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旁，十八个怪物正在拼死战斗。在他们一旁，血海的骷髅盘膝坐在地上，似乎是一位长辈在看自己的弟子切磋一样。
江晨暮的实力很强，但是面对十七个红毛怪物，却还是略显吃力。
那骷髅可以在一瞬间将红毛怪物秒杀，但是他却做不到。异变之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战斗的本能。
“强腐蚀性的血液，还包含一种奇怪的力量，那是封印吗？”
如果江晨暮还醒着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一向只会依赖于自己判断的9527，竟然会有这种询问的口气。
“这血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骷髅，机器人，两个异类一问一答，场面显得极为滑稽。但是在血海前，恐怕任是谁都笑不出来吧。
这是一句佛偈，现在却以具体的形态出现在了世间。
“不得不承认，道门出了一些天才，竟然可以创造生命。”那骷髅看向9527，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
在他的年代，创造生命，那是只有诸神才有的能力。
降灵师号称无限接近生命，却也只拥有掌控生命的能力，永远都无法创造生命。谁曾想，千百年后，曾经为附庸的道门，竟然有了这样的能力。
“严格来说，是AI人工智能仿真生命体，不算真正的生命。”9527立即纠正道。
按照科学给出的定义来说，他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生命。至少，到目前为止，不管是茅山还是江晨暮，都把他当成是一个机器人。
“这是人类的进步，或许有一天，你会成为神明，超越你主人的神明，不是吗？”那骷髅继续说道。
9527沉默，显然是在进行计算。
在他的程序中，并没有超越这个名词。人和机器人本来就是无法比较的，他从来都没有和江晨暮比较过什么。
“人工智能的未来可以预测，但是对人类的预言不能得到准确的结论。”良久，9527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未来，相术号称可以预测未来，能看到的也只有一些片段。
9527可以创造一个程序，预言自己的未来，但是却无法去预测江晨暮的命运。这个计算量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他是茅山的最高产物，也无法承载如此巨大的运算量。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未来的我，就是你所说的神明。”
他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事实上，9527好像一直都没有情绪是的。只有在江晨暮面前，他才会尽可能的去模仿人类的情绪。
“超越主人，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骷髅沉默片刻，“拥有了超越主人的力量，你是否会取而代之呢？”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存在，他们和诸神一样，拥有强大的创造力。但是，他们却无法掌控自己这份创造力。
他们创造出了超越自己的存在，就好比是9527。但是，如果利用不当的话，或许这就是人类的绝期吧。
进化史上，人类是唯一一个例外，创造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存在。
“我不知道，程序没有编写。”
这个回答，显得极为笼统。9527拥有自我思考，自我进化的能力。谁都不能确定是否有一天，他会编写出一个程序，消灭自己的主人。
当然，骷髅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未来，人类同样做出了假设。所以，才有了终结者这一类的电影。
“这是第几次了，又一个天才。但是，你能超越你的前辈吗？”那骷髅打量着江晨暮和那些骷髅，长叹一声。
江晨暮的实力很强大，天赋也很好，但是和其他的人相比，他还是差了点。
“被我杀掉的那个，是六十年前来到这里的。和同龄人相比，他算是很强了，最终还是没有打败自己。”骷髅好像是在和9527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怪物之间的战斗，永远都无法用常理去揣度。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成了他们的武器，江晨暮甚至抱着一个红毛怪物，疯狂的撕咬了起来。
“看来，这个小子比他的前辈们都要疯狂。”
江晨暮不知道，在骷髅眼中，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残暴的怪物。
无法战胜自己，那就只能作为一个怪物。
在他经受这种惨无人道的训练时，云海则完成了自己的试炼。
在老骗子的坚持之下，他去了祖宅中进行历练。但是，江晨暮数次前往祖宅，却并没有看到他。
“怎么样？”看到他之后，老骗子眼前一亮。
现在的云海，在气质上和以前的确有了很大的不同。曾经的他，儒雅，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书生一样，没有半点的锋锐。
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
举止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自信。这种变化，是可以从外表看出来的。就好像是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区别一样，哪怕是一样的穿着，也可以从神色等方面看的出来。
“多谢。”云海微微拱手，“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老骗子眉头微皱。
“他的情况不算好。”几天之前，他才接到了江晨暮重伤的消息。同时，对这个怪物一样的后辈，他第一次有了发自内心的尊重。
云海眉头紧锁，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超越师弟。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怎么了？”
