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9月3日上午10时,“西方塔号”扯起小帆,乘风驶出了斯卡庞陀港口。亨利?达巴莱带领手下解救了拍卖大会上的所有奴隶,他把所有受苦受难的被拍卖的人救上了“西方塔号”。尽管穿越群岛用不了几天时间,但水手们还是尽量把他们安置得舒服一点。
自从前天以来,亨利?达巴莱船长就准备重返海上,为了交付13000镑,他交了保证金,使土耳其法官大为高兴。俘虏人口上船进行得挺顺利,3天前,这些人注定了要到非洲的苦役船上去受苦,而现在,他们就要在希腊北部的某个港口登岸了,这一下他们不必为自己的自由担心了。
这些俘虏们能够获救,多亏了这个把他们从司塔克手中夺回来的人!所以,当他们一搭上“西方塔号”的甲板,他们的感激之情就从一件动人的事情中自然地流露出来了。
他们中间有一个“神父”,这人是莱翁达里的一个老传教士。他带着饱经苦难的同伴们朝尾楼走去,这时,哈琼娜?艾利真多和亨利?达巴莱跟几个军官都在。老者带头,他们全体跪下,这人朝船长张开了手臂:“亨利?达巴莱,”他说,“请接受所有被你解救的人的祝福吧!”
“朋友们,我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西方塔”号船长被深深感动。
“是的……所有人的祝福……所有人的……还有我的,亨利?达巴莱!”哈琼娜也弯下腰去,加了一句。
亨利?达巴莱急忙把她扶起,这时,从船头到船尾,响起了一片“亨利?达巴莱万岁!”“哈琼娜?艾利真多万岁!”的欢呼声。
从炮位最里头到低桅桁,那上面也聚集着50多个水手,一齐大声欢呼起来。
只有一个被掳掠的妇女,就是前一天在集市上把自己掩藏起来的那个女人,没有参加欢呼。她一上船就一门心思地考虑怎么才不引人注目。她做得颇为成功,往中舱最暗的角落上一蹲,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船上。
显然,她希望直至上岸也不要被人认出来。她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小心?难道她认识这船上的巡逻的某个军官或水手?无论如何,在穿过群岛的这三四天中,总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她才这样隐姓埋名、百般躲藏。
如果说亨利?达巴莱所做的一切值得人们欢呼的话,那哈琼娜自离开科孚以后所做的又该得到什么呢?
“亨利?达巴莱,”先一天她曾说过。“哈琼娜?艾利真多现在虽然没有钱了,可是而今她配得上你!”
她确实穷了,配得上军官了吗?我们马上可以得出结论。如果说当那个把他们两人分开的重大事件发生时,亨利?达巴莱是爱哈琼娜的话,一旦他知道了这段长期离别中少女的全部生活情况,这爱情会增加多少啊!
自从哈琼娜?艾利真多知道了她父亲留给她的这笔财产是怎么赚来的之后,哈琼娜?艾利真多就立刻决定把它们全部用于赎回战俘,2000万中的绝大部分是靠贩卖战俘赚取的。
对于她父亲从血腥里捞来的这个2000万,她一个子儿都不要。这计划她只跟艾克查黎斯谈过,艾克查黎斯也很同意,于是银行里的所有证券都被兑换成了现金。
接着,亨利?达巴莱收到了姑娘写的请求原谅的诀别信。接着,哈琼娜就带着她的勇敢而忠实的艾克查黎斯秘密离开了科孚到伯罗奔尼撒去。
那时,易卜拉欣还在摩里亚中部进行野蛮残酷的战争。这场浩劫的幸存者都被遣发到美塞尼亚岛的主要港口去,有的在帕特雷或是在纳瓦里诺。然后用船——其中有土耳其政府租的,但大部分是海盗提供的,把他们成千上万地运到斯卡庞陀或士麦那的奴隶市场去卖掉。
哈琼娜和艾克查黎斯失踪之后两个月,他们一直在美塞尼亚一带的奴隶市场中,不管价钱多高,赎回了成千的人。然后,想尽办法安顿他们,一部分送到艾澳尼雅诸岛,另一部分就送到希腊北部已获自由的地区。
在这之后,他们又来到小亚细亚的士麦那,这里的人口买卖很兴旺,有许多希腊战俘被运到这里。哈琼娜特别要解救他们,她给的价很高,远远超出北非或亚洲沿岸的客商,这让奥斯曼当局有钱可赚,于是和她成交了不少生意。
