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第三册)
15370700000025

第25章 巴斯克维尔庄园的猎犬(13)

“就是他,他女儿和一个画家结了婚,那画家是到沼泽地来画素描的。但是,他是个混蛋,他抛弃了她。据说这并不是一方的过错。她父亲不过问她的任何事,她没有问过父亲就结了婚,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由于他们父女不和,这个女儿陷入了更困难的境地。”

“那她靠什么生活呢?”“她父亲会给她一点钱,但是很少,他烦心自己的事还不够呢,无论她犯了多大的过错,也不能让她堕落啊。她的事传开以后,这里有一些人开始帮助她,让她过上正常的日子。斯台普顿和查尔兹都帮过她,我也出过一点钱,这样她就可以做一些打字的工作。”

他想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些,但是我不能满足他,因为我没有理由信任任何一个人,所以并没告诉他。明早我要到库姆·特雷西去。如果我能顺利见到这位声名暧昧不清的劳拉·莱昂丝太太,就会把这一串神秘的事件的调查工作推进一步。我认为我现在像蛇一样地聪明,当摩梯莫问到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时,我就转移话题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是什么类型。这样,我们一路上都在讨论颅骨问题。看来和福尔摩斯相处的这些年我也聪明了。

在这个暴雨不停、狂风不止的日子里,有一个值得记录的事。那就是刚才和白瑞摩谈话时,他告诉我的好消息,这给了我今后行事的方向。摩梯莫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饭后他和准男爵玩起牌来。管家到书房给我送咖啡的时候,我问了他一些问题。

“啊,”我说,“你那位亲戚怎么样了?是走了还是仍然躲在沼泽地里?”

“我不清楚,先生。我希望他已经走了,在这里他只会给我们惹麻烦。三天前,我最后一次给他送食物,然后就不知道他的情况了。”

“那一次你看到他了吗?”“没有,先生,但是我再去的时候,食物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他还在那里?”“先生,除非食物是被另外那个人拿走了,否则他还在那儿。”

我坐着没动,端着咖啡又紧跟着问道:“也就是说,你知道沼泽地里还有另外的人?”

“是的,先生。”“你见过他?”“没有,先生。”“那你如何知道的?”

“是塞尔丹告诉我的,先生,可能是一星期之前或是再早一些时候。那个人也躲着,但我认为他不是逃犯。我现在太烦恼了,先生,这些事情让人不能静心。”他突然激动地说。

“听我说,白瑞摩!我对这件事没兴趣,只是为了你的主人我才在这里,我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烦恼?”

白瑞摩迟疑了一会儿,好像很后悔说出这些话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恰当。

“先生,就是不断发生的这些事。”他最后冲着被雨水冲刷的窗户挥手大喊,“我确定地认为一个暗杀的勾当正在进行,一个阴谋正在策划,先生,我希望亨利爵士能尽快回伦敦去。”

“但是,你有什么根据吗?”“您想想查尔兹爵士的死!不说别的,验尸官的话就已经很糟了;您再想想沼泽地里夜晚的奇怪声音,太阳下山以后,您再出多少钱也没人肯进沼泽地;您再想想躲在那儿的那个人,他在那里窥视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对于巴斯克维尔家族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坏兆头。我很满意在亨利爵士的新仆人来接管这里的那一天离开,远离这一切。”

“可是对于沼泽地里的那个陌生人,”我说,“你知道些什么?塞尔丹说过什么?他知道他躲在哪儿或是他在干什么吗?”

“塞尔丹见过他两次,但他是个很深沉的人,一点情况也不露。开始时,塞尔丹认为那个人是警察,但是后来发现那个人正在进行着什么阴谋。他认为,那是个上流社会的人,至于他想干什么,塞尔丹并不清楚。”

“他知道那人住在哪儿吗?”“在山坡上的老房子里,就是古代人曾住的石头小房。”

“他怎么解决吃饭问题呢?”