老骗子长叹一声：“天师府遇袭，他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长时间的战斗透支了他的力量，在最后一次异变的时候，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天师府怎么了？”
云海连忙问道，当初师叔他们拼死把自己等人送了出来。本以为，这次实力大进可以帮上什么忙，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老骗子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百鬼窟出了问题，天师府上下，包括你师父，全灭……”
话还没有说完，云海便觉得脑袋一阵轰鸣。
全灭！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沉重，沉重到他无法接受。
“全灭……”云海满脸苦涩。
他全心全意的去修炼，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按照老骗子的指点，他以为自己会超越江晨暮，结果却错过了一场维护天师府的战斗。
“晨子在什么地方？”良久，云海才低声问道。
既然他还在为保护天师府而尽力，那自己就不能放弃。师弟还在，诸位师兄也还在。他们都在拼搏，自己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现在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你的几位师兄都在这里，他们也在试着突破自己的极限，我想，你该去见见他们了。”老骗子解释道。
云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能不能详细的说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想要知道，师弟的实力。”
一个人，如果没有目标的话，那活的就太憋屈了。一直以来，他的目标就是超越江晨暮，为天师府献出自己的力量。
现在，师弟能做到的，他没有理由做不到。
“天师府出事之后，他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在他们的拥护下，他成了天师府的现任掌门。几天之前，百鬼窟又出问题了，他从茅山赶了过去，守住了第一波的攻势。”
云海眉头紧锁，现在他对幽魂的实力有了一个很明确的认知。既然是幽魂大举入侵，那么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化解的。江晨暮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扛住一波攻势，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有多么强悍了。
出关之前，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是现在，他却有一些犹豫了。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当时镇守天师府的是自己，那自己能否做到他所做的事情呢？这个问题，恐怕不会有答案了。
“在你的师兄弟他们去到之后，他们陷入了苦战。江晨暮一个人，击退了所有的幽魂。”老骗子继续说道，“但是，那一战给他留下了难以想象的伤势。恐怕，短时间里他无法继续战斗了。”
万夫莫开！
这是何等的伟力？如果说第一句话只是让他有些震惊的话，那么这句话，几乎颠覆了云海的所有认知。
这个小师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哪怕自己已经如此努力的在拼搏了，却依然还是赶不上他的步伐。
“不要灰心，他有他的责任，你也有你的责任。去吧，见见你的师兄们。”老骗子安慰道。
想到师兄他们，云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去见那些师兄，天师府一战，自己算不算是一个逃兵？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的走了出去。
“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或许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如果你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那么你就永远都不如他。”等他离开之后，老骗子才喃喃自语的说道。
但是，江晨暮此时也在和自己战斗。按照那骷髅的说法，他需要战胜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些红毛怪物，还有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哪怕是江晨暮他们这种非人类一般的存在，此时动作也略显缓慢。
但是，战况却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江晨暮手里抓着一把红色的毛发，嘴角还粘染着鲜红的血液。
那血液，好像是他从一个红毛怪物身上咬下来的。此时的他，比那些怪物更像是一个怪物。
“这么多年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难道终究还是一场空吗？”江晨暮的癫狂，让这骷髅失望不已。
他看了看那些红毛怪物，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曾经，他们和江晨暮一样，是一个时代的天才。
在同龄人面前，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强者。就好像是现在的江晨暮一样，有希望光复降灵师的辉煌。但是，他们却都败在了这最后一关。
千百年过去了，降灵师的事迹已经不为人知。或许有一些古老的传承，还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传承存在，但是对于降灵师的过往，他们却一无所知。
降灵师的衰亡，不单单是因为外敌，还因为他们自己。
“曾经无限接近神明，但是现在却连传承者都保护不了。”那骷髅的声音中，饱含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