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宿舍后,我一个人来到了校区。我逛到了校园的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条小山路。沿着这条小路,我跟着几个学生,爬上了一座山。后来我知道,那便是岳麓山。山上树木丛生,这条山中的小路必定是人走出来的。
我来到半山腰,看到了水泥铺的大路。这说明我已经到了风景区范围,按规定是要收费的。后来我知道,原来那条小路就是学长学姐们为免费上山而踩出来的一条路。前人开路上山,后人享受自由。生怕迷路,我继续跟着前面的人,继续上山。、
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这路越走越宽,终于陡势变缓,我来到了山顶。驻足远眺,我看见了湘江,这条脉脉含情的河流将长沙城分成了两块——河西和河东。很快,我找到了从火车站到学校经过的那座桥。后来我知道,这座桥叫湘江一桥,而因为桥下水中的那块狭长的陆地叫橘子洲,所以这桥又叫橘子洲大桥。河水的下游,在大学城的另一边,我又看到一座桥,后来知道,那是猴子石大桥,因为桥头有一块像猴子的石头。
湘江北去,一眼望不到尽头,我只好作罢。眼不尽收的风景让人审美疲劳,我索性沿着大路,走下了山来。走出岳麓山风景区的大门,呵,好风光的售票点,可惜了,老娘我免费走了一遭,我想着就乐了。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了,宿舍里又新来了几个人。范凡看着我走进宿舍,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我紧张了起来,担心范凡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我不禁开始盘算了起来,心想要是范凡说出了此事,自己必与他为敌,甚至不惜搬出这个宿舍,要是范凡没有说出此事,自己便与之保持亲密关系,甚至成为知己也未可。
“嗨,兄弟,今天电信公司派人来装电话,201的,正巧你不在,我先垫付了。”范凡走到了我跟前。
此时我一方面因之前的事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方面心想这人怎么跟人第一次说话就是讨债呀,真是不解风情。想想也就罢了,说:“噢,那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一共是一百六十块,每人分摊二十,你给我二十就好。”
“给。”我掏出了两张10元的人民币。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我叫我。”
我因为自己看到了范凡的名字,也就真以为范凡也应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心想,范凡是真的没看到,还是明知故问?然后开始后悔偷偷去看人家的名字。这时,另一个室友过来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好,我叫李立,睡在这个铺。”李立指向我床铺的正对面。
我哈哈笑了,说,“我叫我,睡你的对面。”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你来的挺早的吧?”
“不算早,也就是昨天下午到的。”
“哦。你家人回去了吗?”
“我是一个人来报到的,呜呜呜。”
“看你清秀娇弱的样子,竟然是一个人来的呀。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辽宁长在内蒙。”
“哈哈,刚才范凡说他是生在陕西长在甘肃。你们还满般配的呀。”李立说着,没有注意到我突然脸红了起来。
我朝范凡的方向看去,正好撞上了范凡的目光,慌忙回避开来。又听见李立说,“只可惜他是其他班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一班的吧。”
“是,我是一班的呀。你是说范凡不是我们一班的?”我奇了怪了。
“他不是的。对了,你昨晚是在宿舍睡的咯?”李立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是的,怎么了?”我用力点了点头,又紧张了起来,用眼角瞥了范凡一眼,他正在和旁边一个胖胖的脸、三十岁般年龄的男人说话。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大家都过来尝尝。我是范凡的哥哥,以后你们大家同住一个屋,就是兄弟了,要互相帮助,仗义哈。”原来那个三十岁般年龄的人是范凡的亲兄长,怪不得眉目之间有几分范凡的影子。
“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们过去看看什么好吃的。”李立说着,拽着我的胳膊朝范凡方向走去。
“听范凡说,你是睡他上铺的兄弟,看来我可得多犒劳犒劳你呀。”范凡的哥哥见我过来忙说到。
“呵呵,没什么特殊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兄弟。”我说。
“说得好啊,你们还没有好好认识吧。”范凡的哥哥抓了下范凡的手臂,算是示意了一下。
“你好我,我叫范凡,睡在你的下铺,多多关照。”范凡说着,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不知觉的伸出了右手。两只手接触的那瞬间,像接触的两根电线,通上了电流。当我正享受着触电般的感觉时,右手猝不及防的被范凡用力捏了一下。
“哎呦。”我轻声的叫了出来,很享受的样子,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而范凡却冒出一句:“看把你爽的。”我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
后来我听范凡说,范凡的哥哥认为我是宿舍里最成熟最稳重的人。而范凡却回应哥哥,说他哥哥看人不准,我这个人,幼稚、任性、孩子气、无法无天,七十岁也长不大。
入学的这几天很空闲。利用这段时间,我走遍了全校每一个角落。只在中午和晚上留在宿舍。那时的我自闭而孤僻,不知道怎么应对陌生人,便永远绷着一张脸。
学校位于河西大学城,岳麓山下,湘江河畔。说是大学城,自然有好几个大学聚集在这里。麓山南路贯穿了这几个高校,这也是我这几天经常逛的一条街。这条街有很多学生,不管来自那所学校,一路同行,不分你我。
麓山南路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吸引和满足各种喜好的同学。喜欢乐器的去琴行,喜欢看碟的去音像店,喜欢唱歌的去卡拉OK,喜欢装扮的去服饰店,喜欢打游戏的去网吧,喜欢看书的去书店。而最吸引我的是一路的街边摊。有的是大人摆的小吃摊,有的是学生摆的玩具摊,有的是男人摆的旅行用品摊,有的是女人摆的生活用品摊。
若是让我撞见一个拖着一箱打口CD的人,那这街逛的就值了。或是在一摊旧书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街也不算白逛。如果什么也没有淘到,那就纯当是散步助消化吧。
军训的开始揭开了大学的序幕。一个月的军训,尽管我同样穿着一身绿军装,同样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同样吃着食堂里的饭菜,但是他是独特的,他与众不同,但并不是说我是孤单的。如果非要说出和我关系密切的人,那就是李立和范凡。但是这两位对我而言又是不同的。
李立善解人意、勤勉于学,又喜欢发问、聆听,和我聊的都是简洁单纯的话题。我很愿意和李立一起外出散步,或是上图书馆学习。李立是我大学时相当谈得来的同学,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被我引为生平第一知己。有一次读村上的小说《抢劫面包店》,有一段用水面倒遇的山峰来比喻饿肚子的感觉,我觉得新奇,指给他看。过几天,李立说夜里肚子饿,想起那一段,结果更饿了。我听了之后很高兴,被夸奖似的得意。
而范凡,自从和他触电之后,我就对他越来越无法自拔了。范凡开始了我的怀春之旅。我这人异常慢热,与人从陌生到熟悉向来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最不擅长记别人的长相,见过面,心里有个大概印象,下一次见就会发现这个人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是再怎么不擅长,朝夕相对以后,还是轻易就能在心底描绘出范凡的一张脸。短碎发,脸有点长,有很多痘痘和坑坑洼洼,霰弹枪打过似的。小眼睛,一边双一边单,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