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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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悟魅青霜(4)

南宫静扉恨恨道:“你平日不可一世的样儿到哪里去了?哼哼,你算什么东西,杀手了不起么?左右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要不是为了青霜令的秘密,我才不会忍你这些天……”越说越是气愤,又是几脚踢去。

许惊弦大觉惊讶,看此情形,南宫静扉对香公子的恨意还远在自己与斗千金之上。香公子曾提及青霜令使简歌派他来与南宫静扉见面,难道简歌已与非常道联合,甚至已控制了非常道?南宫静扉曾对鹤发说及青霜令的秘密事关某个大宝藏,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眼看南宫静扉拔出显锋剑,就要往香公子身上刺去。许惊弦念及香公子虽然是个杀手,但亦算守信之人,实不愿他死于南宫静扉这小人之手,忍不住开口喝止道:“住手。”

南宫静扉大惊回头:“你,你怎么没事?”

许惊弦本要趁机出手制住南宫静扉逼问,但想到他在无名土堡中信口编织谎言,若是对自己胡言乱语一番,根本无从分辨真假。他暗自揣测南宫静扉的心理,像他这种人物做惯了仆佣,平日皆压抑性情行事谨慎,一旦有机会掌管他人的生杀大权,必是张扬至极,或有可能说出内心的想法。想到这里许惊弦灵机一动,假意装出身形不稳脚步虚浮之态,一把抓起地上的铁鞋,踉跄着朝门外冲去。南宫静扉定下心神,慌忙提剑追出。

许惊弦摇摇晃晃地奔至洞口,蓦然一跤跌倒,手持铁鞋悬于洞口边,故作惊慌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把这双铁鞋扔下去,就算你把我们都害死了,也无法离开。”

南宫静扉眼珠一转:“吴少侠何出此言。你我皆出于御泠堂,岂有加害之念?你若不信,便先用这把剑杀死我吧……”说罢弃剑于地。南宫静扉心计极深,心知如果许惊弦未饮下毒酒,纵有宝剑亦非其敌手,索性弃剑示好,同时试探许惊弦是否还有行动之力。

许惊弦岂不知南宫静扉的用意,眼看显锋剑距离自己不过两三步远,故意伸手至中途又无力地落下,喘着气道:“你休想花言巧语蒙骗于我。若非我见机得快,只饮了半杯毒酒,现在就与师伯和香公子一般无异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有意示弱,希望南宫静扉自以为胜券在握,失于防范。

南宫静扉听许惊弦自承已饮下半杯酒,又见他行动迟钝,神色一宽,长叹道:“看来吴少侠确实是误会了我。我只是想对付香公子,但此人精明谨慎,不得不行此苦肉计方能引他入毂。吴少侠此刻感觉身体如何?不如先替你与斗老爷子解毒后再慢慢商议如何处置他……”说罢缓缓朝前跨出一步。

“不许过来!”许惊弦装出眼皮沉重强自支撑之态,喃喃道:“你虽在酒中下了‘惜君欢’,但我曾听鹤发先生说过解法,一直在心中默念那解咒之音律,所以才能清醒不倒。你若真有诚意,便去找些浓醋与盐水来。”

南宫静扉见许惊弦饮下毒酒而无中毒迹象,本是怀疑他故意诱自己上当,听到这番解释后疑虑渐消。暗忖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惜君欢”药效何其强劲,就算勉强能支撑一时,只要多说些话儿拖延时间,你终于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不过念及许惊弦能够说出“惜君欢”的名字,又懂其解治之法,足见鹤发对其信任,恐怕是有些来历,绝非普通的御泠堂弟子,自己说话时需得七分真三分假,以免被他看出破绽……想到这里,南宫静扉稳住心神,嘿嘿一笑:“说来说去你总是信不过我,就算拿来浓醋与盐水,你或许又会怀疑我在其中下了药……”

许惊弦用力甩甩头,仿佛在努力保持清醒:“大不了我就把铁鞋扔下去,拼个同归于尽。”南宫静扉心计深沉,说话真假难辨,只有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才有可能听到更多的机密。

南宫静扉苦笑道:“就算没有铁鞋,再等一两个月后亦会雪化。我若真有心害你,岂会受此威胁?”

