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不敢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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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情感走失(2)

太阳落山时,车子才进城。下了车,谷翠兰不知东西南北了,脚在地上走,像踩在棉花上,周身漂漂浮浮。她头晕,肚子饥饿,口也渴,双腿没力量。从车站出来时,中年女人还跟着她,说指一下钟鼓楼的地方,让她顺利找到新世纪公司。她好感激,想随中年女人一块,请她去饭馆吃点饭,当她左望右望,在人空里走了一会儿,那女人已不见了。她没怪中年女人,而是怪自己,没有跟着,让人家走丢了。为了节省钱,她不想再去饭馆,在一处房檐下坐了,掏出包里干饼,也不怕羞地吃起来。正好旁边有个老太太卖水,就想去买一杯,手伸进兜,空的,钱不在了。她当即很慌,头也不觉晕了,走过去看坐过的地上,没有,想想,是不是在车上丢了?又觉不会,兜很深,丢不出来的。再想想,突然觉得,是那中年女人做了贼,分明说好了,帮着指指钟鼓楼,眨眼间,就跑了。她很觉恼恨,不该坐那女人身边,让她偷了钱。然后,急忙忙摸另一个兜,幸好,婆婆给的钱没被偷。她感激婆婆,竟是这等慈善,若是不给这钱,文钱憋死英雄汉,进了这闹市,又该咋办呢?但是,口渴了,水还得喝,就回到老太太那儿买水。老人家像婆婆似的,也慈善,送一杯水过来说,钱丢了?咋不小心呢?这水你就喝吧,我不要你钱。然后拖过一把木椅,让她坐着,吃饼喝水。她看着老太太,不知说啥好,接过杯,在椅上坐了,说,老奶奶,贼偷的是那个兜里钱,我这个兜里,还有钱哩,哪能让你老人家送水喝?老太太说,不管咋说,总算丢了钱,你要喝几杯就喝几杯吧,没事的。她听得很感动,马上掏了婆婆的钱,拿出十元,给了老太太。老人家见过世面,识别得出,这是个实在人,就将钱推转去,以长者的口气说,你这个死女子犟得很,喝杯水也穷不了我。她捏着推转来的钱,呆怔着,不知说啥好。老太太说,坐吧,慢慢吃,慢慢喝。她就坐下去,开始嚼饼,用水慢慢往下咽。老太太问她,出城还带干粮,估计是山里人吧?她说是的,黑山人。老太太说,走亲戚?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如实说,娃爸在城里开公司,我来看他。老太太说,他知道你来吗?回答说,不知道。老太太说,在哪个公司?回答说,还没弄清楚,我们村有个叫刘强的在新世纪公司,他知道娃爸。老太太说,没在新世纪公司,可能还好点,要是真在那公司,人会混坏的。从老总到推销员,都迷到女人身上了,个个养了野女人。我那孽子,也不要脸面,调去刚一年时间,就不要他媳妇了,隔家一两里路,请就请不回来。我那媳妇刚过去,要找他狗杂种算帐,我支持,闹得他天昏地暗都行,看他那张脸还要不要。

谷翠兰听了,再没心思嚼饼,只把水喝干,站起身说,老奶奶,谢谢你了,我去看看他。老太太说,女子,我劝你不要让男人在外挣钱,坏得快哩。她望着老人家,默默地点了点头,遂问,新世纪公司从哪儿走?老太太向前走了几步,顺着一指,让她看过去,说前面那个钟鼓楼边上就是。

谷翠兰正要走开,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见了老太太,便哭起来,说,妈呀,我不想活了,那个****女人理直气壮,不但不害羞,还要打我;他个没良心的,还给****帮忙,气死我了!遂扶着门框,用头碰墙,沉闷的几声响。老太太拉住她说,你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离开他个狗杂种,就活不下去了?我娘俩争口气,有他也行,没他也可,我们不说他,世人也会骂他。谷翠兰见这一幕,心思重重,眼里也在潮湿。她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慢慢走过去,街道上,行人很多,一对一对年轻男女,相拥而行,旁若无人一般。路灯已经亮起来,明亮的灯光下,老大的男人,搂着黄花小女子亲嘴,还吧唧吧唧响。这些男人,大都蓄长发,还染得黄黄的,说男不是男,说女不是女,她心里说那些女子,这种男人咋爱得起来呢?她很羞,不敢正眼看这些场面,低头往前走。

