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一路钟情:走出来的人生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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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边地风光(3)

和西昌平原最为接近的是大理坝子。在云南大理州境内,有一座名叫苍山的雪山,与云南众多七八千米级极高山相比,4000多米的苍山不算高,但它却具有许多极高山没有的地标意义:它的出现,标志着海拔4000米以上的东喜马拉雅山系从西到东绵延数千公里后在此结束,而平均海拔2000米左右的云贵高原在此开始。因此,这座山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檐”。从这座绵延起伏的山上,发源了众多河流,它们大多汇聚到苍山之麓的一个湖泊中。从高空作俯瞰,这座湖泊近似人耳,因而得名洱海。洱海面积远远大过邛海,将近邛海的10倍。环绕洱海的,就是被称为大理坝子的湖积平原,它是由洱海及其众多河流历经千万年的冲积而成,虽然面积只有几百平方公里,但在山地占全省面积94%的云南,这样的平原对于农业来讲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福地了。更何况,充足的阳光和苍山十九峰、十八溪的冰雪融水给灌溉农业提供了极大便利。至于烟波浩瀚的洱海,自古以来,就是云南最重要的渔业基地。因此,在大理坝子上,你随时可以见到一幅幅恬静的田园牧歌图:洱海轻波荡漾,岸边坝子上,牛羊成群,稻麦成顷,田野小径间,点缀着长势喜人的桑树和亚麻——在大理坝子的诸多物产中,淡水鱼、肉牛、乳牛、蚕桑、水稻是其支柱。

除了没有紧密相依的大湖,就其他情况而言,丽江坝子与大理坝子相差无几,大理有苍山,丽江则有玉龙雪山,大理有滇西高原恒久的日照,丽江同样也有——丽江坝子年日照时数为2530小时,高于大理坝子的2250小时。丽江地区位于青藏高原南缘,处在横断山地北段向滇中高原过渡地带,在群山的环抱之中,或是江河两岸,或是湖泊周围,往往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断陷盆地,当地人俗称“坝子”,也就是一个个面积不等的小平原。丽江全区面积在1平方公里以上的坝子共有111个,其中最大的就是丽江坝子,面积将近200平方公里。丽江坝子上没有大河或湖泊,但来自玉龙雪山的冰雪融水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小河,它们天然地灌溉着雪山之麓的土地。由于地势比大理坝子更高,丽江坝子已经很难见到水稻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小麦、玉米和高粱,以及包括石榴、雪桃、海棠果在内的诸多水果,与其他地方的水果不同,丽江水果因日照时间超长而糖分更多,滋味更可口。

与西昌平原、大理坝子和丽江坝子相比,孤悬海上的海南万泉河流域似乎有较大的差异。历史上,海南长期以贫瘠荒凉的印象定格在大陆人的视野里,即便是苏东坡这样的通达之人被贬到海南时,也不免要作客死异域之悲念。但是,相对海南的其他地区来说,万泉河流域却是一个富庶与繁华之地——其实,具有天府之国寓意的万泉河流域,是指这条海南第三长河流出中部山区后的东段地区,即海南岛东万泉河流域,这一流域集水面积1175平方公里,若是算上汇入万泉河口的九曲江水系,其流域面积将扩展到1456平方公里,占琼海市总面积的86%。在海南岛东部,万泉河及其众多支流散漫地勾画而过——琼海总面积1693平方公里,共有大小河流54条。从气候上看,这里属于热带季风及海洋湿润气候区,这样的气候意味着充足的热量和丰沛的雨水,宜于水稻生长,也宜于水果成熟。在万泉河流域,到处可见的椰子树下,分布着纵横交错的稻田——这里既是海南重要的粮仓,也是海南省椰子产量的亚军。至于濒临南中国海的优越地理位置,使得琼海最主要的物产理所当然是水产。琼海下属的博鳌小镇是一个著名的渔港,据说,海南岛能到南沙一带打鱼的也只有这里的渔民,因而这里的海鲜特别鲜。作为水产业的副产品,这个小镇上有众多贝壳工艺品加工作坊,其产品竟然占全国贝艺加工市场的60%。

一方水土哺育一方文明

几乎就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巧合,在这篇短文的写作中,我发现这4个小天府之国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共性,那就是它们全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地,都以其特色迥异的民族文化而吸引了外界眼球。或许,我们可以断言,一方水土造就一方文明,一方文明在一方水土上得到了缠绵千载的延续和发展。

