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瑶,女,36岁。职业:民营旅游公司经理。体形偏瘦,身高在1.65米左右。相貌比较清秀,中专旅游专业毕业,后补读企业管理大专。
以下是根据战瑶的诉说以及观察所得,我整理的一些情况。
她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有一个哥哥和弟弟。哥哥大她7岁,在外地工作;弟弟小她4岁,已经成家独立生活。战瑶六七岁的时候,从幼儿园回家后就带着两三岁的弟弟一起玩;但是在那个年龄也会经常招惹弟弟哭。母亲在这个时候总是训斥做姐姐的战瑶,她也受到过母亲的惩罚,有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罪不当罚”的情况。以致后来每当和弟弟一起玩的时候,就非常害怕弟弟哭,因为她知道,这时又会给自己招来训斥或惩罚。那时,在战瑶的心里对爸爸的印象是最好的;每天她所盼望的事情就是当爸爸回来时能够把她和弟弟高举过头顶,然后用硬硬的胡子扎一扎他们的脸蛋。每当这个时候,战瑶不知道弟弟的感觉如何,但自己的脸上虽然既有些痒又感觉有些疼,心里却充满了幸福感,这种体验一直持续到战瑶上小学三年级。
这时,战瑶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了,身体长高了;爸爸年纪也大了,虽然战瑶还是希望感受爸爸那种独特表示的爱,但是看着爸爸下班回家后疲惫的身影,也就不再奢望继续享受这样的父爱了。然而在她心里,却依然存留着小时候脸蛋被胡子扎的记忆以及当时那种微妙的满足感。
上中学后,战瑶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因此没有参加中考,而是参加提前招生进了旅游中专学校学习导游专业。毕业后先是在一家国有旅游公司工作,经常带团外出,很少在家。由于她的专业知识很精,工作非常敬业,人也外向活泼,人际关系较好,再加上相貌清秀一些,很得游客的欢迎,评价比较好。在一线工作了四年,在她22岁的时候被调到管理岗位从事外联业务工作。其间用了两年的业余时间在职读了企业管理专业的大专课程,毕业后又升职为主管。在这家国有企业工作了12年后,在她30岁那年辞职,与丈夫一起开办了自己的旅游公司。由于夫妻俩都是在本行业中从最基层工作开始做起,有十几年的经验和社会关系的积累,加之人也很聪明,又不是过于贪婪,所以,几年的时间,生意已经做得很好,年营业额上升也很快,生活水平和质量明显提高。
战瑶24岁那年已经离开一线做管理工作两年了,本单位的一个小她一岁的男同事向她表白了感情。此时,战瑶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很少回家。当两个人明确了恋爱关系不久后,他们同居在一起。两年后,两个人结婚了。第二年,战瑶生了一个女儿;休息了半年后,将孩子托给了婆婆,她又上班了。在有了自己的公司后,战瑶负责内部管理和财务,丈夫负责外部联系和业务管理,全国各地跑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由于住在丈夫家,经常与婆婆因为经济问题发生矛盾,而每次丈夫都回避矛盾。其间,战瑶曾因无法忍受家庭中的紧张氛围,五次提出离婚,但是丈夫不同意。终于她在一次人工流产后,实在不能忍受婆婆的态度,带着女儿搬出了这个家,住进了单位,开始了与丈夫的分居。半年后,她发现有一个女孩介入了丈夫的生活。那一年战瑶33岁,孩子6岁。争吵了半年左右,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时,由于孩子归战瑶带,前夫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安置了娘儿俩,并负责孩子到18岁的生活教育费用。事实上战瑶并没有恨前夫,主要矛盾出现在与婆婆的关系上;又看到前夫的态度还很好,为了孩子的成长,离婚后她与前夫保持着很融洽的关系。并且两人商定,在一方没有组建新的家庭外,另一方也不再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每个星期三口人聚在一起吃一次饭;前夫还帮助战瑶组建了一家新的旅游公司。除了没有住在一起,生活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愉快的年代,女儿也没有因为父母的离婚而受到较大的心理创伤。战瑶带着孩子,有着自己的交往、生活圈子,有着自己的事业,因为离婚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渐渐淡化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直到父亲的突然去世。
战瑶的父母都七十多岁,母亲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病;父亲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病。战瑶的身体素质很好,没有得过大病,只有过两次人工流产,而且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她的性格比较外向,做事情讲求效率。也许继承了父亲的某些基因,性情比较急躁,在一定程度上有过于追求完美的倾向。
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战瑶说话的语速较快,但语调并不高,用词相对准确,时而用手势辅助表达语义,加强语气。说明她的指挥能力比较强,也可能具有一定的控制欲。
不知道是因为父亲去世的创伤事件发生时间已久,还是她有意克制着自己,在讲述过程中,只有两次因为哭泣中止了讲话,其他时间内情绪虽然较低,但内容还是比较连贯,逻辑条理清楚,只是谈话过程中较少与我有目光交流,比较多地述说躯体上不舒服的感觉,包括失眠和对许多事情失去兴趣以及强烈的无助感。这是一种抑郁情绪的反应。
我观察到,她在哭泣时用纸巾揩鼻涕,会把纸巾随意团在一起,并没有像许多女性一般折叠后再使用。用过后的纸巾随手扔到了纸篓里。由此可以推测,这不是一个很关注细节的女性,带有一些男性的性格特征。
谈话中,她的双手一直在动,几乎没有一个姿势可以保持在五分钟以上的。但是身体还是保持挺直不变,可见她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因为据我所知,旅游中专学校的学生一定会上礼仪课程,并且要进行相关训练。这些动作在一定意义上表露出战瑶性格特质中具有明显的刻板成分,不善于改变自己的思维或者是行为模式。
即使依据上述尚不完全的信息看,战瑶的个案确实是一个较为复杂的案例。表面看,是一起因遭受突发事件而引起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内部却有着深层的心理机制。通过咨询治疗,可以解除应激障碍的反应,但同时也很有可能引发连带问题的出现,那些曾经被压抑的心理创伤或是负性痕迹会浮出水面,相互间具有非常紧密的因果关系。据此,我制定了一个系统性的治疗目标:从解决创伤应激入手,依次解决与父亲的分离、与母亲的关系和家庭系统的完善。
值得说明的是,在确定了是应激障碍前提下,对其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完全可以不必过多考虑当事人的抑郁情绪问题。从收集的信息中可以看到,战瑶目前确实处于一定程度上的抑郁状态之中,但仅停留在一般层面上,尚没有出现自杀倾向。这完全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所表现出的伴随现象,当应激障碍消除后其自然会随之消除。
根据国际公认的情绪障碍研究专家劳伦·B·阿洛伊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定义:“‘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心理反应,至少会持续一个月,对严重的创伤事件会有强烈的恐惧、无助或厌恶。这些事件涉及自己或他人实际死亡,或生命受到威胁,或只是严重的伤害……在急性的形式中,障碍只持续大约一个月,然后就消失了。而更为严重的慢性形式则会持续几年甚至十几年。”战瑶的父亲的突然去世,完全可以构成其精神创伤的要素,值得商讨的问题是,她的症状出现已经超过了一个月而没有自然恢复,反而愈演愈烈,说明已经不是急性的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慢性应激障碍的指标以及很有效的治疗手段,这使我对战瑶的治疗遇到了很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