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儿子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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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唐王城的秘密

你的心中肯定深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任凭狂风来讨,沙尘来催,大雪给你颜色瞧,你就是没有吐露半句。

2000多年来,你把这个秘密牢牢守住,不向风呀雨呀雪呀苞谷呀毛驴呀透露一丝痕迹。

为了守住心中的秘密,你让人给你取了托库孜萨热依这个让外来者听起来古里古怪的名字。虽然这个维吾尔语名字中已经透露出你宏伟的9座烽燧秘密的一角,尽管你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曾几何时呀,你是那么的荣耀。巨大的城池屹立在西域南疆大地,那里车来人往,歌舞升平,万邦来朝,寺庙遍地,僧人如织。马车、牛车和驴车满载着丝绸和茶叶从东方来,又往西方去。

你头枕塔里木河,叶尔羌河从你脚下激情流淌。

你曾是丝绸之路上一个必经的驿站、防范外辱的烽燧,你见证了西域千年的繁华。

可是,曾几何时,狂野的风沙将你淹没,频仍的战乱又使你成为废墟,人们离开了你、抛弃了你,是那么的无情决裂,只因你知道了他们太多的秘密。

就这样,你孤独苍凉地耸立在银色的月光下,诉不尽你千年的沧桑,一任百年风沙吞噬,越来越衰老。

可是呀,风还是把你的秘密传了出去,还断章取义。虽然你与风为敌,可是无处不在的风呀偷听到了你一不小心的喃喃梦呓。风这个魔鬼。

风把斯文·赫定引来了。他在你巨大的身躯上挖呀挖,挖出几个泥塑佛头走了。

风又把伯希和引来了。他在你的怀里挖呀挖,挖出几本丝绢佛经,带着胜利者的傲慢走了。

风也把戈伦维德尔和艾略特·勒柯克引来了。他们在你巨大的脚下挖呀挖,挖到了几件陶器,然后也带着得胜的微笑走了。

风还把斯坦因引来了。他在你身旁挖呀挖,挖到了几枚古钱币,然后满怀欢喜地离开了。

他们是考古者?呸!在你的眼面,他们就是一群小偷、一群强盗、一群入侵者,他们惊扰了你沉睡千年的梦。他们自以为盗取到了你的秘密,其实没有,你把秘密守护得好好的。

可是,千百年来,也有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他们破译了你的密码,而是你与他们心灵感应,主动告诉了他们。

唐玄奘去西天取经路过你的时候,你告诉了他你心中藏着的秘密。

张(骞)班(超)二侯为你站岗驻守的时候,你告诉了他们你心中藏着的秘密。

左宗棠、刘锦棠立马天山,远望葱岭和昆仑山,挥戈西指、收复失地的时候,你告诉了他们你心中藏着的秘密。

“荒碛长驱回鹘马,惊沙乱拍曼胡缨。”林则徐沿叶尔羌河踏勘南疆八城的时候,你告诉了他你心中藏着的秘密。

而大多数的日子里,你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平静地守护着你心中的秘密,不忍心带到坟墓去。

每一天,你注视着鸟儿鸣叫、羊儿撒腿跑。

每一月,你欣赏着葡萄挂果、麦子染金黄。

每一年,你感叹着树长叶落、大地披白袍。

你知道哪株苞谷被虫子啃过,哪个地洞里藏满了老鼠的冬粮,哪头小骡子的父亲是谁——小骡子的主人都不一定知道呢,买买提家的麦子地在哪里,亚森江又是谁家的娃儿。

哪家的麦子还没收割,你比谁都着急;哪家的小巴郎子没有去上学,你比谁都在意;兄弟间平白无故起争议,你又比谁都心痛无比。

时光就这般流逝呀,一天一月又一年。直到两千年后2010年秋的一天,我第一次来到了你这里。

我抚摸着你粗糙的大手,感受着你强劲的脉搏和呼吸,用心灵倾听你的话语。

你,终于又把秘密告诉了我这个从东海之滨来的朝圣者,你心目中的儿子娃娃。

从此呀,为了理想,为了一份责任与承诺,我每天背负着你沉甸甸的秘密,行走在你每时每刻俯视守护的土地上,激情满怀,步履坚毅!

(写于201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