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四书五经名句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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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孟子(8)

[25]尚:同“上”。帝:指尧帝,也是舜的岳父。[26]甥:古时称妻子的父亲叫外舅,所以,女婿也称“甥”。贰室:副宫,即天子招待客人的宫邸。[27]:飨(xiǎng):宴请。[28]用:以。[29]交际:指人际交往特别是礼尚往来。何心:以什么样的心态。[30]却:推却,拒绝。两个“却之”连用表示一再拒绝。[31]曰:这里指被送礼者的心里所想。[32]御:这里意为拦路抢劫。御人于国门之外者:指在城外拦路抢劫的人。[33]馈:馈赠。[34]《康诰》:《尚书》篇名。[35]越:抢劫。[36]闵:同“暋”(mǐn),愚顽蛮横。[37]罔(wǎng):无。譈(duì):怨恨。[38]礼际:来往礼节。[39]比:同,一律。[40]充类至义之尽:推论到道义的极点上来说。[41]猎较:古时一种风俗,打猎时互相争夺猎物,得之以祭,时俗所尚,以为吉祥。[42]簿正祭器:根据簿书纠正祭祀所用物品的制度。[43]兆:始,引申为尝试,试行。[44]淹:停留。[45]行可:能实行自己的主张。[46]际可:君臣之间交往还算可以。[47]公养:只是被养起来而已。

[鉴赏]

对于仕途进退,儒家的基本态度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至于何时可以做官,何时不可做官,古代圣人的做法并不一致。但基本而言,不能为了做官而不择手段,丧失原则;做了官就要尽到责任,努力为民众为国家办实事。

伯夷、伊尹、柳下惠、孔子,这四位都是仁者,但是他们对待做官一事,态度却各不相同。

孟子评论这四位圣人说:伯夷,乃清高之圣人;伊尹,乃负责之圣人;柳下惠,乃随和之圣人;孔子,乃适时之圣人。而且,孔子堪称是集大成者。孟子用演奏音乐来比喻集大成,就是“金声而玉振”。所谓“金声”,也就是在钟声的引导下开始奏乐,而“玉振”则是以玉磬之音来收尾。因此,“金声而玉振”指的是一首乐曲的整个演奏过程,各种音乐的表现手段的恰当配合,最终完美地表达出乐曲的主题。可见,孟子在此处所说的“集大成”,是赞颂孔子不拘泥于特定的道德观念与生活方式,而根据具体的情况灵活作出正确的决定,在不同的情境之中所表现出的各种美德。因此,孟子才说:“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

按照孟子的看法,从完善世界的方面来看,坚持原则与适应环境二者同样重要,一定要做到二者兼顾,不能顾此失彼。这实际上也就是实行儒家的中庸之道,将这二方面完美地结合起来,并且巧妙地加以平衡。这样,那种理想人格、最崇高的精神境界就会在这一过程之中出现。

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第一节

告子[1]曰:“性犹杞柳[2]也,义犹桮棬[3]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柘棬。”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4]杞柳而后以为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第二节

告子曰:“性犹湍水[5]也,决[6]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7]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8]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9]而跃之,可使过颡[10];激[11]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第三节

告子曰:“生之谓性[12]。”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

“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欤?”

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第四章告子曰:“食、色[13],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14]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

曰:“异于白[15]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欤?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曰:“耆秦人之炙[16],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欤?”

第六节

公都子[17]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18]兴则民好善,幽、厉[19]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20],以瞽瞍[21]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22]。’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欤?”

孟子曰:“乃若其情[23],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24]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25]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26]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27]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

第七节

孟子曰:“富岁[28],子弟多赖[29];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30]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今夫麰麦[31],播种而耰[32]之,其地同,树的时候又同,淳然而生,至于日至[33]的时候,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34],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35]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36]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37]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38],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39],天下莫不知其姣[40]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41]之悦我口。”

第八节

孟子曰:“牛山[42]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43]也,斧斤[44]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45],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46]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47]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48]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49]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50]。惟心之谓与?”

[注释]

[1]告子:姓告,名不害,战国思想家,曾学于墨子。

[2]杞(qǐ)柳:一种树木,也称柜柳,枝条可以用来编成用具。[3]桮棬(bēiquān):用木材或枝条加工制成的杯盘。[4]戕(qiāng)贼:残害。[5]湍(tuǎn)水:急流的水。[6]决:打开缺口。[7]信:诚,的确。[8]就:趋向。[9]搏:拍打。[4]颡(sǎng):额头。[11]激:阻拦水流。[12]性:“性”字从“生”,古代“性”与“生”读音相同,这里用“性”字的构成来说明性是指天生的本性。[13]食:饮食欲望。色:性欲。[14]前一个“长”是形容词,意为年长;后一个“长”用作动词,意为尊敬。