“那你告诉我,你与香公子到底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害他?如果你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许惊弦知道南宫静扉认定“惜君欢”的药力便随时可能发作,必然会利用说话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叙述中纵有不尽不实之处,恐怕与事实亦相距不远,终于问出关键的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其中关系着一个极大的秘密,本不应轻易告诉外人。但你既然是御泠堂弟子,我也不必隐瞒。香公子千里迢迢来到吐蕃,明里是接受了端木山庄的暗杀任务,其实却是受本堂青霜令使简歌所托,找我打探青霜令的秘密。可我深受老堂主与少堂主恩情,对御泠堂忠心一片,岂会受香公子胁迫,只是苦于武功低微才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内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除掉他……”

许惊弦料想南宫静扉曾偷听过香公子与自己的对话,所以才毫不隐瞒地说出简歌的名字,从而博取自己的信任。他假意装出对御泠堂中明争暗斗并不知情的模样,吃惊道:“我本以为这是香公子一派胡言,想不到竟是实情。但青霜令使大可直接问你秘密,又何必假手于非常道?”

南宫静扉装腔作势地长叹一声:“小兄弟想必加入御泠堂不久,还不明白堂中错综复杂的恩怨关系。本堂虽然地处吐蕃,少现江湖,但人才济济,能者倍出,四大堂使无论武功、学识、谋略皆是上上之选,绝不在江湖任何名门大派的掌门之下,不免自视甚高,彼此之间隐有芥蒂,幸有老堂主德高望重,少堂主天纵奇才,方能安于共事。然而自从少堂主数年前失踪后,群龙无首之下四大堂使便不安分起来,各生异心,渐渐分为三派。以碧叶使吕昊诚为首的一众弟子依旧忠心耿耿,奉老堂主幼子南宫涤尘为主,意欲重振御泠堂,这一派人数虽多,但除了碧叶使大多是堂中二代弟子,实力反倒最弱;另一派以青霜令使简歌为首,此人号称武林第一美男子,在江湖上颇有号召力,外貌俊秀,内心却是阴狠毒辣,野心极大,他以副堂主的身份暗地培植党羽,妄想篡夺堂主之位。据我所知,紫陌使白石与红尘使宁徊风亦受青霜令使的挑唆助他夺权,纵然内心未必服庸于他,但慑其淫威,表面上亦不得不听其号令,这一派或许人数不多,但皆是不可轻视的实力人物,可谓是本堂变乱的祸根;另有一些长老级人物深受南宫世家大恩,既不愿御泠堂落入青霜令使简歌等外姓之手,又怀疑南宫涤尘年纪轻轻难以服众,目前正处于观望之中。这一派人数最少,看似无足轻重,但却掌握着本堂某些机密,关键时刻亦足可扭转局势……”

许惊弦毕竟只是御泠堂的二代弟子,虽对堂中权力的争斗有所听闻,却知之不详,听到这一番话后方才恍然大悟,想必南宫静扉必是自诩为长老一派,所掌握的正是青霜令的秘密。转念又由此想到宫涤尘不但背负着家族使命,另外还要面对种种内忧外患,虽然做了一堂之主,表面上看似风光,内里却劳心劳力。自己以往只在意他是否关注自己,却忽略了他负担的各种压力,确实是太过自私,越想越觉惭愧。在他的内心里,离开御泠堂势在必行,绝无后悔,唯一留恋的就是与宫涤尘之间曾经的“兄弟”情谊。

南宫静扉哪知许惊弦紊乱的心思,瞧他双目发直,魂游天外的模样,还道“惜君欢”药效即将发作,心头暗喜,口中更是滔滔不绝:“五年前少堂主参透了青霜令,随即远赴塞外寻宝,临行前他似是有所感应,只怕不能安然回来,便将青霜令交给了我,特意嘱咐我须得等他一年,若是一年之期未归,便将青霜令转交涤尘。我深信以少堂主通天彻地之能,寻宝之途虽艰难,却不可能困得住他,权且答应他,实则根本未放在心上。

“谁知少堂主这一去后再无音讯,眼看一年之期已过,江湖上却探不到他的半分消息。正当此时,青霜令使不知用何方法找到了我,他身为副堂主,少堂主一日不在,便可暂领堂主之职,那时我还未瞧破他心怀邪念,再加上挂牵少堂主的安危,不免慌了手脚,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何曾想青霜令使早怀有异心,碍于少堂主神威方才隐忍多年,此刻听到少堂主一去不归,凶多吉少,便露出了狰狞面目,抢走青霜令,并朝我逼问青霜令的秘密。但我自幼加入御泠堂,蒙老堂主赐姓南宫,又先后服侍二代堂主,自是忠心耿耿,无论青霜令使如何威逼利诱,亦不会做出背叛南宫世家的事情。我一口咬定少堂主并未告诉我青霜令的秘密,青霜令使奈何我不得,便强行将我软禁起来。

