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索着终于打开了客厅的灯,倒了杯水仰头灌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改掉这个毛病,半夜醒来总要喝水,无论渴与不渴,就像早上起来一定要喝一杯水一样。
久而久之,我就会习惯性地半夜醒来,就为了那一杯水,这样的执着我找不到是什么原因。而再入眠,则是很难的事情。
回头看见茶几上他那部手机。茶几是透明的玻璃面,不锈钢做的四方脚,在瓷白的灯光下映出雪一样亮的白光。
手机罩在白光里,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就这部手机,暴/露了我存在。而我的那一部,早就被我当作藏品一般锁在了柜里。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拿起它,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和我的那款是一对的,可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我颤着手翻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究竟想得到什么。
我翻到了通讯簿,里面就一个号码,属名“琪儿”。
我又翻到通话记录,最近的通话除了一串没有属名的陌生号码,下面的则是一长串的琪儿琪儿……而这个号码,早在我第一次从这里逃离之后就停止了使用。
可他还留着,四年了,整整四年,他是如何守着这个手机?
酸涩的气息哽在喉间,有如堵住了气管,透不过气,喘不过来。
那个陌生号码,是我先前打的。
如果我不打那一通电话,如果我不翻开这手机,他还会守候到何时?他……
不,不……我又摇摇头,这男人太隐晦,我再不能妄下定论。毕竟,他还给了另一个女人一席之地,她将是他的妻。
我的存在,说不定只是他贪一时之欢。
我点开收藏夹,我意外地翻到了一张相片,仅有的一张——风雨如注里,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墙根,四周水气蒸蒸,一张小脸深深埋进双膝里,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透过茫茫雨丝仍能感受她空洞双眼里的茫然。
相片拍摄的角度,应该是在车里,还是在马路对面。因为相片最近处还有车窗一角,和路面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扬起的水花。
那个女孩则是茫茫雨幕里的中间点。身后店铺里黄晕的灯透过橱窗玻璃映在她身上,她头微偏着,静静盯着眼前滂泼大雨。
相片拍得很认真,画面方方正正,看得出是琢磨出了最佳角度,抓住最好时机按的快门。所以虽然下着雨,却很清晰,仿似连她微微颤栗的身子都能感受得到。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我把脸贴在茶几的玻璃上,冰冷冰冷的,还有清洁剂的清香……我终于呜咽出声音来,紧紧箍住嘴,只有我自己能听得到,低低的,一直低到尘埃里去,却开出花来——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得下你?叫我如何看着你与别的女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