“塞尔丹发现有一个小孩为他服务,送来他需要的一切东西。我可以肯定,那孩子是到库姆·特雷西去弄东西给他。”

“太好了,白瑞摩,先谈到这儿吧。”管家走了以后,我看向窗外的云朵,和那些由树顶高矮不等所组成的参差的边际,心想这样的晚上在室内都感觉恐怖,更不用说在沼泽地的石屋是什么感觉了。是什么样的恨支持着他在这种险恶的天气里躲在那个地方!他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看来一切问题的关键都在那间沼泽地石屋里。我决定明天尽全力去探查那神秘之源。

十一、岩岗上的神秘人

用摘录日记的方法完成的上一章,已经叙述到十月十八日了。当时这件怪事已在迅速发展,马上就要接近结局了,之后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在了脑子里,印象深刻,不用借助任何记录我就可以描述出来。我就从第二天事情明朗化时说起吧。关键的事实有两个,一个就是库姆·特雷西的劳拉·莱昂丝太太写过给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的信,并且约定时间和地点见面,但爵士死在了那里;另一个是可以在石头房子里找到躲在沼泽地的那个人。明确了这两点以后,我认为我一定能找到线索,否则我就是白痴或是没有勇气。

昨天晚上,我找不到机会告诉男爵我了解到的莱昂丝太太的情况,因为他和摩梯莫医生一直玩牌到深夜。今天早餐时,我告诉他这件事,并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库姆·特雷西。他开始时急切地要去,但是经过一番考虑,我们认为,我一个人去会更好。如果亨利爵士一起去的话,事情会显得很严重,那么我们得到的情况会很少,因此,我一个人带着一些不安出门了。

在到达库姆·特雷西以后,我叫波金斯把马匹照顾好,然后就去打听劳拉·莱昂丝太太的情况。我毫不困难地找到了她的住处,位置极佳,布置也很好。女仆领我先进住室,进入客厅时,坐在雷明顿牌打字机前的女士立即站起来,满面笑容地欢迎我。但当她发现我是个陌生人时,她的笑容从脸上隐去,又坐了下来,问我拜访的目的。

莱昂丝太太给人的感觉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士。她的双眼和头发都是深棕色,有着很适合棕色皮肤的红润,虽然双颊上有一些雀斑,但仍无损她的美丽。但是当我再一次仔细地观察后,马上就发现了她的缺点,有一些地方破坏了她的美丽,表情有些粗率,眼神生硬,嘴唇有些松弛下坠,这些都破坏了她整体的美丽。当然了,这些都是事后才想到的,当时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异常美貌的女人。听到她问我来访的目的,我才真正意识到我面前的任务是多么困难。

“非常有幸,”我说,“我认识您的父亲。”

我从那位女士的反应上了解到这是个很愚蠢的介绍。

“我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她说,“我不欠他什么,他的朋友也与我无关。我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已故的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和其他一些善心人的帮助,我父亲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到这里来是要了解一些关于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的情况。”

这位女士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的面孔苍白,雀斑显得很明显。

“我不知道能告诉您点什么?”她问道。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摆弄着打字机上的标点符号字键。

“您认识他,是吗?”“我说过,对于他的善意我很感激。如果没有他的关心,我也许已经饿死了。”“您和他通过信吗?”

从女士迅速抬起的棕色大眼睛里,我看到了愤怒的光芒。

“您什么意思?”她严厉地问。“我在这里是为了避免丑闻被传出去。你不希望事情传出去吧?”她默默无言,脸色苍白如纸。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带着不顾一切的神情。“好吧,我回答您,”她说,“您想问什么?”“您和查尔兹爵士通过信吗?”“我确实给他写过一两次信,感谢他的关心和善意的帮助。”

“您记得写信的日期吗?”“不记得了。”“你们见过面吗?”

“是的,在他到库姆·特雷西来的时候见过两次面。他是喜欢暗中做好事而不愿出头露面的人。”

“但是,如果你们很少见面又很少通信,他是怎么知道您的情况进而来帮助您呢?”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了这个我认为她不愿回答的问题。

“我的不幸的经历有几位绅士知道,他们一起帮助了我。斯台普顿先生是其中的一位,他是查尔兹爵士的邻居和好朋友,他心肠极好。查尔兹爵士是通过他才了解到我的情况的。”

我知道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曾有几次将分发救济金的事交给斯台普顿先生去做。因此我认为这位女士的话可能是真的。