往钟鼓楼的方向去,是一条不宽的街,但却繁华,彩灯闪烁,音乐委婉,歌舞升平。一路走过去,她二边看,到处都是美容美发店,妖艳的姑娘,扭捏地站在门上,见了走过去的男人,就奶声奶气迎接,人一进店,就搂了头,放在乳房中间,双手在头上乱捏;有的没见捏,领到房里去了。她不曾见过这些怪事,大街上到处都是长发人,既然是理发,为啥进店又不剪短呢?黑山有个瞎子,一天甚事不干,只帮人按摩,哪疼就按哪;这里的小女子,都敢给城里人按,难道也有瞎子的工夫?城里人做事少,难道也有劳伤?莫非是刘三伯说的那样,这里有不规矩的女人?现在到新社会了,又不是解放前,怎出这些事呢?

谷翠兰不想看了,只把男人挂在心上。她觉得,男人是个本分人,话少,又不是刘强那种风流种,不会混坏的。男人爱她,她也爱男人,这是黑山人都清楚的事。结婚这多年,红脸的日子不多,打架吵嘴的时候,更是不曾有过。男人有个失眠的毛病,她请瞎子帮他按,又扯草药给他浸汤,渐渐地,失眠就好多了;男人膝盖疼,每天晚上,她都记得用烫水帮着捂;地里重活,她怕男人伤身子,常常分着干,男人自然也不让,说女人身骨软,一累就有劳伤,日子长着,还得风雨同舟。这些情份,他相信男人今生是忘不了的,来城里是挣钱,是让她和婆婆幸福,不是来逛窑子,说他变坏,那是刘三伯的猜想,她男人决不会干那些丢脸的事。

钟鼓楼很高,上面有璀灿的明灯,使这建筑很华丽。楼壁上,悬着一个硕大的招牌,写着桑拿二字,老男少女,纷纷上去,虽没舞乐,但也很是热闹。谷翠兰仰头看看,就从下面的拱门过去,前面一片高楼,楼的边上,有栋旧楼,就见房顶写着新世纪公司几个字。她走到旧楼边,有一道铁门,有个驼背老头儿把持,见她要进去,便问她找谁?她说找刘强。老头儿说,年轻人,夜里咋呆得住呢,出去了。她问,你知道他到哪去了吗?老头儿说,跟他女朋友一块出去了,正热恋着哩。她听得有些惊,刘强家里有媳妇,怎地又在这儿恋呢?这些话,他自然不能当老头儿讲。老头儿看看她,说,你是他亲戚?她摇摇头,说是老乡,找他打听一个事。老头儿说,他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回来,明早来找他吧。她就很急,愁苦着脸,叹了一口气。老头儿见她这样,说,你要是很急,我说个地方,你自己去找,他平时喜欢在钟鼓楼上面桑拿。

她谢了老头儿,就返回到钟鼓楼,随着人上去。到了三楼,小姐热情地问她,你好,桑拿吗?她不知桑拿是干啥的,就问了一下,小姐看得出,她是乡下人,热情就减去大半,说,冲洗一下,再蒸一下。她明白了,桑拿就是洗澡。她对小姐说,我想找刘强,他在么?小姐自然没有热情了,不再与她言语。她扭头四处张望,到处热气腾腾,澡堂门口,站着一排浓装艳抹的姑娘,隔一会儿,雾气中就出来一个人,光膀光腿,中间围着一条毛巾遮羞,服务小姐甜言蜜语,让他自个挑一个姑娘,光膀光腿的男人就挑,然后领着去房间。她看出了道道,这些人,都干的不是好事,难怪刘三伯说,他儿子刘强混坏了,果然没错,这能不混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