人们不难想到,她的慷慨热情被这伙掮客们诈骗剥削。但是,成千上万的奴隶却因为她的缘故,逃脱了非洲酋长的苦役船。不过,要做的事还很多,哈琼娜想到要从两个不同的途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仅仅把这些被卖掉的奴隶赎回来是不够的,还应该想办法打击那些在群岛间为非作歹的海盗。
当时她在士麦那,听说了“西方塔号”的情况,知道它是科孚商人装备的以及它的用途。她了解到巡航开始时非常顺利,但是,这时候有消息传来说,在一次跟海盗沙克拉迪夫亲自指挥的交战中,“西方塔号”失去了它的船长和一部分军官、水手。
哈琼娜立刻和科孚的商人们取得了联系,由她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决定把船卖出。她用的是拉古斯银行老板的名义,但实际上却属于艾利真多的女继承人。
她是想效法波波丽娜、莫代娜、查拉丽亚和其他的爱国女英雄们。战争初期,这些女英雄出资装备的船舰,曾经给予了奥斯曼海军舰只以多大的重创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西方塔号”需要一个新的船长,而这个船长应该是一个年轻有为、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有运筹帷幄的智慧,她挑选了很多人她都不满意,于是她想到她原先的未婚夫法国海军上尉亨利?达巴莱。至此,哈琼娜想到要让亨利?达巴莱出任“西方塔号”的船长的职务。她有一个心腹人,是艾克查黎斯的侄儿,跟他叔叔一样是原籍希腊的水手。当青年军官在科孚到处寻找哈琼娜时,在西奥岛和法布维埃会合时,这个人一直秘密地跟着他。
当巡逻舰重新编排人员时,于是这人奉哈琼娜的命令,到船上当了一名水手。就是他把艾克查黎斯的信传给亨利?达巴莱的。
第一封是在希奥岛,信上告诉亨利:“西方塔号”指挥部有一职务、虚位以待;第二封是他乘值班时放在会议舱桌上的,信上约定巡航舰于9月初到达斯卡庞陀会晤。
哈琼娜在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后,准备到时候来约定地点等待“西方塔号”。希望“西方塔号”把她用自己所有的余财赎来的这最后一批俘虏人口送回祖国。
但是,后来6个月的连续奔波,使她吃了不少苦,经历了数不清的危险。连海盗聚集的北非海岸中部,都没有阻挡住勇敢少女的脚步。勇敢的少女在艾克查黎斯陪同下,却毫不犹豫地前往完成她的使命。为了这个,她不惜拿自己的自由、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她的年轻美貌常常使她身处险境,但是每一次都被她勇敢地对付过去了。
什么都挡不住她。她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她就像一个慈善会的修女,频繁出现在的黎波里、突尼斯,甚至北非海岸市场,只要什么地方出售希腊俘虏,她就去用高价从卖主那儿把他们赎出来。
只要哪里有收税人正在将这些被当做畜生的人标价出售,她就会带着钱袋出现在哪里。因此,在那些私欲横行、贪得无厌的地方,她亲眼目睹了奴隶们的悲惨处境,令她觉得万分恐怖和寒心。
阿尔及当时还在一个由伊斯兰教徒和叛徒合组的民团管辖之下,这些人都是聚集在地中海沿岸地区三个洲的渣滓,他们就靠掳掠和贩卖奴隶过活。17世纪时,非洲大陆上已有俘虏男女近4000名,都是从法国、意大利、英国、德国、法朗德、荷兰、希腊、匈牙利、俄国、波兰、西班牙、所有欧洲各国的海面上掳掠过去的。
在阿尔及尔,哈琼娜特别注意在苦役船上寻找希腊战俘。至于她个人,好像冥冥中有神灵保护,虽然历经危险,却总能化险为夷!
她乘一叶轻舟,在6个月的时间里,走遍了地中海沿岸一带最偏僻的地方,从的黎波里一直都摩洛哥最远边界,直至泰杜安、丹吉尔和北非海岸的莎菲。那些不幸的俘虏都生活在地下12至15英尺以下的地窖中间。
一直等到她的任务完成了,她父亲的钱也差不多花光了,哈琼娜准备和艾克查黎斯回到欧洲去。她搭乘了一艘希腊船,上面载着她所赎买的最后一批俘虏,向斯卡庞陀驶去。想在那里和亨利?达巴莱会合,乘“西方塔号”回到希腊。
谁知,离开突尼斯3天后,她乘的这艘船不幸被一艘土耳其军舰捕获了,因此人们把她带到阿卡萨,将要在这里把她跟被她刚刚解救出来的人一齐当奴隶卖掉!