从地理意义上讲,西昌平原居于大小凉山的腹心偏南地带,而大小凉山则是彝族最主要的聚居地;从社会意义上讲,西昌平原是大小凉山的精华之地,也是彝族最主要的休养生息之地,一部灿烂的彝族文明史,一旦与西昌平原的富庶相脱离,必然花容失色。西昌的邛海之滨,有一座藏品甚丰的凉山彝族奴隶制社会博物馆,徜徉之间,颇能让人悠然思古。而考求彝族历史,根据并不多见的史料和口耳相传的民间记忆,大抵可以还原出彝族与西昌平原之间分割不断的关系:关于凉山彝族族源,学术界有多种说法,但每一种说法都不否认的是,凉山彝族是从外地迁徙而来的。凉山彝族毕摩(巫师)在超度死者时所念的《送魂经》,反映的就是这个民族的迁徙路线。依据《送魂经》,我们可以还原他们的迁徙路线:这些面目模糊的先人,他们成群结队地从云南永善县的大屋基小心地渡过水流湍急的金沙江,再沿着风景秀美的美姑河溯流而上,在经过漫长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抵达了凉山中心地带利美莫姑。在此,凉山彝族两个最大的部落古侯和曲涅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最终,他们中间的相当一部分家族,来到了气候宜人、也宜于农事的西昌平原。凭借西昌平原风调雨顺的天时地利,这个古老民族才得以一步步发展壮大。

大多数读者对大理并不陌生,尤其读过金庸武侠小说的人,往往对多情种子段誉家族的大理国记忆深刻。历史上,大理坝子一直是白族聚居地,在唐代以前,今天的洱海周围及哀牢山、无量山北部地区,分布有乌蛮、白蛮等众多部族和部落,其中有6个势力最大的部落,史称“六诏”(“诏”即“王”之意)。其中,蒙舍诏地处各诏之南,故又称南诏。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南诏王皮逻阁在唐朝支持下兼并五诏,进爵云南王。皮逻阁赖以建立部族政权的基地,就是以洱海为中心的大理坝子。皮逻阁敏锐地看到了地势平坦、物产丰富的大理坝子对他的王国的重要性,次年,他就迁都太和城——也就是今天的大理古城。皮逻阁所建立的统一的南诏维持了1个多世纪,9世上半叶,段思平建立大理国——这也是金庸小说中段誉家族的始祖。虽然王朝更替,但恒久不变的是,无论南诏还是大理,无不把大理坝子作为首善之区,因为这些精明的政治家们明白,倘若不是大理坝子的丰饶和富足,贫瘠的山地很难让他们的王朝旷日持久。

如同大理坝子是白族的世居之地一样,丽江则是纳西族的世居之地。几年前,我初到丽江时,曾游览过木府,那些雕梁画栋与楼台飞檐,颇能让人想象出一个已经逝去的钟鸣鼎食之家。历史上,纳西族首领于元朝年间出任丽江知府,此后,此职一直为木氏家族所世袭,民间把木氏土司敬称为木天王。势力极盛时,木氏土司以丽江坝子为中心,势力遍及滇西北及邻近的四川和西藏部分地区。学界认为,纳西族人并不是丽江的原住民,而是在迁徙途中,渡过金沙江,沿着大雪山南下之后来到此地的。可以推断的理由是,正是丽江坝子的肥沃让这些颠沛流离的流浪者最终停下了疲惫的脚步。位于丽江坝子上的束河和白沙一带,是纳西族人最早的聚居地,也是木氏土司的发祥地。束河,纳西语称“绍坞”,既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集镇,也是纳西先民从农耕文明向商业文明过渡的活标本。由于地处茶马古道要冲,纳西族人在农耕之外,也加入了商贸的行列,束河一度成为整个滇西北的皮毛集散要地。早在1942年,束河皮匠村就与国际工合组织合作,通过贷款、集股合资开办过“皮革合作社”。除了皮革业外,束河的麻线加工、竹木器编织等手工业也极其兴盛。物质之外,精神尤值一提,那就是在丽江坝子上,被称为“中国古典音乐活化石”的纳西古乐至今仍然在薪火相继。

黎族是古代百越人的后裔,也是海南岛——当然也包括万泉河流域——的原住民。历史上,虽然自汉朝以后,中原王朝就试图加强对海南地区的管理,但这种管理始终处于松散的羁縻状态。到建国之前,黎族依然保持着称为“峒”的部落制度。这种社会制度下,经济发展自然无法和西昌平原、大理坝子、丽江坝子相提并论,而我们之所以要把万泉河流域也纳入小天府的行列,在于它后天的发展。

从边地到热点

尽管4个小天府各自偏处一隅,都是远离中原的平凡角落,但是,它们又无一不处于交通要道之上:西昌平原是历代中原王朝由成都平原进入凉山各地的主要通道,大理坝子和丽江坝子则是茶马古道的重要走廊,而濒临南中国海的万泉河流域,如今已拥有港口码头24座,其中有4座港口是直航南海的起运点,龙湾港则是海南岛东部唯一的天然深水良港,距欧亚国际海运主航道仅55海里。也许正是这种特性,决定了4个小天府都经历了从边地到热点的嬗变。