[15]异于:这两个字是多出来的,应删。白:使动词,以……为白。[16]耆(qí):同“嗜”,喜好。炙(zhì):烤肉。[17]公都子:孟子的弟子。[18]文、武:指周文王、周武王。[19]幽、厉:周幽王、周厉王,相传二人都为暴君。[20]象:舜的同父异母弟。[21]瞽瞍(gǔsǒu):舜的父亲。据《孟子·万章上》,瞽瞍与象曾图谋害死舜。[22]微子启、王子比干:二人都是商纣王的叔父。商纣王昏淫无道,二人都曾劝谏。纣王不听,并将比干剖腹取心。微子则离开了纣王,周朝建立后,微子被封于宋。[23]乃若:至于。情:性情。[24]才:同“材”,材质,资质。[25]铄(shuò):用火从外部加热。

[26]蓰(xǐ):五倍。无算:无法计算。[27]引自《诗经·大雅·烝民》。烝民:指广大民众。秉:执持。彝:常则。懿(yì):美好。[28]富岁:丰年。[29]赖:即“懒”。

[30]尔殊:这样不同。[31]麰(rnóu)麦:即今大麦。[32]耰(yōu):平整土地用的农具。这里作动词。[33]日至:这里指夏至。日至有冬至和夏至之分。[34]硗(qiǎo):土地坚硬不肥沃。[35]龙子:身世不详,可能是古代一个学者。[36]蒉(kuì):盛土的草包。[37]易牙:春秋时齐桓公的宠臣,据说善于烹调。[38]师旷:春秋时晋国著名的音乐家。[39]子都:古代著名的美男子。

《诗经·郑风·山有扶苏》:“不见子都,乃见狂且。”疑是郑庄公时的公孙闳,字子都。[40]姣(jiāo):美貌。

[41]刍(chú):本指喂牲口的草料,这里指吃草的家畜。豢(huàn):指吃谷类的家畜。[42]牛山:齐国都城东南郊的一座山。[43]郊:用作动词。大国:大都市。[44]斤:一种横刃的斧子。[45]息:生息,生长。[46]蘖(niè):树木被砍伐后再生出的萌芽。[47]濯(zhuó)濯:光秃的样子。[48]有:同“又”。梏(gù)亡:被搅扰而致死。[49]违:离。[50]乡:同“向”。

[鉴赏]

性善论是孟子整个学说之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孟子其他思想主张的理论基础。对于人性,在战国的中、后期有几种各不相同的看法,除了性善论外,还有四种观点:一、人性无所谓善,也无所谓不善;二、人性既可为善,也可为不善;三、人性有善也有不善;四、性恶论。在孟子的时代,告子所提出的人性无所谓善,也无所谓不善的观点影响最大,孟子就与他展开了四个回合的辩论。

在第一个回合之中,孟子首先指出告子的人性论所具有的危害。告子将人性比作杞柳,将道德仁义比为器皿,认为人性之所以有仁义道德,就好比是用杞柳为材料来制作杯盘。这样,他就阐明了人性本来无所谓善的观点,因为仁义道德是人为而成的。然而,孟子在这里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理论上的重大问题:用杞柳制成杯盘,这就破坏了杞柳这种树木的本性,难道说推行仁义就是要破坏人的本性吗?也就是说,如果将仁义视为人性之外的东西,就存在将人性同仁义对立起来的危险,就会以仁义来束缚人性。结果,后世确实出现了这一严重的现象。当然,这些后果不是告子的人性论的罪过,而是后世的统治者以及那些信奉儒学的假道学而造成的。但是,孟子的驳难至少突出了这一理论问题。

第两个回合辩论的问题是人性是否具有天然倾向。告子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他以湍急的流水作比喻,从东边开缺口水就流向东,从西边开缺口就流向西,人性也类似与此,无所谓善或是不善。孟子则巧妙地利用这一比喻本身所提供的机会,来反击告子。他说水流固然不会必定要朝东流或是朝西流,难道也会不分上下吗?水往低处流,这正是水的本性,与此相似,人性趋于善,这也是人的本性。孟子的这一说法在后来遭到了荀子强力挑战,此为后话。而在这里孟子则清楚地阐明了自己的一个观点:他所谓之人性善并不是说人先天具备美德,只是说人性天然倾向于善,也就是人天生具有道德的萌芽,但是如要让它们成为美德,仍需进行艰苦的自我修养。

第三个回合讨论的问题,是人性概念的本身涵义。告子根据文字学,从“生”字说明“性”字的意义,认为性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后天形成的,也就不是人为的。虽然孟子在他的书中不断地谈论人的天然倾向,但他更为重视从人的本质来把握人性。孟子十分善辩,他通过解释告子的观点,将“生之为性”归结为“白之为白”,然后用归谬法驳斥了告子:他的观点必将导致将人性与动物之性等同起来。在这个问题上,孟子的思维是:告子只注意到了那些天生相似的现象,而抹杀了不同事物之间所具有的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