总之,哈琼娜努力的结果是:有成千上万名奴隶被当初卖他们时赚的钱赎了回来。少女哈琼娜,现在是人穷财尽,但是她已经用尽可能的措施,来替她的父亲赎罪。是的,哈琼娜现在是穷了,可是她配得上亨利?达巴莱。而他,为了把她从司塔克的魔掌中搭救出来,他也变得和她一样一贫如洗了。
亨利?达巴莱听完了可怜的哈琼娜的遭遇后,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为受苦受难的哈琼娜流出了热泪。哈琼娜替他擦去了眼泪,但是亨利?达巴莱的眼泪却是不停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亨利?达巴莱叫哈琼娜别擦了,就让眼泪流一会儿吧,哈琼娜轻轻一笑。亨利?达巴莱也将自己近些日子的遭遇和经历向哈琼娜说了。哈琼娜几个月没有跟亨利?达巴莱叙情,彼此互相倾诉苦衷后,感情又加深了一层,两人紧紧拥抱,生也不分离,死也不分离。
第二天,“西方塔号”在晨曦中看到了克里特岛的陆地,此刻,船正向群岛的西北方向驶去,亨利?达巴莱船长是想沿希腊海岸东部,开到埃维厄岛去。
在那边,不管是在纳格尔蓬或是在爱琴,俘虏们都可以从可靠的地方上岸,不致遭到正被压迫到伯罗奔尼撒内地的土耳其人的袭击。现在,希腊半岛已经没有一个土耳其人了。
所有这些可怜的人,在“西方塔号”上都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料,逐渐从过去所受到的无数可怕的痛苦中恢复过来。白天,他们可以聚集在甲板上,呼吸自由的海风。
本来将永远分离的母子、夫妻,现在再也不会分离。他们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于哈琼娜,所以每当她挽着亨利?达巴莱的胳膊从甲板上走过,人们都会向她致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9月4日的凌晨,“西方塔号”已经看到克里特岛的山顶了。但是,这时风也开始减弱,尽管扯满了帆,一天也行不了多少路。
总之至少耽搁了一天、甚至两天多的时间,这个耽搁可绝不是人们所想到的事。海面上真美,碧空万里,气候最近不会有什么变化。现在就像水手们说的,只有“顺水漂”了,让上帝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航程吧!
这样平静的航行最适合在船上聊天,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做。只要值班的军官和前桅甲板的水手稍微照料一下,报告所望见的陆地或者海面上的船只就是了。
哈琼娜走到船尾专为她和亨利?达巴莱设的椅子上,现在他们常谈起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因为他们已经能够把握将来了。他们拟订各种计划,他们商定了最近就要实施的种种计划,当然也不会忘记让他们家里的人那勇敢果断的艾克查黎斯去研究。一到希腊大陆就举行婚礼,对此两人都没有异议。
哈琼娜再也不会有什么“买卖”上的问题来耽搁她的婚礼了。她用一年时间来完成的善举,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等他俩结婚之后,亨利?达巴莱会把“西方塔号”交给托德罗斯指挥,他则带着妻子回法国,然后准备跟她一道回家乡去。
这天晚上,他们倾谈到了这一切。微风把“西方塔号”上的帆吹得鼓鼓的,辉煌的落日把金光涂在西边雾气朦胧的地平线上。对面,东方闪烁着初出的星星。海水在亮灼灼的一片闪烁下跳个不停,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亨利?达巴莱和哈琼娜被这美妙的夜晚陶醉了,他们望着船在大海里犁出的雪白浪花。帆篷轻轻的拍击声打破了沉寂,不管他还是她,除了他俩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了。
好一会儿,亨利?达巴莱被一种焦急的叫声唤回了现实。果然,是艾克查黎斯站在他面前。
“船长?”这是艾克查黎斯第三次唤他的名字了。“什么事,我的朋友?”亨利?达巴莱觉得艾克查黎斯有些犹豫。
“你有什么事,我的好艾克查黎斯?”哈琼娜问道。“我想跟您说件事,船长。”
“什么事?”“是这么回事,船上那些乘客……就是您将送回家去的那些人……他们有个想法,让我来跟您商量。”“好,现在我听您说,艾克查黎斯。”“您瞧,船长。他们知道您要和哈琼娜结婚……”“是这样,”亨利?达巴莱微笑着回答。“这对任何人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就是说,这些人们希望能做你们婚礼的见证人!”“到时候他们来好了,艾克查黎斯,让他们来吧!要是能把哈琼娜从奴隶中搭救出来的人都聚在她的周围,这样的婚礼仪仗队倒是哪个新娘都从来不曾有过呢!”
“亨利!”姑娘想打断他。
“船长说得对,”艾克查黎斯说。“不管怎么说,他们会来的,呃……”
“等我们到了希腊的土地上,”亨利?达巴莱说,“我一定邀请他们全体来参加我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