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抓住海盗沙克拉迪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说英语的、意大利语和希腊语的,尽管在发这个名字时音不尽相同,但是大家对这个名字的百般诅咒中少不了都带着一点恐惧情绪。
又是沙克拉迪夫!司塔克心中颇为不服气。他想:这个沙克拉迪夫名声比我的还要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和他较量较量!
司塔克一脸严肃,一言不发,边听边走。从台阶高处能望见科孚的大部分海域,它像一个内湖一样被阿尔巴尼亚山脉环抱,在夕阳映照下染成一抹金色。
司塔克把目光转向港口,发现了明显的行动,无数的小艇向战舰驶去。这些战舰和竖在堡寨顶上的旗杆互相交换了信号,于是那厚实而巨大的芦荟后面炮位和掩体都不见了。
显然,对一个水手来说,他决不会弄错,这些信号意味着一批战舰将驶离科孚。如果确实如此,应该可以承认,科孚的居民肯定可以从其中获得极大的好处。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岛上的高山后了,由于这个纬度下的黄昏相当短暂,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司塔克想到应该离开平台了,他走下台阶,让那群人怀着好奇和恐惧继续谈论吧!接着,他以平静的步伐走向阿尔姆广场西侧那排房屋的拱廊。
司塔克慢慢走到一家饭店面前,看到店里面宾客满堂,料想里面那些人在茶余饭后一定少不了互谈大名鼎鼎的沙克拉迪夫的消息。计较已定,当下大步上前,走进了饭店。他找了一个位置,要了酒菜,边吃边听邻座众人谈话。
“说真的,”一个斯特拉达?马利纳的船主说,“现在做生意已经谈不上什么安全了,地中海东岸这一带谁敢拿价值昂贵的货物上船去冒险!”
“再过不久,”一个大块头英国佬,似乎总是坐在货色上,像他们的议会里的主席似的,“瞧着吧,很快就找不到一个水手愿意在希腊群岛之间航行了,再也找不到了!”
一个瘦个子说:“他爷爷的,沙克拉迪夫手段真狠,地中海东岸现在成了他的天下了。”
只听得一个大胖子说道:“只要肯出钱,沙克拉迪夫的狗头也会被人割下!”
“嘿!沙克拉迪夫这家伙……沙克拉迪夫这家伙!”好几堆的人不断发出愤恨的叫喊声。
咖啡店老板心想:“大家喊这名字把喉咙都喊哑了,该润润嗓子了!”
“谁知道‘西方塔’号几时起航?”一个批发商问。
“八时”,科孚人答道,他又用一种不大有把握的声调说,“光是船开出去不算,要到达目的地才算数!”
“唉,会到的!”另一个科孚人叫道:“难道一个海盗会把英国海军打败,不会的……”
“还有希腊海军、法国海军和意大利海军!”一个英国军官冷冷地插了一句,他希望每个国家都在这个问题上沾上点不愉快的事。
批发商站起来说:“时间快到了,如果想参加‘西方塔号’的起航式,那么现在该是到广场上去的时候了!”
有人说:“别忙,不用急。何况,起航时会开炮的。”于是闲聊的人们继续聊下去,异口同声大骂沙克拉迪夫。司塔克听得好笑,但他转念又想:若不和当地人交谈交谈,那个赫赫有名的沙克拉迪夫的底细就再也不能得知了。当下转身面向邻座客人们笑嘻嘻地问道:“打扰,打扰!请问这沙克拉迪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大伙儿这么痛恨他?”那有个胖食客仰天打了两个哈哈,笑道:“老兄,你连恶贯满盈的大海盗沙克拉迪夫都不知道吗?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本地人?”
司塔克假装笑道:“这位胖大哥说得很对,我是刚从扎拉来的。我对艾澳尼雅诸岛的情况所知少得可怜,我是个孤陋寡闻之人,冒犯之处还请胖大哥见谅。”
那个胖食客是个粗豪之人,哪里知道大名鼎鼎的司塔克的真实身份,他生性豪爽,爱结交朋友,他见司塔克气度非凡,心中有敬佩之意。
当下胖食客便拱手打招呼:“如果不嫌弃我们这边吃的是粗茶淡饭的话,便过来,一起喝几杯酒,交个朋友!”
司塔克求之不得,也不客气,连人带椅,将位置移到胖食客的身边。胖食客见司塔克这么给他面子,好生感动,立刻给司塔克倒了一满杯酒,递给司塔克。
司塔克接过,一饮而尽。胖食客大喜,又敬了司塔克一杯酒。司塔克喝了,便请胖食客讲述沙克拉迪夫其人其事。
“那就说说在群岛间发生的事吧!”那有个胖食客叫道,“因为实际上,沙克拉迪夫就是在群岛一带干他的海盗勾当的!”
“啊!”司塔克说,“是关于一个海盗的事吗?”“一个海盗,一个土匪,一个海上盗贼!”胖食客说:“对,沙克拉迪夫所有这些名号都够得上,你随便创造出一个什么称号来形容这个坏蛋都行!”
“哦,先生,这些词对我并不陌生,请你相信。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全城都如此激动,难道说这个海盗要来科孚抢掠吗?”
