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晓的出现使灵非感到了惊喜。在进这个破旧院落前,他就知道在这儿会遇到一个女子,他寻了半生的女子。
紫晓一出现,他就认定:就是她。
紫晓明显异于灵非以往遇到的东莞女子。他接触的多是文人。女人太文了,就像玉石上涂了银粉,亮则亮耳,惜乎掩盖了本色。含蓄的女性还看不出文之害,善于卖弄者便恶心了。她们总自作聪明地卖弄。内容虽丰富,可惜没消化,半是原物,半是黏液,像醉后的呕吐物。--女人味因之没了。
紫晓没那种酸掉牙的文味,但也没浅薄到只剩下一个肉体。也许这就是那种被称为“尤物”者了。一颦一笑间,她总有种摇晃心旌的美。那美,永远是鲜活的。灵非身居下水道旁三月而不闻其臭,就因了紫晓邪恶而奇异的美。
那时的常昊形瘦如病鬼,一口温州腔,说话似醉鬼。玲形容他口中含了泔水。柳莺也老是冲他皱眉。可咋会叫紫晓抛弃父母,跟他私奔呢?
这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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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六月天的许多都模糊了,除了紫晓的出现和玲的骂娘。
紫晓来的那天早晨,玲把大行截在门口,问他为啥夜里敲门?
这是个极有戏剧性的场面。
“说呀!”玲紧逼一句,“为啥敲我的门?”
“要水……要……一些……水。”大行满面通红。
“为啥把窗纱撕烂?”
院里人都憋了笑。玲的声音很大:“半夜里,敲门不说,还要翻窗子。我说你翻,翻进来给你点好看。”
“哟,别骂了……瞧,人家脸都红了。”蔡奶奶笑嘻嘻说。
“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老王爷说。
玲便愤愤住了口。这是个形神酷似巫婆的女子。因了这事,日后许多天里,灵非不和她说一句话。这个早晨发生的故事,影响了他和玲的交往。半年后,玲明显地对他表示了亲密,并多次暗示。
但灵非的兴趣在那天早晨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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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晓蜷曲在阴暗的墙角里看书的那个场面很美。她仿佛很专注。身边的一切都近不了她。常昊在收拾屋子。屋里苍蝇很多,像轰炸伦敦的纳粹飞机。这是那时小巷里的夏季景致。爱情少不了的。苍蝇少不了。搅天的臭味也少不了。爱情,诗意,臭味,就是生活。
常昊疯狂地唱: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灵非不喜欢这个曲调,也听不清含了泔水的常昊口里吐出的词。日后的某一天,他终于听清了词并爱上了它。是的,东边美人,西边黄河,多壮美。江山好,美人更好。
紫晓是另一个世界。
紫晓总在若有所思地翻一本书。那本书很旧,似乎是毛套纸制的,但她保护得很好。她似在阅读,又似在乱翻。但显然,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常昊们并没影响她。常昊很喜欢她这样,搂过来,亲一口。紫晓才合了书,咯咯笑。
紫晓的笑很真,很纯,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天使般的笑。最美的语言也形容不了这笑。也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出万一。
那个词叫“灿烂”。
正是草青柳绿的季节。
这个季节的一切都美,掩蔽了所有的丑。岁月像那条黄狗一样溜走了,那缕温馨却印在灵非的心头。
灵非对紫晓印象最深的除了她很美的笑,还因为她的呻吟。此前,灵非不会想到一个女孩会在做爱时那样呻吟。那呻吟贯穿始终。而寻常女子,只在高潮时才那样。
由于那房子不太隔音,紫晓的呻吟,总惊醒隔壁的灵非。那呻吟很水,很柔,很有节奏,伴着床的响动。很怪的是,灵非无丝毫的情绪波动,只觉得那呻吟很美,是柳浪闻莺般的天籁。
确是天籁。
灵非从来都认为性爱是上帝送给人类的最美礼物。
那天籁能响许久。
这成为灵非对紫晓之所以爱上常昊的一个解释。是的。对情窦初开并体验了性爱甜蜜的女孩来说,最能吸引她的,便是情爱本身。
每夜,那天籁总响起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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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紫晓的风采如日中天。每天,她身边都围一群男孩,众星捧月似的。紫晓老在笑,仍那样天使般纯真,也魔鬼般邪恶。她的牙很白很齐整,一笑,总有种炫目的美。隔壁搅天似的喧闹。男孩的声音像吵架,一个跟一个过不去,都成江湖豪客了。间或,夹杂着紫晓的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