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15625700000060

第60章 蛟龙破围(1)

听宁徊风如此说,众人的眼光不由都落在那口古怪的箱子上。此厅本就不大,诸人座位相隔不远,中间又放上这么一口大箱子,颇显挤迫,更添一种诡异的气氛。

诸人进厅时见到那箱子突兀地放于正中,便觉得其中定有文章,却委实想不透宁徊风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均不言语,唯有扎风耐不住叫道:“宁先生你玩什么花样?这口箱子中放得是什么?”

龙判官呵呵笑道:“大师莫急,这口箱子里的东西乃是宁先生精心为大家准备的,与在场诸位都有点关系。”听他如此一说,众人心头疑虑更深,均望着宁徊风,待其解谜。

宁徊风眼见众人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满意地一笑,提高声音:“各位远道而来,可算给足了擒天堡面子,可这结盟一事却也让堡主与我左右为难,却不是怕得罪那一方,只是川东离京师甚远,能得到泰亲王与太子的另眼相看,既是受宠若惊,又是诚惶诚恐,唯怕空挂一个盟约却谈不上有何助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龙判官接口笑道:“龙某虽只是武林中人,但一向奉守朝廷法纪,擒天堡虽是江湖门派,却也常常帮助官府维护一方安定,若是能为川东百姓多出一份力,实是心中所愿。”

宁徊风与龙判官一唱一和,这番话可谓取巧之极,既不表明态度与何方结盟,又不开罪各方势力。众人心头无不暗骂一声“老狐狸”,小弦却听水柔清低低道了一声“宁滑风”,肚内暗笑,强自忍住,目视水柔清,重重点了一下头,面上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宁徊风继续道:“何况泰亲王与太子一向对擒天堡多有照顾,只要泰亲王与太子有何吩咐,擒天堡上下无有不从,事实上以往虽无结盟之约,却已有结盟之实。而这若是签上一纸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却不免会引起江湖上一番说辞……”说到这里,见齐百川与关明月脸上色变,宁徊风微微一笑,拍拍手掌,二个黑衣人应声走了进来,站在那口大箱子旁边,静待宁徊风的号令。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神色喜忧参半。听宁徊风的语意,与泰亲王或是太子结盟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但显是另有下文,莫不是与将军府已先结盟了么?推想到鬼失惊未现身于此,或许便是已与擒天堡有了什么合约回京复命了。

宁徊风呵呵一笑:“若是现在当场宣布擒天堡与何方结盟,只怕过不了几天便闹得天下尽知。人言可畏,擒天堡当得住千军万马却未必抵得了江湖流言,所以我与堡主商议之下,便分别给诸位送上一份礼物,待齐兄与关兄将此礼物送回京师,亲王与太子自然便知道了擒天堡的态度,却没有必要在此公布了。此间苦衷,尚请齐兄与关兄原谅一二。”

他这一说大出众人意料,齐百川与关明月心中忐忑,均猜想对方是否早已与擒天堡暗中来往,所以一件礼物便可推知擒天堡的心意,只是表面上谁亦不愿示弱,都是淡然处之,一付早就深知内情的样子,同时抱拳道:“但凭宁先生决断。”

林青与虫大师猜不出宁徊风心意如何,见齐百川与关明月不置可否,心中都泛起一丝不安。宁徊风送礼之举大有可能是缓兵之计,表面上互不得罪,暗中却与一方定下合盟,而听他言语合情合理亦是无从指责。

他们刚才已听出箱中实是藏有一女子,不知宁徊风是做何安排,只好静观其变,毕竟身为外人,不好横加干预。

小弦与水柔清听到这箱子中原来是送给齐、关二人的礼物,均是大为好奇,以擒天堡富甲一方的财力,这送上的礼岂是非同小可,恨不得赶快打开箱子看看究竟。

“此箱分为三层,这第一层的礼物乃是送给妙手王的。”宁徊风目视二个黑衣人,吩咐道:“开箱!”

二个黑衣人走前几步,各出双手,分按在箱子两侧,齐齐低喝一声,往中间一挤,箱盖应声弹起,箱子上面约有二尺余的半截的木板随之而碎。他们开箱的手法甚是与众不同,那箱盖分明已被钉死,却不用斧凿,全凭手上劲道互抵后产生一股向上的弹力将箱盖顶开,更是全凭威猛的掌力将箱子上半截木板尽数震碎,而下面的木板却丝毫不受影响,显示出颇为深厚的内力。最难得是那箱盖平平飞起,不见丝毫倾侧,显是二人手上的劲力不偏不倚正好抵消,可见配合熟练,心意相通。

虫大师见两个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无间,心中微惊,口中却淡然道:“擒天堡藏龙卧虎,宁兄这两个手下工夫可不弱啊。”单是这二人手上的功夫怕就不在江湖普通二流好手之下,却仅仅是擒天堡中的不知名姓的随从,擒天堡的实力可见一斑。

宁徊风笑道:“雕虫之技,让兄台见笑了。”

