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晚清落日(1900-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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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1909年(3)

第三,对于当时社会上大量存在的烟馆烟店也要严加禁止,以杜渊薮。清廷认为这些地方引诱少年子弟、无业游民吸毒,危害最大,勒限6个月内一律停歇改业,逾限概行封禁;对于烟店虽未能一时禁止,以后须渐令收歇,不准再有新开。饭庄酒楼之类,以后也不准备烟供客。

第四,由官方研制禁烟良药以便医治烟毒。决定由各省送派精通医学之医生研究戒烟药品,发交各处善堂或药铺,照原价经售;对于无力购买的贫民则准其免缴药资。另外,在社会上鼓励创立戒烟善会,由各地将军、督抚饬令地方官,督率该处公正绅商广为设立,以收劝导之效,转移习俗。

第五,严禁官员吸食以端表率。当时规定全国戒烟期限为10年,而对于清廷官员又格外严格。官员戒烟分两个等级,王公世爵、各衙门堂官及地方将军、督抚、都统、副都统等省级以上官员,要自报戒断年限,戒烟期间保留原职,暂不履行公务,待戒断后恢复原职;其余京外文武大小官员,限期6个月内一律戒断。惟官员年龄在60岁以上者,均与平民一律,不强求戒断。另外,各地官员不仅自身要做禁烟表率,而且也必须切实执行政府的各项禁烟措施,督率地方绅董认真办理,并将这一条作为考核官吏政绩的重要标准。

第六,对于洋烟进口也要加以限制,以遏来源。但此事因事关中外交涉,故决定由外务部与输入中国的洋烟大户英国妥商办法,以期土烟、洋烟同时递减,届期同时禁绝。对于清廷的这一禁烟要求,当时的英国政府也表示支持。1906年,英国议会11年来首次就中印鸦片贸易问题进行辩论,并在6月6日由下议院通过议案,声明“本议会坚信中印鸦片贸易在道义上是不能维护的,因此要求清政府采取必要步骤,使之迅速结束”。年底,清政府向英国政府提出铲除烟毒祸根的五点建议,其中最主要的是从1907年起,印度输入中国的鸦片每年减少1/10,并禁止吗啡流入中国。对此英国基本同意。

清政府下禁烟决心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而执行起来就更难。当时许多清廷官员都有烟瘾,故多对此次禁烟持消极抵制态度,因此最初禁烟运动并不顺利。直到1907年4月,清廷才派出恭亲王溥伟、协办大学士鹿传霖及协办资政院事务的景星、丁振铎等人充当禁烟大臣,委派他们精选中外良臣,立即成立戒烟公所,专司查验。而鹿传霖本人烟瘾就极大,因此很长时间内,戒严工作并不果断。

1908年11月,光绪帝和慈禧太后相继死去,宣统登极,醇亲王载沣监国摄政。载沣面临革命风潮风起云涌之际,对吏治的腐败忧心忡忡,对鸦片深恶痛绝,禁烟的决心非常坚定。另外1909年初,为了声援中国的禁烟运动,国际禁烟大会也在上海召开,作出了禁止鸦片及其制成品贸易及吗啡输入等九项决议,中国的禁烟运动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支持,并处于世界禁绝毒品的有利的大环境中。在此情形下,开展了几年的禁烟运动才真正进入高潮,在全国全面展开。

首先是封闭烟馆。1906年的禁烟章程中明令取缔烟馆,不许众人在公共场所公开吸烟,对于出售鸦片之烟店暂不取消,顾客购买烟土后可回家吸食。因此从1907年开始,各地烟馆陆续被封,如北京、天津、上海、济南、杭州、苏州、南昌、武昌、桂林等地烟馆多被封禁。但是即便如此,漏洞依然很大,烟馆并未彻底清除。这主要表现在:一部分烟馆转入地下,成为黑店,在东北、山东甚至北京都有这种情况;在中心城市禁烟较为严厉,而在偏远城市则不得力,甚至不禁,如距北京百余公里的张家口仍是照旧开灯、开馆,地方官并不禁止。再有就是部分地方官员擅自驰禁。如武昌,张之洞在湖广总督任时对清廷政令尚不敢敷衍,但他调任军机大臣后,由湖北布政使李岷琛署理湖广总督。李岷琛本是烟鬼,乃在武昌全面驰禁烟馆,且照旧按月征收捐税。另外,戒烟也在公共租界全面展开。按照事前的中英协议,一旦中国切实开展戒烟,英国也将说服别国在租界内实行。于是从1908年春开始,租界也开始陆续取缔了烟馆,或令其自行闭歇;有些地方还当众烧毁了烟土、烟具等,以造声势。

