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哭着醒来的。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那两个字在梦中流泪。或者是因为前两个场景让我很压抑，终于在和张卫国在一起的时候眼泪决堤。
果然和张卫国在一起我很安心。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些虫鸣。猴子还压在我身上，弄得我呼吸不顺。我把他推开，又怕他死了，赶紧拍拍他的脸，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他还有呼吸，于是把他放平躺在地上，想帮他查看是否有伤口。
不料他却突然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夜色很黑，我却能够感觉得到他脸上的红色。
他说：“你……你想非礼我？！”
“去你大爷的！”我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我是怕你死了！”
“你不是妖么？你还怕死人？”
我想了想，道：“我是怕你死了，又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什么？”他松开我的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没有那个力气，索性放弃了。他道：“我确实以为我死了。”
“我也惊讶你为什么还不死。”我也懒得去看他，转过身去拾掇周围的枯木，很快捡来很多干柴，堆成一小堆，然而从溪底摸出两块石头来打火。
悬崖底下很潮湿，干柴亦只是半干，刚从溪底摸上来的石头又很湿滑，一时间很难打出火星来。
封灵侯睨了蹲在地上的小果儿一眼，叹了口气，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黄符来，嘴上念念有词，手中的黄符忽然噌的一下子烧了起来，他把黄符丢到那堆堆好的干柴上，火苗蹭的起来了。
我看着那堆蹭蹭往上冒的火苗，有些恼怒的看着猴子，道：“我到不知道黄符还有这样的妙用。”
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撇过头去不看我。
我也不再讥讽他，自己在火边坐下了，伸出双手去烤火，崖底阴寒，又是晚上，到底还是有些冷的。
谁也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偶尔两声虫鸣，然后又是寂静无声。
最终还是猴子先开了口，他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不停的往火堆里戳着，我漫不经心的说：“问了你就会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思考的，但他像是思考了很久，然后才说：“我尽量吧。”
“哦，你不傻了？”
封灵侯听了眼角一挑，手便握紧了，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本来就不傻！”
“哦，我看你几天前还挺傻的。想通了就不傻了？”
火堆被戳得散了架，柴火被灼烧，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
“够了，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封灵侯显然失去了耐性，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这般兜兜转转。
“问了你就会答？”我回头去看他，见他肯定的点了下头，我又继续戳那火堆：“你是谁？”
“我说过了，封灵侯。”
“我不认识，封灵侯是谁？”
封灵侯握紧了拳头，继而又松开，嘴角有一丝玩味的笑，他说：“那你又是谁呢？”
我一愣，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问我。
“我是妖。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装傻卖萌的跟了我一路。”
封灵侯是彻底被这个女人打败了，原来他们两个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路上！
他扶额，这样子交流还真是有几分困难。
“我是问你姓甚名谁，刚才从悬崖上掉下来，我想叫你才想起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天你还未曾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的思维是真的不在一条线上。我欲问他的真实身份，他只问我的真实姓名。
我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有阴影。
“我没有名字，直到我出来历练前，我爹娘还不曾给我取过名字。”我回头望见他皱了眉。
“可笑不？身为妖竟然还没有名字。”我也想笑笑，但嘴角上扬却笑不出来了，是啊，很可笑，这么多年，没想到父母竟然连名字也不给我取，果然他们心中对我还是有偏见的吧。
封灵侯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到小果儿身边坐下，也伸出双手去烤火。
“可笑么？我笑你的话，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意思？”他说着抬头看着星空，眼神有些空洞，像在回忆什么，继而又道：“说起来，我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叫封灵侯么？”我问他。他仰头看他，侧脸很耐看，有些清秀，又有些阳刚，让人觉得，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伙子。
“嘁。”他轻笑，“你真的不知道封灵家？在妖界真的有人不知道封灵家？你说，不会是你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吧？”
他一连三个问句让我有些恼怒，难不成这封灵家还是什么大人物？可我身为人的时候不知，身为妖了，从未离过瑶山更不知，眼前这只猴子，难不成有大来头？
我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我在想猴子我是否得罪得起，我在瑶山二十四年，清闲了二十四年，真本事倒是没有学到，反而叫自己更加深沉了，连大哥都说不知为何我明明只是小小的一只，却好像看透了人生一样，很多事，通透得很。大哥……莫不是因为这个，大哥才喜欢我的吧？
我的心跳忽的漏掉了一拍，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大哥哪里会喜欢我呢，我是他的亲妹妹，不对，大哥是喜欢我的，此喜欢非彼喜欢……
封灵侯见小果儿不回答，扭头看着她。她却是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呆呆的，似是在想什么，忽然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眼神里有一丝清明，然后那丝清明又化开，她又是呆呆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
封灵侯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起白天被大树吸进去的时候，他浑身都痛，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扔到地狱谷练功的时候，孤独，痛苦，无助。可是眼前这个呆呆的女子却搂住了他，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着痕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