谓语“打击[少数最反动的]”。例(8)连接词“甚至”是连接状语“在睡眠的时候都尽量”与谓语“避免[睡得沉熟]”。

3、连接定语内部的词语

(9)我是单身女人,他是单身男人,在那么一个远离家和亲人甚至都远离了自己的语言的地方,我们就是亲密无间也还是不安全。(安顿《绝对隐私》)

例(9)连接词“甚至”是连接定语1“一个远离家和亲人”,定语2“一个都远离了自己的语言”共同成为中心语“地方”的修饰语。

三、“甚至”后项X的语义类型

3.1从语义平面看“甚至”为了叙述方便,我们把“甚至”后项叫做X,把前项叫A、B、C……。充当X的往往是在人们认知中的具有突显性的事情或事物。如:

(1)他走进大沙头诺必塔小学的时候,发现这儿的穷孩子比“迷惘的一代”还要无所事事,他们旷课、斗殴、甚至砸烂教室的黑板。(《读者》2002、19)

(2)他的父母极力反对,甚至以断绝关系来逼迫她放弃这段爱情。(《读者》2002、18)

(3)上帝向人灌输他的神性和理性,以完美幸福和永恒快乐的天堂作为诱饵,竭力想把人拉入自己的怀抱,甚至不惜派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人的救世主。(《读者》2002、18)

(4)“为了党和阶级的利益,”老大哥像对自己,也像对丁长发和余新江,缓缓说道:“我们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生命。……”(《红岩》)

例(1)解读“无所事事”按行为性质的严重程度排序:“旷课<斗殴<砸烂教室的黑板”。连接词“甚至”连接最严重的行为,以凸显事情的严重程度,位于句末是为了利用汉语的尾焦点特点使严重性得到凸显。例(2)解读“极力反对”,用连接词“甚至”连接最严重的行为“以断绝关系来逼迫她放弃这段爱情”,以凸显“反对”态度的坚决程度,这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例(3)解读“竭力想把人拉入自己的怀抱”,用连接词“甚至”连接最严重的行为“不惜派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做人的救世主”,以凸显“竭力把人拉入自己的怀抱”行为的不择手段,这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来凸显的。例(4)解读“牺牲一切”,用连接词“甚至”连接最严重的行为“[不惜牺牲]生命”,以凸显“牺牲一切”思想准备,这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

有时为了凸显,甚至后面的X项总有“也”或者“连X也……”的格式把他突显出来。如:

(5)我还清楚地记得那间摆满许多一分钱就买得到手的糖果的可爱铺子,甚至连他的气味好像都闻得到。(《读者精华》1995、1)

(6)(许云峰)没有战友,没有任何战斗的条件,甚至,很长时间,连自己被囚在什么地方和经过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红岩》)

例(5)解读“可爱的铺子”,用连接词“甚至连”连接记忆最清晰的细节“他的气味好像都闻得到”,以凸显“清楚记得”,这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例(6)解读“没有战友,没有任何战斗的条件”,用连接词“甚至”连接“很长时间”,用“连”连接“自己被囚在什么地方和经过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来凸显最起码的判断都被剥夺了,以凸显“没有任何条件”,这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

3.2最小可能即充当X项的是最少可能或最不应该的事情。如:

(7)母亲带凯丽金去姥姥家做客,在姥姥家过夜。好几天后,他心里长出一个叫“思念”的藤蔓一样的植物,他眼花缭乱,自己家里的吊灯、衣橱、小茶几上的电话,甚至厨房里升起的白色蒸气,历历在目……并都进入回家的旋律,他对妈妈说“我要回家。”(《读者》2002、18)

(8)骤然听到老许的判断时,的确使他心里大吃一惊,如果像老许说的那样,黎纪纲、郑克昌都是特务的话,那就危险极了,书店、小陈、甚至自己都完全暴露了,必须尽可能迅速地采取措施,撤退、转移,摆脱敌人的注意!(《红岩》)

(9)而且,就在南方局的同一座院子里,甚至在二楼上,就住着专门监视、偷听活动的特务。(《红岩》)

例(7)解读“思念”的深切与难忘,用连接词“甚至”连接记忆最清晰的细节“厨房里升起的白色蒸气,历历在目……并都进入回家的旋律”,以凸显“思念[深切难忘]”,这是最少可能,最不应该出现的事。在形式上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例(8)解读“危险极了”,用连接词“甚至”连接“自己都完全暴露了”来凸显“危险”的程度,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事。在形式上是用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特来凸显的。例(9)解读“环境险恶”,用连接词“甚至”连接当时的真实情况“在二楼上,就住着专门监视、偷听活动的特务”,以凸显“险恶”到什么程度,这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事。在形式上,是位于句末,利用汉语尾焦点来凸显的。

同时也有间接凸显的。如:

(10)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甚至脚下践踏的鞋,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齿。(钱钟书《围城》)

(11)这期间,我当过水手、船工、教员,甚至当了几天和尚,但是我都尽量把真理的种子撒到各处。(《火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