木箱上半截一碎,露出里面的事物。登见一道红光射了出来,照得厅中诸人眼前都是一花。定睛看时,却是一株尺余高的大珊瑚,红光湛然。珊瑚被雕成假山之状,十分精细,上可见亭台行廊,桥栏水瀑等。这么大的整株珊瑚本就少见,再加上这份雕琢之功,价值着实不菲。

假山中尚有一小山洞,洞中却放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玉色珠子,那珠子全身晶莹,不见一丝瑕疵,反映着珊瑚的红光,透出一股明澹清冽之气,洞小珠大,也不知是如何放进去的。这宝珠的价值相较那珊瑚只怕还要更胜一筹,最难得宝珠与珊瑚浑然一体,似是天然长就一般,这份大礼确可谓是连城的无价之宝了。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此等宝物纵是有心求购怕也难得,也不知宁徊风从何处弄来的。小弦平日少见此等华贵之物,更是瞠目结舌。

宁徊风对关明月轻声笑道:“此宝本叫‘剖腹藏珠’,我却嫌其隐含刀兵之气,重起个风雅名字为‘珠胎暗结’。烦请关兄带给太子,以表我擒天堡对太子的一番诚意。”

关明月大喜,他素知太子最爱收藏各种名贵宝物,但即便是皇室内也少见这样精致的宝物。纵是与擒天堡合约不成,也可对太子有所交代,何况宁徊风既然故意起名叫“珠胎暗结”,其意怕亦是不言自明。

齐百川心中不忿,忍不住喃喃低声道:“什么‘珠胎暗结’,我看是‘明珠暗投’。”

水柔清见小弦嘴里念念有词,只道他见这宝物惊得呆了,忘了刚才与他赌气,偏头问道:“你做什么?”小弦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原来他正在拼命记下这几个成语,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虫大师听齐百川语意不善,有意相帮关明月,笑道:“齐兄言重。江湖人都讲究采头,送礼更要取个好名字,若要一意纠缠于这等枝节,岂不让人看轻了?”

关明月听林青一方帮自己说话,胆气愈壮,冷冷道:“江湖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捕快也自封为什么神捕,何况这等千年难遇的宝物。”这话确是直讽齐百川的神捕之名了。

齐百川大怒,但毕竟关明月成名之久,是京师大大有名的人物,而自己不过刑部一个捕头,何况泰亲王严令不得与太子的人马冲突,不能太过开罪关明月,一腔怒火尽皆发在虫大师身上,戟指喝道:“你是何人?不敢报上名姓的藏头露尾之辈,这等地方岂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虽见虫大师适才露了一手不俗武功,但心火上涌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虫大师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开言,宁徊风呵呵一笑:“齐兄息怒。这位兄台不报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我这礼物亦有他的一份。”又转脸对虫大师道:“仁兄莫怪齐兄,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齐百川实不敢当众与宁徊风翻脸,只得悻然作罢,他今日屡次为关明月所笑,一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只得恨恨地瞪了关明月与虫大师一眼。

虫大师一笑置之,心头却猜测宁徊风如何会准备好给自己的礼物?莫不是早就算定了自己要来此处么?关明月却是故意侧开身子,对齐百川挑衅的目光视而不见。

林青见齐百川与关明月势成水火的样子,心中暗惊,几年不回京师,不知京师各势力已闹成了什么样子。

扎风见宁徊风亦帮着虫大师说话,亦是坐不住:“你们汉人偏偏就是这许多的讲究,那似我们藏人痛痛快快,是战是和一言可决,这般婆婆妈妈岂不让人笑话。”小弦虽是看不惯扎风的霸道,这番话却听得暗暗点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宁徊风这般故弄玄虚,其后必是藏着什么大阴谋。

宁徊风大笑:“扎风大师莫急,这下来一个礼物却是送与你的。”

一时齐百川与关明月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给关明月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宁徊风会送给扎风什么?

宁徊风道:“吐蕃与蜀地近壤,久闻吐蕃大国师蒙泊之名,一直无缘拜见。泰亲王此次与擒天堡结盟之行专门请了大师前来,实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将这本是给泰亲王的礼物便割爱与大师,尚请大师笑纳,务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

林青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的反应。他见宁徊风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龙判官就全然如摆设一般。

宁徊风对两个黑衣人微一点头示意,两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事物围住,不知其中是什么。

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若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异国风情。

宁徊风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枝小管,放于唇边,嗫唇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小弦更是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份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虫大师坐在他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渡入他的体内,助他抵御宁徊风的锐音。

虫大师心头震撼:虽未见过宁徊风的出手,但观他制住小弦的手法,再加上现在的音慑之术,分明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听说宁徊风的“病从口入,祸从手出”,更多的是说其精于算计。但现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来历,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随着宁徊风口中小管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发出一声女子的娇吟声,其音慵赖,便似是才为宁徊风发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

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皙,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见;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搦风,如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的眼光牢牢吸住,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

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红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胜其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贲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连小弦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头怦怦乱跳,热血上涌,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

一时厅上静闻针落,唯有扎风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