“他敢!”胖食客叫道:“他从不敢把脚伸到我们岛上来。”“啊!真的吗?”司塔克船长答道。“当然,先生,如果他敢来,等着上绞架吧!对!这里到处都准备好了绞架,在这岛的每一个角落里,只要他一过来,就把他逮住!”
“那这种激动情绪从何而来呢?”司塔克问,“我到这儿才一个钟头,我不了解这儿的这种激动不安……”
“是这样,先生,”胖食客回答,“有两艘商船,一艘叫‘三兄弟号’,一艘叫‘卡尔那蒂克号’,大约一个月前遭沙克拉迪夫抢劫,船上还活着的人全给他在的黎波里市场上卖了!”
“哦,真是件讨厌的事,”司塔克说,“沙克拉迪夫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胖食客在司塔克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大海盗沙克拉迪夫很多令人听无不义愤填膺的恶事。司塔克听完胖食客的讲述,也觉得沙克拉迪夫是名副其实的海盗,想到沙克拉迪夫作恶多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胖食客越讲越激动,想是对沙克拉迪夫恨之入骨。司塔克从胖食客的口中得知凡是在地中海有贸易业务的大商人全都携手联合了起来。
大商人们一起筹钱购买了一艘大炮舰,招募了一批优秀水手充当炮手,大炮舰舰长由经验丰富、沉着老练的海员斯特拉德纳担任。炮舰火药充足,装备先进。
大商人们饱受大海盗沙克拉迪夫海上骚扰之苦,铁定心要将沙克拉迪夫碎尸万段,是以不惜耗去巨资也要收拾这个大公敌。
那个胖食客并没有夸张,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几年以来,沙克拉迪夫的劫掠行为非常令人愤慨。数不清的各种国籍的商船都曾经被这个既大胆又狠毒的海盗所袭击。
沙克拉迪夫从哪里来?是什么地方人?他属于北非沿岸的海盗帮吗?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凡是曾经碰上他的炮火的,有些人被杀死,也有些人则被卖为奴隶,就不曾有过一个生还者。
也没有人能说清沙克拉迪夫到底乘的是什么样的船。一会儿他乘一艘地中海东岸的双桅横帆快船出击,一会儿又登上一般任何船的速度也赶不上的轻便炮艇抢掠,可总是挂着黑旗。如果和他遭遇的是一艘大船,他只要发现自己占不了便宜,马上跑得无影无踪。
在这群岛间有那么多秘密的角落,到哪里去找他?当时水文图志尚未载明的这一带最秘密的航道他都熟悉。要是说海盗沙克拉迪夫是个好水手的话,那么这也是一个可怕的袭击能手。
沙克拉迪夫的手下也是一帮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在每次战斗结束后,沙克拉迪夫都会让他们“发泄”一番,也就是说让他们随心所欲地大肆掳掠烧杀几个钟头。
因此,他要把他们领到哪里,这些伙伴们就打到哪里,他下什么命令他们都干,要他们为他死都行。任何严刑拷打都无法让他们开口出卖自己的头领。这样一批汉子,猛地跳上甲板,就很少有什么船能抵抗得了,尤其是商船就更加缺乏足够的自卫能力了。
在任何情况下,要是沙克拉迪夫被一条军舰突然袭击,他宁可自己炸沉也决不投降。有人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次,他的弹药打光了,就从地上的尸体上割下头来当炮弹打出去。
司塔克此时对沙克拉迪夫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心知自己这个同行能将地中海上的大商人们搞得晕头转向,手段自是十分的高明。如此一来,司塔克要跟沙克拉迪夫一比高低的想法更是坚决。
司塔克问明了关于沙克拉迪夫的情况以及其他想要了解的种种情况。他向那个请他喝酒吃饭的胖食客道了谢,起身离座走出饭店,又往大广场走了过去。
司塔克忽见大广场人潮涌动,都往岛上的大炮台走去,却不知大炮台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也紧随人群而去。
走前一望,原来是大商人合资共买的大炮舰“西方塔号”要下水出海了。只听大炮台一声炮响,“西方塔号”应声下海,缓缓驶动了起来。又听得大炮舰上也打出一炮,“西方塔号”已经起航往卡达丘海湾驶去。船离声去,艾澳尼雅海又恢复了平常的宁静。
现在,一切又沉寂下来了,人群也逐渐散去。广场上还剩下稀稀落落的一些游人,为了买卖上的事或是玩乐,没有走开。
司塔克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足足沉思了一个小时,但是无论在他的脑子里还是在他的心里都不曾安静下来。眼里闪烁着亮光,目光下意识地追逐着已经消失在岛的阴影后面的炮舰。
教堂的钟敲响了11时,司塔克猛然想起要到卫生部附近去赴斯珂贝洛的约会。当下脚步飞快了起来,片刻之间,就看到斯珂贝洛正在码头上等着他。
船长走到斯珂贝洛身边。“‘西方塔’号炮舰下水走了!”船长说道。
“嗯!”斯珂贝洛说。“对了……是去追捕沙克拉迪夫的!”
“那有什么用,让它或者另外哪一艘去追捕吧!”斯珂贝洛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手指着在舷梯下面正在激起浪花的波澜上不停地摇晃的小艇。
不一会儿,小艇靠上了“卡里斯塔号”。司塔克纵身一跃,跳上船说道:
“明天见,在艾利真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