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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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智斗捕王(4)

称好药物,又让店家将巴豆、冰糖、芫花、柑皮一并研磨成细细的粉末,小心包好放在怀里,小弦哼着小曲往客栈而去。路上见到有卖莲子羹的,闻起来十分香甜,心想追捕王对自己还不算太坏,至少打屁股时手下留情,便买下两碗,回到房中。

追捕王从床上探出头来:“你回来了。”

小弦看追捕王早已歇息,并未跟踪,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拿出莲子羹:“梁大叔吃点宵夜吧。”

“嘿嘿,你这小鬼倒是有心。”追捕王也不客气:“先摆在桌上吧,待我明早起床后再吃吧。”

小弦只觉追捕王笑声古怪,却也未曾多想:“快起来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把两碗莲子羹放在桌上。猫腰眯眼:“这碗多一些,给梁大叔吃,这碗少一些,就是我的啦!”话音未落,耳根一痛,已被追捕王一把揪住,大骇道:“做什么?”

追捕王冷笑:“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

小弦不明所以,捂耳大叫:“我管你恨什么人,为何拿我出气?”

追捕王寒声道:“我最恨的是那些下药害人的小贼,必会让他自食其果!”右手端起那碗分量稍多些的莲子羹,左手卡在小弦喉咙上,微一用劲,小弦不由自主张开嘴,一碗莲子羹已囫囵滑落腹中。

追捕王松开手,小弦捂喉大跳,幸好天气寒冷莲子羹已不再烫口,但被几颗莲子卡在喉间,不停干呕,却吐不出来。追捕王越看越气,又一把拽过小弦,打横放在膝上,动手脱他裤子。

小弦大惊:“你要做什么?咳咳……”一口呛住,涕泪狂流,狼狈万分。

追捕王怒喝道:“竟然想用巴豆害我,今日非给你一个教训不可。”

小弦这才恍然大悟,追捕王确实跟踪自己,自己却一无所觉,买巴豆的情景全都落在他眼中,只是这碗莲子羹中并未下药,当真是冤枉透顶……犹豫着是否应该说出真相,忽觉屁股一凉,裤子已被脱了下来,拼命挣扎:“你要打就直接打好了,为什么脱裤子……”羞惭交加,正要奋力回头吐出口水,“啪啪啪”地几声脆响,小屁股上一阵火辣。

追捕王轻身功夫极高,眼力又好,跟踪小弦不被他发觉,直看到他入药房买药,远远已瞅见店家拿药的柜子上写着“巴豆”二字,如何不明白小弦的用意,心头火起,先赶回客栈。本想装睡看小弦如何行动,谁知小弦却拿回两碗莲子羹,理所当然认定下了巴豆在其中,又见他还装出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把分量多的一碗给自己吃,若非知晓内情,中了毒手岂不还要感激他?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不治治这个“阴险”的小鬼,只怕下次碗里放得就是砒霜了。当即先逼小弦喝下那碗“巴豆羹”,再脱下他裤子,连打了十几掌方才收手。他虽未用真力,但心头愤怒出手亦不轻,十余掌下去小弦的屁股上指印纵横,高高肿起浑如小丘。

小弦起初还嘶声大叫,渐渐不出声,追捕王只道他疼昏了,把他翻过脸来,却见小弦大睁着双眼望着自己,目光出乎意料地笃定,一字一句道:“士可杀不可辱,此仇不报非君子。”在小弦的心目中,冤枉打十余下也还罢了,被脱下裤子当真是奇耻大辱,这一刻真是恨透了追捕王。

追捕王冷然道:“我们约法三章,你给我下药就是想逃跑,打你也是应该。”

小弦恨恨道:“就算如此,说好逃一次打一下,可你刚才一共打了我十七下,还倒欠我十六巴掌!”

饶是追捕王怒火中烧,也不由被小弦逗笑了。想到刚才那一刻他竟然还能数着自己打了多少下,倒也佩服他的硬气,放软口气半开玩笑道:“也罢,假若以后你是我追捕的犯人,我便饶你十六次。”

小弦道:“才不要你饶,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让你还给我。哎哟……”终是忍不住疼痛,惨呼出声。

追捕王哈哈大笑:“你若有那份本事,我就等着,而且绝不事后再报复你。”

小弦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望着追捕王,喷火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吃下肚去。看着小弦镇定中隐现杀气的神情,追捕王莫名地心头一悸:他若真是明将军的克星,只怕日后真有这本事也说不定。旋即按下这心思,这孩子虽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身无武功,多半是林青为了让管平不致害他,夸大其词。抬手把小弦从膝上扶起。

小弦忙不迭地穿上裤子,摩擦到伤处,只觉屁股上火烧火燎,似万针插刺,好不容易费力穿好裤子,勉强站直身体又痛呼一声弯下腰去,“啪”地一声,一物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追捕王面色一变,从地上捡起那物,却是一本薄薄的书册,扉页上四个烫金的大字:天命宝典!

