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的书法主要是师法于晋代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书法。他最为擅长的是飞白书法,功力很深,曾书飞白字赏赐群臣,成为大家争夺的目标。唐太宗还十分重视对技法的钻研,并且写了《笔法论》、《指法论》、《笔意论》等文章,从初学到深造的角度对书法做了精辟的分析。由于唐太宗对王羲之书法的推崇,因而在贞观时期出现了一场书法革新运动,统一了南北朝以来南师王帖、北宗魏碑的自立门户的局面,使王书成为全国书体的正宗。
唐太宗虽为一代英主,但在晚年,由于疾病缠身,久治不愈,生了乞求长生不老的迷信思想,迷恋上了方士炼制的金石丹药。贞观二十三年(649)五月,唐太宗因金石丹药服用过多,中毒暴亡,享年五十二岁。
唐太宗是中国历史上英明的皇帝之一,他的一生截然分为两个时期:前期的武功和后期的文治。最难得的是,他在两个方面都创造了卓越的功勋。在早期的夺权战争中,年轻的李世民大智大勇,在困难的局面下,看到并且最大地发挥有利的因素。在隋末各路造反大军中,太原的一支要弱于其他各支,刘武周、薛举、王世充、窦建德的实力远远大于太原李氏,但是他们先后臣服于李世民,成为败将或降将。战争比拼实力,更比拼时机,李世民能够主动完全地把握时机,引领着战争的进程,胜利当然会最后属于他。李世民不但运筹帷幄,而且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具有古代武士精神。战场上的李世民是一个英勇的战士,面对强敌,勇往直前,具有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使全军振奋,使敌人丧胆。
唐帝国建立,唐太宗的注意力转移到文治。玄武门之变解决了继承人问题,唐太宗认为,战场与官场的斗争应该完全结束了。这时的唐太宗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他的新,最关键的就在于他能够及时地改变立场与观点,抛开一切顾虑,把国家的事情办好。比如玄武门之变,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磨灭的“污点”,他残杀兄弟,凌逼父皇,按照传统儒家的评判标准,他是一个不忠、不孝、不悌的罪人。他无法向世人辩解。但唐太宗的英明恰恰就在这里,既然无法辩解,那就不再辩解,既然污点无法抹去,那就不去抹它,他对自己的统治能力有着充分的自信,根本不去计较国人背后的流言飞语。实际上也许并不存在这样的流言飞语,人们享受着贞观治世带来的切身利益,没有多少人关注皇家在继承人问题上曾经发生的流血冲突。唐太宗的确是不忠、不孝、不悌的,但是史书并不这样记述,因为他自己已经把它们忘记了。后世的明太祖朱元璋相形见绌,他十分忌讳自己“盗贼”、“土匪”、“和尚”的经历,试图叫人们彻底忘记,为此不惜发动大规模的文字狱,在和平年代对平民进行大屠杀,结果他的“劣迹”愈发清晰牢固。
唐太宗擅长征战,更擅长治国。他把天下的才能之士笼络在自己的身边,委以重任,虚心纳谏,闻过不怒。他制定颁布了切合实际的法律法令,使国民有规范可依。他采取各种办法刺激经济增长,达到全民富裕,实现民富国强。唐太宗仰慕汉文帝,行事学习汉文帝,甚至细节都很相似,比如听从大理寺卿从轻处理“御犯”,由于建筑预算数额大而停建宫殿,很像是从《史记》中抄来的。其实不然,仁人之心自然是相通的。在贞观时期,国家政治很少有重大失误。《贞观政要》记述的唐太宗圣贤且英明的事迹,大多数是可靠的,尽管有一些粉饰的成分。
太宗不服老,更集中表现在东征高句丽一事。他不了解辽东的酷寒,不熟悉高句丽的国势。他在隋末扫平诸侯的战争中所向披靡,也就不屑于隋朝文帝、炀帝在高句丽的溃败。他以为自己御驾亲征,小小高句丽会望风而降,天朝大军兵不血刃,就献俘宗庙。征辽虽然捷报频传,但战略目标没有达到,反倒助长了高句丽国的野心,以为“天可汗”对他都无可奈何,从此可以与“天朝”平起平坐,更加轻视中国。征辽无功,对唐太宗打击很大。食金丹侵害了他的身体,征辽不胜则摧毁了他的精神,一代英明帝王,含恨而终。唐太宗创造了伟大的成就供后人瞻仰,也留下无尽的问题启示后人深思。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讳世民,高祖第二子也。母曰太穆顺圣皇后窦氏。隋开皇十八年十二月戊午,生于武功之别馆。时有二龙戏于馆门之外,三日而去。高祖之临岐州,太宗时年四岁。有书生自言善相,谒高祖曰:“公贵人也,且有贵子。”见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高祖惧其言泄,将杀之,忽失所在,因采“济世安民”之义以为名焉。太宗幼聪睿,玄鉴深远,临机果断,不拘小节,时人莫能测也。