西昌自古便是西南边陲重镇,自秦汉开始,历代政权先后在此建立过郡、州、司、府,并委派官吏。包括司马迁、司马相如、诸葛亮和忽必烈在内的大批历史名人都曾在这里驻留。其中,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在游历了邛海后对其大加赞叹,他在游记《马可·波罗游记》中写道:“碧水秀色,草茂鱼丰,珍珠硕大,美不胜收,其气候与恬静远胜地中海,真是东方之珠啊。”在依靠人力和马匹的年代,由成都前往西昌,至少需要半个月,而今,随着铁路、航空和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的通车,这一时间已经大为缩短。优美的环境和丰富的物产使西昌平原迅速从边地成为热点,如今,西昌已渐渐演变为成都人的越冬休闲之地,不少成都人纷纷在西昌购房,从而使得这个县级市的房价一路攀升。

虽然曾经是南诏和大理的首都,但历史视野中的大理坝子依旧群山阻隔,落寞地静卧在银苍玉洱之间,同样是在当代,这处边地也从寂静走向了喧哗和骚动。如今的大理,是云南最重要的旅游区,尤其是大理坝子上的古城和洱海,更是赴滇旅游者不可忽略之地。在大理古城,有一条著名的洋人街,这些高鼻蓝眼的老外,当初,他们仅仅因为喜爱大理坝子的气候和风景,然后便留了下来,留了下来之后总得做点什么,于是纷纷开办家庭式的小酒吧或比萨店,再后来,他们在观望大理坝子怡人的风景的同时,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万泉河因为一首歌和一部芭蕾舞剧而著名,它们是万泉河当之无愧的文化地标,那就是《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和《红色娘子军》。毋庸置疑,历史上的万泉河流域乃是极其边远的令中土人士望而生畏的烟瘴之地,但是,它本身所具有的优越自然条件,却注定了它会从边缘走向中心,从边地化蛹为蝶式地成为热点。

万泉河的入海口由万泉河和九曲江、龙滚河三江汇合而成,其细长的拦门沙已被载入吉尼斯世界大全。在河口内的东屿岛上,有一组别具一格的建筑举世闻名,曾经有来自多个国度的达官显贵光临过这里,这就是亚洲论坛永久会所——每年举办年会期间,这个小岛能把全世界的目光吸引过来,而平时则是海南观光游的一个重要目的地。在以亚洲论坛为中心的122平方公里范围内,当地政府已把它划为以会议和休闲度假旅游为主要建设内容的特别规划区。总之,万泉河流域既是精耕细作的农业地区,也是风景这边独好的旅游胜地。在这里,一方面,人们通过调整农业结构,已把原先落后的传统农业改造为高效热带农业,使之发展成为海南省目前最发达的农业地区之一;另一方面,以亚洲论坛为领头羊的旅游目的地和高端会议举办地,使万泉河流域在发展了旅游业的同时,还难能可贵地保持了生态的完美。

与大理坝子相比,历史地理意义上的丽江坝子更为边远和边缘。当年,木氏土司在中原王朝、吐蕃王朝和南诏及后来的大理3个强邻环伺中耍杂技似的走钢丝,换来的则是丽江坝子及其周边多年的繁荣与稳定。时至今日,历史的尘埃落定,丽江坝子也因丽江古城而成为热得不能再热的旅游热点——自90年代末以来,它业已成为名噪全国的小资旅游胜地,如果一个自诩小资的人没去过丽江,一定会觉得那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超级热门的旅游目的地,给丽江坝子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人流和收入。就像大理古城吸引了众多洋人一样,深处丽江坝子腹心的丽江古城也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短暂停留者和长期居留者,在一个小小的酒吧里,也许,你可能听到三四种不同的语言同时响起。从这一意义上讲,丽江古城的繁荣与今天的丽江坝子似乎并没有多少关联,关联的,其实是丽江坝子在过去岁月创下的历史文明。

我去丽江坝子是在好些年前,那是一个西风寂寞的秋天。即便是现在人来潮往的古城,那时也显得很冷清。从古城出来,我驱车前往丽江坝子深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点缀着三三两两的农舍和高大的树木,那些树木大多有一身通体光明的黄叶。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些低矮的小花在风中扭动,收割后的大地一片沉默与安详,偶尔有鸟掠过,它们在空中慢慢滑翔,仿佛也在回味丽江坝子刚刚逝去的花样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