小弦惊呼:“还给我。”欲去抢夺,屁股上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得驻足不动。

追捕王听说过《天命宝典》与明将军的流转神功是昊空门并列的两大绝学,虽与武功无关,却是道学极典,据说有洞悉天机之能。他自重身份,强压贪念,将《天命宝典》稳稳放在小弦手心里:“我梁辰岂会贪你这小鬼的东西?”心中却是一凛,至少林青说小弦乃是昊空门前辈全力打造之材并非虚言,一时竟也生出一丝天机难测的惶惑之感。

小弦将《天命宝典》收入怀中,他最忌别人嫌自己小,这一路上不知听追捕王说了多少句“小鬼”,平日也还罢了,此刻被冤枉痛打一顿,更是气得发昏,心道:若是不报此仇,就让我把怀那包巴豆全吃下去。想到这包尚未曾动用的巴豆,心生一计,强忍痛苦,捂腹大叫:“哎呀不好,要拉裤子了。”一瘸一拐地往门外飞奔而去,追捕王嘿嘿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小弦跑进茅房,捂着屁股直吸冷气。手探入怀里摸着那包巴豆粉,咬牙切齿道:“这一包东西迟早会让你吃下去。”他刚才故意装出吃下巴豆的样子,就是要让追捕王失去戒心。按一般人的想法,自己吃了大亏后必然会另想办法,不会再用药物,他却偏偏要让追捕王重新栽在这包巴豆上!

这一晚小弦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偶尔清醒过来又挣扎下床装作去茅房,当真是苦不堪言。追捕王亦觉自己出手太重,只是碍于面子不肯向小弦道歉,何况亦自觉并无错处。有几次追捕王见小弦实在是辛苦,开口说扶小弦去茅房,小弦对他全不理睬,也只好一叹作罢。

第二日小弦赖着不肯起床,追捕王知他屁股疼痛,加之“巴豆”作怪,亦不逼他赶路,反是主动将饭菜端到他床前。小弦也不道谢,有饭就吃,无事就睡,不时装做腹痛去一下茅房,心里却是想着捉弄追捕王的方法。

直到了晚上,小弦方觉屁股疼痛稍减,料想一日后巴豆效力已过,不再装模作样,熟睡一夜,总算恢复了元气。

第三日清晨,追捕王重新带着小弦上路。他虽是名动天下的御捕,江湖上各种毒药都略有了解,却对似毒似药、有利有弊的巴豆毫无研究,仅知吃了巴豆后会腹泻不止乏力数日,食下后的具体症状知之不详,见小弦一日便好,还当他下得分量并不重,全无疑心。一路上两人皆是默然少语,低头赶路,小弦固然是赌气,追捕王亦觉余怒未消,心道就算多打你这小鬼几下,但堂堂追捕王给你这小鬼端茶送饭,莫非还嫌不够么?

来到一片山林中,小弦忽叫一声:“等一下。”走到一棵大树前,默立半晌,又自顾自朝前走去。

追捕王心头奇怪,强忍着不去问他,走了一会,小弦又是高叫:“停!”如同刚才一般在一棵树前静立良久,然后继续行路。

如此三番五次,追捕王疑心大起,喝道:“你鬼鬼祟祟地又想做什么?”

小弦白他一眼,揉揉屁股,欲言又止。追捕王以为他怕自己再打他,放缓口气,柔声道:“有什么事就告诉叔叔,只要你乖乖的,我岂会胡乱打你?”

小弦道:“那你先要答应我一件事。”

追捕王点头:“你先说出来,凡事都好商量。”

小弦道:“我去那边林子一会,你不许跟着我,也不许偷看。”

追捕王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弦垂下头:“你先答应我,等我回来就告诉你我去做什么?不用多久,半炷香的工夫。”

追捕王实不知小弦又有什么念头,眼望山林,料他也逃不了:“好,我答应你。”

小弦一脸肃容:“骗我是小狗?”