大业末,炀帝于雁门为突厥所围,太宗应募救援,隶屯卫将军云定兴营。将行,谓定兴曰:“必赍旗鼓以设疑兵。且始毕可汗举国之师,敢围天子,必以国家仓卒无援。我张军容,令数十里幡旗相续,夜则钲鼓相应,虏必谓救兵云集,望尘而遁矣。不然,彼众我寡,悉军来战,必不能支矣。”定兴从焉。师次崞县,突厥候骑驰告始毕曰:“王师大至。”由是解围而遁。及高祖之守太原,太宗时年十八。有高阳贼帅魏刀儿,自号历山飞。来攻太原,高祖击之,深入贼阵。太宗以轻骑突围而进,射之,所向皆披靡,拔高祖于万众之中。适会步兵至,高祖与太宗又奋击,大破之。
时隋祚已终,太宗潜图义举,每折节下士,推财养客,群盗大侠,莫不愿效死力。及义兵起,乃率兵略徇西河,克之。拜右领大都督,右三军皆隶焉,封敦煌郡公。大军西上贾胡堡,隋将宋老生率精兵二万屯霍邑,以拒义师。会久雨粮尽,高祖与裴寂议,且还太原,以图后举。太宗曰:“本兴大义以救苍生,当须先入咸阳,号令天下;遇小敌即班师,将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此为贼耳,何以自全!”高祖不纳,促令引发。太宗遂号泣于外,声闻帐中。高祖召问其故,对曰:“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必克,退还则必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须臾而至,是以悲耳。”高祖乃悟而止。
八月己卯,雨霁,高祖引师趣霍邑。太宗恐老生不出战,乃将数骑先诣其城下,举鞭指麾,若将围城者,以激怒之。老生果怒,开门出兵,背城而阵。高祖与建成合阵于城东,太宗及柴绍阵于城南。老生麾兵疾进,先薄高祖,而建成坠马,老生乘之,高祖与建成军咸却。太宗自南原率二骑驰下峻坂,冲断其军,引兵奋击,贼众大败,各舍仗而走。悬门发,老生引绳欲上,遂斩之,平霍邑。
至河东,关中豪杰争走赴义。太宗请进师入关,取永丰仓以赈穷乏,收群盗以图京师,高祖称善。太宗以前军济河,先定渭北。三辅吏民及诸豪猾诣军门请自效者日以千计,扶老携幼,满于麾下。收纳英俊,以备僚列,远近闻者,咸自托焉。师次于泾阳,胜兵九万,破胡贼刘鹞子,并其众。留殷开山、刘弘基屯长安故城。太宗自趣司竹,贼帅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等皆来会,顿于阿城,获兵十三万。长安父老赍牛酒诣旌门者不可胜纪,劳而遣之,一无所受。军令严肃,秋毫无所犯。寻与大军平京城。高祖辅政,受唐国内史,改封秦国公。会薛举以劲卒十万来逼渭滨,太宗亲击之,大破其众,追斩万余级,略地至于陇坻。
义宁元年十二月,复为右元帅,总兵十万徇东都。及将旋,谓左右曰:“贼见吾还,必相追蹑。”设三伏以待之。俄而隋将段达率万余人自后而至,度三王陵,发伏击之,段达大败,追奔至于城下。因于宜阳、新安置熊、谷二州,戍之而还。徙封赵国公。高祖受禅,拜尚书令、右武侯大将军,进封秦王,加授雍州牧。
武德元年七月,薛举寇泾州,太宗率众讨之,不利而旋。九月,薛举死,其子仁杲嗣立。太宗又为元帅以击仁杲,相持于折墌城,深沟高垒者六十余日。贼众十余万,兵锋甚锐,数来挑战,太宗按甲以挫之。贼粮尽,其将牟君才、梁胡郎来降。太宗谓诸将军曰:“彼气衰矣,吾当取之。”遣将军庞玉先阵于浅水原南以诱之,贼将宗罗睺并军来拒,王军几败。既而太宗亲御大军,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罗睺望见,复回师相拒。太宗将骁骑数十入贼阵,于是王师表里齐奋,罗睺大溃,斩首数千级,投涧谷而死者不可胜计。太宗率左右二十余骑追奔,直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大惧,婴城自守。将夕,大军继至,四面合围。诘朝,仁杲请降,俘其精兵万余人、男女五万口。既而诸将奉贺,因问曰:“始大王野战破贼,其主尚保坚城,王无攻具,轻骑腾逐,不待步兵,径薄城下,咸疑不克,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权道迫之,使其计不暇发,以故克也。罗睺恃往年之胜,兼复养锐日久,见吾不出,意在相轻。今喜吾出,悉兵来战,虽击破之,擒杀盖少。若不急蹑,还走投城,仁杲收而抚之,则便未可得矣。且其兵众皆陇西人,一败披退,不及回顾,散归陇外,则折墌自虚,我军随而迫之,所以惧而降也。此可谓成算,诸君尽不见耶?”诸将曰:“此非凡人所能及也。”获贼兵精骑甚众,还令仁杲兄弟及贼帅宗罗睺、翟长孙等领之。太宗与之游猎驰射,无所间然。贼徒荷恩慑气,咸愿效死。时李密初附,高祖令密驰传迎太宗于豳州。密见太宗天姿神武,军威严肃,惊悚叹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此,何以定祸乱乎?”凯旋,献捷于太庙。拜太尉、陕东道行台尚书令,镇长春宫,关东兵马并受节度。寻加左武侯大将军、凉州总管。
