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四书五经名句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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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论语(8)

第两个理念是政治统一主要不是靠武力,而是依靠文德。孔子渴望统一,但是他反对以战争为手段来统一,这与当时大多数政治家的信念是相反的。该理念造成了中国崇尚和平的优良传统,它虽然并不能禁绝后世的好战行为,但极大地制约了军国主义,使它不至于猖獗过度,因此,中国历史上信奉儒学的汉族统治者之中,极少出现那种以征服世界为己任的野心家与军阀。

第三个理念是”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这里的”均“并不是主张平均主义,因为孔子所注重的礼以及名分都是以维护等级为大前提的,平均主义并不符合孔子的思想。孔子所提倡的”均“,是为了反对贫富悬殊、统治者无节制的聚敛和穷奢极欲的生活。他的”均“这一理念并不是为了表达了一项经济主张,而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关切,想要处理社会问题,即缓和社会矛盾,化解社会冲突,造成和谐的政治局面。

本篇的另一个方面,则讲述的是人生哲学。《论语》的主旨就是教人学会做人,做一个真正的人。孔子的人生哲学的所有内容都是要引导人们自觉求完美,时时把握活动或事情的最关键的方面,不为无意义的东西所左右,从而最终使自身的努力获得理想的结果。第十章就是对此的具体说明,孔子说:“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可见,孔子的人生哲学所要表达的是一种自强不息、积极向上的人生观。

阳货

(一)阳货欲见孔子[1],孔子不见,归孔子豚[2]。孔子时其亡[3]也,而往拜之。遇诸涂[4]。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5],可谓仁乎?”曰:

“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6],可谓知[7]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8]。”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二)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四)子之武城[9],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10]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五)公山弗扰以费畔[11],召,子欲往。子路不说[12],曰:“末之也已[13],何必公山氏之之[14]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15]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16]乎!”

(六)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七)佛肸[17]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18]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日坚乎,磨而不磷[19]?不曰白乎,涅而不缁[20]?吾岂匏瓜[21]也哉?焉能系[22]而不食?”

(八)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23]矣乎?”对曰:“未也。”“居[24]!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25]不好学,其蔽也荡[26];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27];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28];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九)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29],可以观[30],可以群,可以怨;迩[31]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十)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32]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33]墙面而立也与!”

(十一)子曰:“礼云礼云,玉帛[34]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十二)子曰:“色厉而内荏[35],譬诸小人,其犹穿窬[36]之盗也与!”

(十三)子曰:“乡愿[37],德之贼[38]也。”

(十四)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十五)子曰:“鄙夫[39]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40]。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十八)子曰:“恶紫之夺朱[41]也,恶郑声之乱雅乐[42]也,恶利口[43]之覆邦家者。”

(十九)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二十二)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44]者乎?为之,犹贤乎已[45]。”

(二十三)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二十四)子贡曰:“君子亦有恶[46]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47]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48]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49]者,恶不孙[50]以为勇者,恶讦[51]以为直者。”

(二十六)子曰:“年四十而见恶[52]焉,其终也已。”

[注释]

[1]阳货:又叫“阳虎”,是季氏的家臣,曾一度执掌季氏一家之权和鲁国政权,又曾起兵反叛季氏。见:这里意为让孔子去见他。[2]归:同“馈”(kuì):赠送。豚(tún):小猪,这里指蒸熟了的小猪。[3]时:同“伺”,窥伺。亡:外出。[4]涂:同“途”。[5]迷其邦:不努力消除其国家的迷乱。[6]从事:参政。亟(qì):屡次。[7]知:同“智”,明智。[8]与:在一起,意为等待。[9]之:到。武城:鲁国小城,故址在今山东省费县西南。[10]莞(wǎn)尔:微笑的样子。[11]公山弗扰:又名公山不狃,字子洩,季氏家臣。畔:同“叛”。

[12]说:同“悦”。[13]末:无,意为无地方。之:去。已:止,算了。全句意为道不行无处可去也就算了。[14]前面的“之”是助词,将宾语倒置于动词之前。后面的“之”是动词,意为去。[15]徒:徒然,无结果。[16]东:东方。周:周礼、周朝的清明政治。为东周:在东方复兴周朝政治、文化。[17]佛肸(bìxi):晋国大夫范氏家臣,任中牟邑宰。[18]中牟:晋国之邑,地域在今河北邢台和邯郸之间。[19]磷(lìn):损伤。[20]涅(niè):一种可以用来染黑布匹的矿物质。缁(zī):黑色。[21]匏(páo)瓜:一种葫芦,味苦不能食。[22]系(jì):结,扣。[23]女:同“汝”。六言:六个字,指下文所说的仁、知、信、直、勇、刚。蔽:弊端,蔽障。[24]居:坐下。[25]知:同“智”。[26]荡:放荡,不受束缚。