追捕王这次答应得爽快:“我绝不跟踪,也绝不偷看,你放心去吧。”

小弦脸上喜色一现,旋即收起,苦笑着慢慢走入密林深处。

追捕王果然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回想刚才小弦的神情,大觉蹊跷。叫一声:“小弦,你好了么?”

小弦的声音遥遥传来:“还有一会儿,马上就来。”

又是良久无声,追捕王略有些不耐:“半炷香时间早过了,我数十声,你再不回来就去找你了。”

小弦的声音传过来,似乎颇为惶急:“你不要过来,我就快好了。”

追捕王心中起疑,大声数数:“十、九、八……三、二、一!我来了。”腾身往小弦的方向冲去,他有意要看看小弦做什么,身法极快,眨眼即至,却见小弦慌慌张张地从树林中跑出来,口中还唠叨不休:“好了好了,你这个人真是性急。”

追捕王眼利,已瞅见小弦指缝中全是泥土:“你做什么了?”

小弦一面往前走,一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快走吧,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追捕王冷笑一声,他循声辩位,早已判断出小弦现身的地点并非刚才发声时的方位,直朝林中深处走去。小弦大惊:“你去那里做什么?”

追捕王不理他,来到林中,游目四顾。

小弦把追捕王往林外拉:“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走吧。”望一眼左方五步外的一棵大树,又急忙别开头去。

追捕王将小弦的神情看在眼里,朝那棵大树走去。凝神细看,立刻瞧出那大树上有泥封的痕迹,上前用手一抹,泥沙簌簌而下,露出一个树洞口。

“不要……”小弦大叫,神情紧张。

追捕王抬手虚指小弦,脸色阴沉:“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许开口。”小弦似是十分害怕,果然不敢动弹,小嘴紧闭。

追捕王探手入树洞内,里面极深,触不到底,料想小弦必是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回头看时,只见小弦已转过身去,浑身抖个不停,仿佛怕到了极点。

追捕王心里更是好奇,暗运神功,逆运真气,使一个吸字诀,蓦然提掌,洞底一物已被他吸在掌中。哈哈大笑:“你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我?”只觉那物被一片大树叶包裹着,因他掌中吸力极大,树叶已碎,那物正撞在手心里,触手极软,微温,且颇有粘力。“奇怪,这是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一股臭气已直冲入鼻端,追捕王蓦然怔住,已想到一件极可怕的事情,右手放在树洞里,几乎没有勇气拿出来。

小弦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原来他刚才浑身颤抖并非害怕,而是强忍笑意。一面笑,一面还颇委屈地道:“不要怪我,人家实在是忍不住了嘛……哈哈。”

追捕王出道至今,从未受过这等侮辱,何况刚才一意取物,掌中吸力十足,那团“可怕的东西”结结实实粘在掌心,又是狂怒又是恶心,若非尚存一丝理智,小弦就算有十条性命,也必会被他毙于掌下。

小弦笑得满头大汗,看到追捕王神情可怖,心头亦有些发虚,勉强收住笑声:“我又不是故意的,本想在路上慢慢告诉你,可你非要自己来取,还不让我提醒你……”说到这里,几乎又要笑出声来,苦苦忍住。

追捕王怔愣了半晌,忽放声大笑起来:“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一次我梁辰输得心服口服,绝无话说。”从树洞中提起手掌,实不忍看那“惨况”,眯起眼睛闭住呼吸去找水源净手。他当然知道小弦不但是“故意”,而且是算准了自己必会来查看,面上做戏的天分也还罢了,更还把自己当时的心理与应变揣摸到了十足,这份缜密的心思纵是精于算计的成年人亦远远不及,何况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如果说之前追捕王还对林青的话稍有怀疑,此刻已是确信无疑。假以时日,小弦不但足可成为明将军的克星,天底下任何人只怕都难以望之项背!

小弦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只道必会挨一顿痛揍,谁知追捕王回来后仅淡淡说了声:“走吧。”再无多余的言语。

小弦心头忐忑,不知追捕王会想什么方法报复自己,乖乖跟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走了几里路,忽听追捕王长叹一声:“我前晚的话能否不算?”

小弦奇道:“你前晚说了什么?”

“前晚我曾说可以饶你十六次,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追捕王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日后是我的敌人,一旦落在我的手里,绝不会留活口!”

这句话听得小弦胆战心惊,心底深处却有一种斜睨天下的自豪与骄傲感,层层翻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