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口码头在屯溪郊区,是新安江与清水河交汇处。码头上樯桅林立,江中货船在来往穿梭。一条靠在码头边 的船上,几个年轻的船工光着膀子坐在船头很是无聊。小桃红带着洗好的衣服向码头走来,没精打彩的船工们 顿时有了精神。一个年轻船工大步跑下跳板,拉着小桃红的手说,妹子你可来啦。
小桃红甩开他的手说,你们的衣服洗完了。
青年船工嘻皮笑脸地说,别洗完了啊,还有呢。
小桃红说,那我天天给你们洗。
青年船工说,干脆跟着哥哥我到杭州去,让你天天洗,洗一辈子。
小桃红瞪了一眼说,你就做梦吧,快把你们要洗的衣服给我。
船工们将脏衣服纷纷扔给小桃红,青年船工大声喊着,别光让小姑娘洗衣服啊,工钱,把工钱拿过来!船工们 便将铜板扔到他手里,他再转给小桃红。小桃红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青年船工望着小桃红的背影,眼睛有 点发直。
小桃红回到破祠堂,鲍玉岩正在火堆上给她烤鲜鱼,递一条烤好的鲜鱼给她说,快吃吧,刚烤好的。
小桃红吃着鱼,脸上很是幸福。鲍玉岩问,香么?
小桃红点头说,真香,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烤鱼呢。
小桃红离开清江口码头一小会,老周头就来到了码头上。他来到一个监工面前说,是您要的一品锅?
监工不满意地说,怎么才到,让我等半天了。
老周头说,对不住了,以后不会耽搁的。
监工把老周头打量了一下说,是新来的吧?
老周头谦和地说,刚到鸿运楼没多少天,不熟悉情况,所以今天晚了。
监工哼了一声说,怪不得来得这么慢,我这船每次到清江码头,都要吃鲍一刀师傅做的一品锅,次次必吃。
老周头说,鲍一刀师傅的一品锅那是一绝,你老有眼光啊。
两人正说着话,直见码头一边已围了许多人,并传来一阵阵叫好声。老周头和监工告别后,就向那边走过来。
老周头在人群外一年卖艺人很象是少爷,就奋力挤开人群,挤到前面。
鲍玉岩正如痴如醉,沉浸在自己的功夫世界中,直到最后一个收关动作。然后他向大家拱拱手,拿着破草帽收 钱。他突然发现老周头站在自己面前,眼中含着泪水。鲍玉岩惊喜地说,老周头,是你!
老周头激动地说,少爷!
鲍玉岩和老周头坐在江边码头石阶上,老周头深情地说,这些日子我一直牵挂着你和玉堂,怎么找也找不着你 们,真让我心焦啊,今天遇到少爷,是老天爷开眼啦。
鲍玉岩说,你今天怎么到这时里来啦?
老周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说,我是在鸿运楼做事,来给码头上送菜的。少爷你现在怎么样,住在哪儿?
鲍玉岩安慰他说,你就不用担心我啦,我收拾了一个破祠堂,住在里面挺好的。
老周头问,在哪儿,远吗/
鲍玉岩说,就在城郊不远,你老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老周头果断地说,我要搬过去伺候少爷。就是不知道玉堂现在怎么样了?
鲍玉岩冷静地说,我想老叔他不会有事的,这是我的预感。
老周头在这一瞬间发现鲍玉岩成熟了,想了想说,少爷,以后你可别再气势抛头露面了,官府仍旧在抓你呢。 有我在鸿运楼,就保证少爷饿不了肚子。
老周头和鲍玉岩分手后,就匆匆回到鸿运楼,只见朱老板站在门前,便上前说,朱老板,我刚才去了清江口码 头德一行送餐,德一行老板身你问好呢。
朱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就说,哦,你辛苦啦。
老周头说,不辛苦。
朱老板关心地说,累了吧,歇会儿吧。
老周头走进后厨,找到几块剩下的干粮。二赖子进来看见了说,你在干嘛呢?
老周头说,找点吃的,早上去送餐没赶上伙食饭。
二赖子怀疑地走了出去,老周头将干粮包上揣进怀里,然后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老周头来到郊外的祠堂,可是祠堂里却没有人,只见院子里晾满了衣服。
此刻鲍玉岩正和小桃红在祠堂后面散步,身体偶有碰撞,又马上分开。鲍玉岩试着去拉小桃红的手,小桃红害 羞地躲开了。鲍玉岩笑着说,桃红,这儿也没人看见,怕啥?
小桃红说,万一来人了呢?
鲍玉岩一下抓住了她的小手,快活地说,看见就看见了吧,谁还敢把你从我手中抢走啊。
他俩牵着手往回走时,老周头突然出现在前方,惊奇地说,少爷。
小桃红赶快与鲍玉岩分开了。鲍玉岩对老周头说,这是小桃红,被恶霸齐大贵逼婚,逃出来的。
老周头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干粮,有肉块、大饼等,并说,少爷,没什么好吃的,只带来了这些。
鲍玉岩和小桃红两人狼吞虎咽地吃着,老周头欣慰地看着他们。
老周头眼里又有了泪花,说,我这个做下人的,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只是委屈了少爷你了。
鲍玉岩说,我没感到委屈啊,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你以为还是家里么。
三人回到祠堂里,鲍玉岩请老周头坐下说,小桃红现在也是没有地方去了,我也是想了又想的,让她走了,我 还是牵肠挂肚良心不安,不如留下她。我是知道躲藏的滋味,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老周头点点头说,是啊,老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吧。
鲍玉岩深有感触地说,我是尝到了逃难的滋味,人在这个社会生存真不容易啊。
老周头叹口气说,滋味不好受啊,少爷你生在富贵之家,自小娇生惯养,不说锦衣玉食吧,也是菱罗绸缎包着 ,丫环老妈子捧着,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如今遭遇灭门之灾,逃难在外,依恋姑娘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候我不该说什么,只是自古儿女婚姻是要听父母之命,媒勺之言的,记得老爷在世时为少爷订过一门亲, 女方是……鲍玉岩说,我知道,是汉口营务处会办老爷家的小姐。你觉得人家还能认这门亲吗?
老周头说,可是婚约还在呀。
鲍玉岩长叹一声说,原来的那个鲍玉岩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