宋金刚之陷浍州也,兵锋甚锐。高祖以王行本尚据蒲州,吕崇茂反于夏县,晋、浍二州相继陷没,关中震骇,乃手敕曰:“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东之地,谨守关西而已。”太宗上表曰:“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复汾、晋。”高祖于是悉发关中兵以益之,又幸长春宫亲送太宗。
二年十一月,太宗率众趣龙门关,履冰而渡之,进屯柏壁,与贼将宋金刚相持。寻而永安王孝基败于夏县,于筠、独孤怀恩、唐俭并为贼将寻相、尉迟敬德所执,将还浍州。太宗遣殷开山、秦叔宝邀之于美良川,大破之,相等仅以身免,悉虏其众,复归柏壁。于是诸将咸请战,太宗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据太原,专倚金刚以为捍。士卒虽众,内实空虚,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粮尽计穷,自当遁走。”
三年二月,金刚竟以众馁而遁,太宗追之至介州。金刚列阵,南北七里,以拒官军。太宗遣总管李世、程咬金、秦叔宝当其北,翟长孙、秦武通当其南。诸军战小却,为贼所乘。太宗率精骑击之,冲其阵后,贼众大败,追奔数十里。敬德、相率众八千来降,还令敬德督之,与军营相参。屈突通惧其为变,骤以为请。太宗曰:“昔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并能毕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于是刘武周奔于突厥,并、汾悉复旧地。诏就军加拜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七月,总率诸军攻王世充于洛邑,师次谷州。世充率精兵三万阵于慈涧,太宗以轻骑挑之。时寡不敌众,陷于重围,左右咸惧。太宗命左右先归,独留殿后。世充骁将单雄信数百骑夹道来逼,交抢竞进,太宗几为所败。太宗左右射之,无不应弦而倒,获其大将燕颀。世充乃拔慈涧之镇归于东都。太宗遣行军总管史万宝自宜阳南据龙门,刘德威自太行东围河内,王君廓自洛口断贼粮道。又遣黄君汉夜从孝水河中下舟师袭回洛城,克之。黄河已南,莫不响应,城堡相次来降。大军进屯邙山。九月,太宗以五百骑先观战地,卒与世充万余人相遇,会战,复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获大将陈智略,世充仅以身免。其所署筠州总管杨庆遣使请降,遣李世率师出轩辕道安抚其众。荥、汴、洧、豫九州相继来降。世充遂求救于窦建德。
四年二月,又进屯青城宫。营垒未立,世充众二万自方诸门临谷水而阵。太宗以精骑阵于北邙山,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以击之,因诫通曰:“待兵交即放烟,吾当率骑军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骑冲之,挺身先进,与通表里相应。贼众殊死战,散而复合者数焉。自辰及午,贼众始退。纵兵乘之,俘斩八千人,于是进营城下。世充不敢复出,但婴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太宗遣诸军掘堑,匝布长围以守之。吴王杜伏威遣其将陈正通、徐召宗率精兵二千来会于军所。伪郑州司马沈悦以武牢降,将军王君廓应之,擒其伪荆王王行本。
会窦建德以兵十余万来援世充,至于酸枣。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皆以腹背受敌,恐非万全,请退师谷州以观之。太宗曰:“世充粮尽,内外离心,我当不劳攻击,坐收其敝。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吾当进据武牢,扼其襟要。贼若冒险与我争锋,破之必矣。如其不战,旬日间世充当自溃。若不速进,贼入武牢,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贼并力,将若之何?”通又请解围救险以候其变,太宗不许。于是留通辅齐王元吉以围世充,亲率步骑三千五百人去武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