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乡是宜兰县面积最大、人口最少的乡,境内的七个村,除了东岳,金洋、南澳、澳花、金岳、武塔、碧侯我都去过。村与村之间相隔甚远,外地人若不自备交通工具,造访不易。南澳村就还好,因为是北回铁路的一站,纵使车班不多,也算方便了。对我而言,它更是全台湾最容易抵达的泰雅人部落。
在辞掉电视公司职位、开班授徒后,我经常带学生来外拍,只要在台北搭早班快车,抵达罗东再换普通车就行了。到的时候天刚亮,村民大多没醒,正好可以跟他们同步展开新的一天。在这个村,我还真拍了不少好作品,哪天可专门为它编一个主题。
当时,台湾大多数高山族村落都已汉化,纯朴、宁静的南澳村就跟一般平地小镇没什么两样。几近失传的传统艺术,全赖经纪公司苦心搜罗,组织表演队伍在各大城市巡演。如今为了吸引游客,不但有南澳泰雅文物馆、守月祭,就连早已消失的黥面习俗也卷土重来。
那天来到南澳正逢下雨,相机最怕淋雨,我跟学生没备雨具,大部分时间只好躲在屋檐下聊天。原以为会无功而返,却见雨中有两个小男孩朝我们走过来。其中一个戴着大鼻子眼镜装老头,鼻下还有一撮翘胡须,好像这样就能提早长大。
“帮你们拍张照吧?”听我这么说,撑伞的男孩强忍笑意,假老头却从雨伞下面跨出来,好像知道我想拍的就是他,不但站得笔直,还微微皱着眉,仿佛心目中的大人就是这种表情。
事隔二十多年,这个小男孩早也步入中年。当大人的滋味,不知是否跟他期望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