其次是让吸烟者断瘾。这项工作比查禁烟馆更为困难,因为烟馆设在明处,只要官方下决心完全可以取缔;而瘾君子躲在家中,难于查处。许多烟民为了对付清廷严格限制和逐年减少吸烟的规定,在家中囤积了大量烟土。从1908年初开始,清廷着手对平民进行戒烟工作,在登记注册的基础上向烟店发放营业牌照,向烟民发放吸烟牌照。对于吸食鸦片的官吏,清廷更是屡下谕旨严厉督责,并将原定的禁烟6个月期限再延长3个月,并要求各级官吏出具无烟癖或有烟瘾但已戒除的保证书,且规定时常派人员进行检查。如有查出违反保证的,其上属官员也负有连带责任。

再次,在北京和全国成立戒烟总局或戒烟公所,有些地方还附设了戒烟医院,以强制推行禁烟措施。如直隶的戒烟医院“每日领药者络绎不绝”,到1908年秋,在该院戒断者已达3000余人。载沣摄政后在全国更加严厉地推行戒烟措施。1911年初,北京戒烟公所修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浴堂,决定令侍郎、副都统以下,至三、四品京堂,外官巡抚、司、道普遍进行一次检验,看他们是否有烟瘾未断。各官员须裸体而人浴堂,换上特制的衣裤,被监视7天或10天。吸烟成瘾的官员对此大为怨愤,而醇亲王却不为所动,坚持要把禁烟进行下去。吸烟官员无奈,有些不得不借故逃脱,具折称病,请假回籍以躲避风头,甚至挂靴而去,狠心丢掉了乌纱帽。在地方,因戒烟与政绩有关,一些地方官员也不得不认真查禁,如湖北布政使李岷琛因烟瘾至深,也被湖广总督陈夔龙强行送人戒烟所;贵阳禁烟公所成立后,贵州巡抚也下令自道、府以下各官入所调验,被调验的官员有些烟瘾发作小能支持,有些将鸦片藏于衣内或房中被查出,真可谓丑态百出了。

最后,在官方的鼓励下,民间的戒毒所纷纷成立。

早在1879年,郭嵩焘等人就自发组织了禁烟公社;戊戌维新时期维新派在上海也创立了戒烟公会。进入20世纪后,戒烟组织在全国更加普遍。他们一面向人民演说烟毒之害,一面附设戒毒社、分发戒毒药物,帮人除去毒瘾。在这些社会团体的共同努力下,许多人也戒断了烟瘾,走上了新生之路。

虽然晚清有关禁吸鸦片运动的数据并不完全,但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则是肯定的。到1909年初,据禁烟大臣端方报告,全国已戒烟者500万人,其中官员100余万,平民300余万,断瘾者占吸烟者的60%。仅从报告来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就。另据1908年10月度支部奏称:从当年下半年起,江苏、安徽、河南、云南、福建、黑龙江6省已完全禁种鸦片,由此当年全国鸦片产量将比1907年减少30%;奉天、吉林、直隶、山东、江西、浙江、湖北、湖南、新疆、广东、广西省拟从1909年下半年起实行完全禁种,由此当年产量可比1907年再减10%;对于产烟大省如陕西、甘肃、四川、贵州,以后将实行逐年减种。但是,由于清廷自身禁烟举措仍不十分坚定,各级官员仍有不少的延宕应付,加之辛亥革命的很快到来,清王朝迅即土崩瓦解,清廷制定的10年禁烟计划化为泡影,致使鸦片的危害又在中国延续了数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