“我被青霜令使关押了足足五年,其间他努力参详青霜令中的秘密,却一无所得,若非欺我武功低浅并不足惧,必然早就杀我灭口了。这五年里我忍辱负重,只说为找寻少堂主的下落,愿意助他破解青霜令的秘密,这才渐渐博得他的一丝信任。半年前,我故意提及这里有御泠堂的一处秘地,少堂主或许会留下破解青霜令秘密的线索,他这才终于放我离开,又定下来此相会的约定。想不到前来赴约的却是香公子,或许青霜令使另有要事无法脱身,至于往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许惊弦听南宫静扉的解释与他在无名土堡中对鹤发所说全然不同,心知此人老奸巨猾,谎话信口即来,骗人的本事可谓是天下无双,综合寂源大师等各方面因素比较,这番话应该更接近事实,至于其中可信的程度有多少,那就全凭自己的判断了。何况以青霜令使简歌的缜密心计,狠辣手段,岂会挖不出南宫静扉胸中所藏之事?而他一旦掌握了青霜令的秘密,又怎会留南宫静扉活口,其中必还有什么关键之处。看来要想迫他说出真相,只有挑明他言语中的破绽,再以武力相胁……

许惊弦哈哈一笑:“故事虽好,却是漏洞百出,无法取信于人。”

南宫静扉目瞪口呆,怔然望着许惊弦,惊讶于他的清醒。既然直到此刻“惜君欢”的药效仍未发作,只怕就再也不会发作了。

许惊弦翻身而起,迅捷抄起显锋宝剑,剑尖端端定在南宫静扉的喉头。

南宫静扉只觉宝剑寒意渗透肌肤,直切入骨髓之中,这才恍然:“原来你根本就未饮下那杯酒?”

许惊弦眼中杀机隐现:“如果早知你只会用胡言乱语蒙骗我,便不用那么费事了?”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剑尖已挑出一粒血珠,眼看就要一剑刺下。

南宫静扉骇然狂呼:“吴少侠剑下留情,我字字属实,绝无逛语。”

许惊弦漠然道:“你不肯承认方才欺骗我,想必试图用下一个谎言来掩盖。嘿嘿,反正你所知不过如此,而我也懂得‘惜君欢’的治疗方法,香公子亦在掌握之中,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免生后患。”

南宫静扉咬牙大呼冤枉:“我性命都交在你手中,何敢欺骗?就算把我杀了,也是命该如此。”

许惊弦料想南宫静扉必是唯恐说出秘密后更难活命,若不吓唬他一下,难以逼他吐露真相,心生一计,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此处地处荒岭,若无指引我又如何能找到?那是因为我奉堂主之密令前来调查……”

南宫静扉信以为真,颤声而叹:“我早该想到这一点,若不是堂主亲传你素心诀,又怎会不被悟魅图所惑?”

许惊弦暗自一凛,他曾听鹤发提及过“悟魅”之语,却根本不知代表何意,更不明白“素心诀”是什么?只知必然与那奇怪的花纹有关。他脑海中转着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堂主虽是女子之身,却是智慧高绝不输须眉,早知你与青霜令使简歌沆瀣一气,密谋篡位,只是顾全大局,方才隐忍数年。如今堂主已决意对付青霜令使,你若还执迷不悟,纵然身为本堂长老,我亦有权代堂主清理门户,绝不姑息!”

南宫静扉脸色青红不定,他服侍南宫世家多年,自然知道宫涤尘的女子身份,听许惊弦随口道破此事,似乎掌握着御泠堂的许多机密,对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最初他还想欺许惊弦年轻江湖经验不足,但现在看来,既然这个少年果真是宫涤尘派来的御泠堂亲信,那可绝非三言两语可蒙混过关。

许惊弦见南宫静扉垂首不语,显见心虚,暗喜计策生效:“你的话中疑点太多,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若不然……”声音转而严厉:“南宫先生自然知道本堂堂规第一条戒律是什么。”

御泠堂堂规森严,如有违犯严惩不贷,第一条戒律专为针对背叛者所订。想到御泠堂对付叛徒的种种铁血手段,南宫静扉心中大惧,低声道:“吴少侠对我的话有何不解之处敬请发问,保管知无不言。”

“第一,你口口声声说忠于御泠堂,既然已回到吐蕃,自当去找宫堂主寻求庇护,又何须再受青霜令使的要挟与香公子见面?”

“少堂主当年切切叮嘱我要将青霜令交给涤尘,如今圣令落入青霜令使之手,若不能夺回,又有何颜相见?何况我好不容易才获得青霜令使的信任,若来见涤尘,必被青霜令使安插在堂中耳目所探知,岂不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