[27]贼:害,包括害己害人。[28]绞:话语尖刻。[29]兴:激发志气。[30]观:观察、分析、评价事物。[31]迩(ěr):近。[32]《周南》、《召(shao)南》:《诗经·国风》的第一、第二两部分篇名。[33]正:面对着。[34]玉帛:这里是指举行礼仪时所使用的礼器。[35]色厉:脸色严厉。内荏(rěn):内心虚弱。[36]穿:挖。窬(yú):洞。[37]乡愿:也写为“乡原”,指在乡里有忠厚诚实的好人之名声,实际上是随波逐流、与不正之风同流合污的人。[38]贼:败坏。[39]鄙夫:原指郊外乡下人,后多指鄙陋浅薄之人。[40]患:担心。得之:指得到官职。患得之:担心得不到官职。[41]恶:厌恶。紫:红、蓝二色混合而成。朱:大红色,古人认为是正色。紫近似正色却不是正色。[42]郑声:郑国民间音乐,儒家以为郑声淫荡。雅乐:高雅纯正的音乐,多用于礼仪活动之中。[43]利口:能言善辩。[44]博弈:下围棋。

[45]贤:好于。已:止,不做任何有意义的事。[46]恶:

厌恶。[47]居下流:处于下位。讪(shàn):诽谤。[48]窒:不知变通。[49]徼(jiāo):抄袭。知:同“智”。[50]孙:同“逊”。[51]讦(jié):揭人隐私。[52]恶:憎恶。

[鉴赏]

孔子的思想同世界上其他伟大的精神传统以及宗教理论都不尽相同,其中明显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将自我的精神修养与经世致用结合起来,本篇的文字则主要集中地反映了这一特点。

孔子一直有强烈而且迫切的参政意识。第一章写孔子偶遇阳货,他对此人并无好感,一直都设法回避,可是因为阳货简单的几句话,竟然能立即在孔子心中激发起在政治上一显身手的欲望,当下决定要出来任职。孔子一贯反对犯上作乱,但是公山弗扰在费邑造反、并邀请孔子前往时,他又动心了,想要利用这支武装来展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第五章)。佛肸在中牟反叛召孔子去参加,他又跃跃欲试,想要去投奔这支部队。对于弟子子路所作的责难,孔子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则是他不是“匏瓜”,“焉能系而不食?”(第七章)意思就是说他迫切希望为世所用。在这里,孔子并没有使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美化自己的动机,而是十分坦然地发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不甘寂寞,不愿在政治上无所作为,十分要为自己的政治事业开拓前途。

应该注意到,孔子并不是一个僵硬的道德主义者,他并没有将道德观念或准则当成是固定不变的教条,四处硬套,而是十分注意按照实际情况加以灵活对待。他不仅对那些被世人视为不道德的行为并不盲目拒绝,即使是对于美德,他也强调不能陷入盲目。《子路》篇第二十章里,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卫灵公》第三十七章里,孔子又说“君子贞而不谅”,这些话语都表明了,孔子反对把诚信变成死守毫无意义的、甚至还会有害的行为。不仅如此,根据孔子所说,儒家的所有道德观念,如果只是盲目地实行,都必然会走向其反面,成为美德的蔽障,有害于人格的完美,对此,孔子说得十分明白:“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这里所谓的“不好学”,就是指不懂得圣人思想的精髓,从而不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实行美德,因此,这些道德规范反而成了盲目性的种种表现。

由此可见,孔子的伦理学虽然提出了很多十分具体的伦理规范,但是,他并不重视道德的外在标准以及固定的具体准则,而重视道德观念的精神实质和核心价值,所以在第十一章中他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在孔子的思想体系中,道德观念的精神实质和核心价值是仁,即灵魂的纯正无邪,即心灵对他人的关爱、理解、同情、敬重和热爱。

子张

(一)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二)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1]?焉能为亡[2]?”

(三)子夏之门人问交[3]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4]。我之大贤与[5],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五)子夏曰:“日知其所亡[6],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六)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7]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七)子夏曰:“百工居肆[8]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八)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九)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9],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十)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二十)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一是以君子恶居下流[10],天下之恶皆归焉。”

(二十一)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11]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