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可我确实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个人，即便是以沈其茗相要挟，盛姑娘还怕他不成？盛姑娘如果怕的话，应该把娘娘控制……
等下，控制住？
“盛姑娘带着娘娘，而君墨每天都来找我。我和娘娘能够破格进入你们家，是因为她要严密的监视我们，避免走漏消息。我刚来的时候你小姑就让我学会保密，原来是因为这么一档子事。她为了保护你，才是煞费苦心吧？”
沈其茗有些不自然，倒是点了点头：“我从小父母离异，母亲走后，父亲伤心，待我渐渐疏远冷淡。十年来小姑照顾我、保护我，和母亲也没什么差别。”
他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水光，不过很快，在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所有的表情都敛去了。
“不止一个人认为你很可靠，包括我。我家的事你知道的不少，那我就告诉你，小姑并没有将根本矛盾化解，而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十年来我们如履薄冰，任何事谨慎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沈家的事我从各种不同的渠道都得知了一些，但并不完整。但老五爷是一个关键人物，如果说通过江湾的一见并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的话，那前不久沈其茗的烁心蛊以及药库的所见就足以证明有一个很了解沈家的人在作乱。
除了这位老五爷，也没有其他人了。
“我不明白，他按理是你的五爷爷，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那天晚上如果你的魂魄去药库里，他说不定会干脆利落的做掉你。”
“说不定？”沈其茗盯着我，很不满我的用词：“什么叫说不定？如果我告诉你，沈家第三代之所以就只剩下一个我，全都是因为他。这样你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会中蛊了吗？”
沈当家那一代有兄弟五个，沈其茗的父辈只剩下兄弟两个，到他这一代只有他自己。在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的时候，连我都有过疑问，那些致人死亡的意外可能根本就是蓄意的谋杀！
想不到，居然是他们自家人所为。
“所以，你们才说老五爷和沈家脱离了关系？”
“就是啊。”沈其茗有些失神，轻声道：“在我们出发去江湾之前，他的确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他是沈氏唯一一个会法术的人，又知晓大量的秘密。多年来他虽不现身，可沈家在外属于他名下的资源地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曝光，就是他将信息卖给各种各样的人。”
原来他离开沈家后，以掮客的身份还在活动着。
“他是为了求财？”
沈其茗倒有些不确定：“小姑正式接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此前的所有生意往来全部中断，收回探险队，也放弃了北京之外的所有资源。已经是等同于把那一切都让给了他，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按理说老五爷如果想要变现，应该把消息牢牢的攥住。可消息却在皮门底层大量传递，散布到游方和万儿中间。有的鼓动东家，有的自己组队。那几年探险队、科考团和野外生存组织就像雨季的蘑菇一样，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同样一份信息，同时会被很多队伍得知。为了争夺，队伍之间大打出手，往往都是你死我活，即便是获胜了也是十去九不归。”
“你们家为了保护资源，设计的障碍级别很高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按理来说不会的，做到隐秘也就够了。资源地往往都是钟灵毓秀，不该那样凶险。谁知道呢。”他叹口气，摇了摇头：“要么就是死，能活着带出东西来的一夜巨富，犹如赌博。三五年都不到，皮门的万儿几乎断档。”
我觉得老五爷这么做要么就是他疯了，报复整个皮门；要么他就是另有目的。他去江湾的时候可是带着一个队伍去的。
“为了要去白家老宅，他在皮门内进行筛选，好组成一支实力最强的队伍？”
“对，是这样。他肯定在资源地加了各种禁制。筛选，一场真正的血雨。”沈其茗恍然：“但这支队伍也都折在了那里，他已经是孤家寡人，最后的目标就是这里了。”
所以老宅密室的情况，根本就不像盛姑娘录下的视频所呈现的那样简单。
“你只是怀疑家人的死亡都是他做的，还是有确凿的证据？”
沈其茗凄惶一笑：“其实很早他就已经脱离了沈家。从那之后，外派的队伍遭到劫杀，家里的人接连出事。这些，必须是有一个非常了解沈家运作规律的人才能做到。对外，我们是怀疑何家，可发生那场大火后，所有一切就都停了。我们心照不宣，就是他。”
我一阵恶寒，这老五爷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不禁想起何鹿说过的话，他说沈家如果没有了盛姑娘，绝对撑不了几天。言外之意，沈家的整个体系，少了谁都不要紧。因为使它们正常运转的，是一个沈家之外的人。
“盛姐姐也会法术啊，她和老五爷比，谁更强？”
这个沈其茗也不能确定，凭空猜想的比较没有意义，就好像关羽战秦琼。况且就连他也没有见过盛姑娘施展真正能够夺人性命的术法。皮门的生意虽险，还用不着她冲锋陷阵。
“术法并不能决定一切。你别忘了，即使他不如小姑，他也有别的办法找出小姑的弱点。我就是其中之一，显然他已经在行动了。下一步，恐怕就是小姑自己。”他直直的看着我，问道：“如果小姑身边某个人有不轨之心，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得手？”
我突然没来由的紧张，生怕他说出来的那个人会是娘娘。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居然是多骁！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句话看来是真的。
“你接电话吧，我不打扰了。”他起身，在门厅换了鞋，从衣架上摘下大衣慢吞吞的挂在臂弯。望着木制的衣架，他沉声道：“沈家曾经是个热闹的大家族，我也曾有一位亲生的兄长，有很多兄弟姐妹。到现在，我心里的话只能找你诉说。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啰嗦，也希望，你能够帮帮我。”
他说完，推开门默默的走进了大雪中。
看着的背影，我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挣扎。我想帮他，可如果他想让我帮他的事情，是与娘娘有关，我该怎样做？
玄珠心镜真正的拥有者，应该是娘娘。并且，他已经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他利用我透露的信息，在我看来并不算是出卖。他等了很多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可是，要知道他只有一个人啊，顶多再加上我，算是一个半。他不仅要面对实力雄厚的沈家，诸如何家之类那么多野心勃勃的家族。现在，他的对手，还多了一个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的老五爷！
盛姑娘面临危险，也就意味着在他身边的娘娘处境堪忧，我该怎么提醒他呢？
我相信，他没有理由去害盛姑娘。盛姑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无法得知玄珠心镜的下落。
可是，我很想知道他的计划。
接下来，他还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