“您曾经写过信给查尔兹爵士请求见面吗?”我继续问道。

莱昂丝太太的脸又气红了。“先生,你怎么能提这种问题。”“非常抱歉,太太,但是我必须问。”“那么我就告诉你,没有这种事。”“在查尔兹爵士死的那天也没有过吗?”她脸上的红潮迅速隐去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她已经吐不出“没有”这句话了。我看出了这一点。

“您一定是忘记了,”我说,“我现在仍能够背出您那封信中的一段,是这样的:‘您是一位君子,请您千万烧掉此信,并在十点钟的时候到栅门那里去。”’

那时,我认为她肯定会晕过去,但是她尽力平静自己。

“难道普天下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君子了吗!”她呼吸急促地喊道。

“您错怪查尔兹爵士了。他确实烧掉了那封信,可是有时即使是一封烧掉的信也能辨认出字迹。您现在想起您曾写过这封信了吧!”

“是的,我确实写过,”她喊道,同时开始不断地说出她的心事,“我写了一封信,没有什么让我感到羞耻的理由。我需要得到他的帮助,我认为如果能见面,就更有把握得到他的帮助,因此,我写了那封信。”

“可是为什么要约在那个时候?”

“因为当时我得到消息他第二天要去伦敦,可能需要停留几个月的时候,而我又有一些其他的事不能提早去那儿。”

“可是为什么要在花园里会面而不到屋子里去呢?”“您认为在那个时间一个女人去一个单身汉家合适吗?”

“噢,您到达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并没去。”

“莱昂丝太太!”“我没去,我可以用最神圣的东西起誓。我并没有去,有一件事让我不能去。”“是什么事?”“是一件私事,我不想说。”

“也就是说,您和查尔兹爵士约定在那个他死去的地点和时间见面,但您并没去。”

“事实如此。”我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但一无所获。“莱昂丝太太,”最后我不得不结束这次毫无意义的拜访,站起来说,“您不愿意告诉我您知道的事情,这让您负起了重大责任,而且您把自己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了。恐怕我不得不请求警方的协助,您可以想像您受到的嫌疑有多大。如果您真的是无辜的,开始时您就不会否认曾写信给查尔兹爵士。”

“因为我害怕自己被牵连到一件莫须有的丑闻中去。”

“但是您很急切地要求查尔兹爵士烧掉那封信。”“如果您读过那封信的话,您就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了。”

“我并没说我读过整封信啊。”“但您却背出了其中一段。”“我只引用了附笔,我刚刚说过,查尔兹把信烧掉了,只能辨认其中的一部分。我必须再次问您,您为什么那样强烈地请求查尔兹爵士把那封信销毁呢?”

“因为这是一件纯属私人的事,毫不涉及其他人和事。”

“我想是您要避免被公开调查吧,这才是主要原因。”“好吧,我告诉您,我想您一定听说了我的悲惨经历,也知道那次草率的婚姻,对此我非常懊悔。”“是的,我听说了。”“我不断地遭受我丈夫的迫害,我厌恶透了这一切。但法律总是偏袒他,我每天都在担心被迫和他一起生活。在我给查尔兹爵士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听说只要我能付一笔钱,我就可以摆脱他。我渴望过一种平静、自尊的生活,查尔兹爵士一直是大方的,我认为只要我亲自对他说出这事,就一定能得到他的帮助。”

“是什么原因使您决定不去了?”“那时,我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那么,您为什么没有写信给查尔兹爵士解释此事呢?”

“那是因为第二天早上我在报上看到了他的不幸。”那位女士的说辞前后一致,我一直找不到什么漏洞。

现在我能调查的一件事,就是确定在悲剧发生前后,她是否向她的丈夫提起法律上的离婚诉讼。分析一下,她可能真的没去过巴斯克维尔庄园。如果她真去的话,就必须坐马车,而且第二天清晨才能返回,这一次远行根本无法保密。因此,她的话极可能是可信的,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我失望地回来了,又碰了一次壁,好像我要走的每一条路上都有一堵墙在等着我。但是那位女士的神情让我确定她隐瞒了一些事情。她的脸那样苍白,每次都否认一些问题,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悲剧发生时,她没有任何表示。我认为一定有比她的解释更复杂的原因。现在,我只能去沼泽地石屋找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