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说了——我觉得你本性并不坏,但昨晚的事,让我很担心,我想你有可能成为一个最坏的人。我问你,在芝加哥时,你曾想过会发生昨晚那样的事吗?”
“我没想过。”
“我也没想过,我原来是费城分会的会员,为生活所迫,才带着老婆和孩子来到这里。他们硬让我转入这里的分会,这么些年来,我觉得我陷在一个犯罪网中,我讨厌这里的一切,但又无法摆脱,我怕他们会报复我。哦,这太可怕了!”莫里斯说着,啜泣起来。
“有一次,”他继续说:“我被迫和几个人去执行任务,我在门口放哨,当我的同伴双手沾满了血出来时,一个小孩也哭喊着跑了出来,他大叫着让我们把他爸爸还给他。当时我吓得差点昏了过去,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杀人犯的帮凶了。”
麦克默多安慰他说:“其实这没什么,你只不过是胆小了点儿。”
“不,”莫里斯有点动情地说,“你在这儿呆久了就会发现,在这儿,杀人行凶的阴云时刻笼罩在人们头上,人们管这儿叫恐怖谷。以后你会知道的。”
麦克默多沉思了一会,说:“也许吧,但我觉得你只不过是不适应这里而已,你不如变卖家产,离开这里算了。好了,我们就谈这么多吧,我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跟别人说的,我希望你也一样。”
“好吧,既然你不想再谈下去了,那就这样吧。”莫里斯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如果有人问我们在这里干什么的话,你就说,我想请你到我的店里当店员。”
“好的,再见,莫里斯兄弟,祝你走运。”
这天中午,麦克默多正在壁炉旁吸着烟,门突然被撞开了,莫金蒂走了进来,冷冷地打了个招呼后,坐下来,冷静地瞪着麦克默多。
“我是很少出来拜访人的,”莫金蒂终于开口说道,“但我今天破例了,我很想知道今天上午在米勒山你和莫里斯说了些什么。”
麦克默多虽然没想到莫金蒂的消息有这么灵通,但因为早做好了准备,所以很坦然地回答道:“莫里斯是个好兄弟,他以为我没有事做,想请我到他的布店去当店员。”
“就这回事吗?”
“就这事,”麦克默多说,“他还不知道我在做假币,我在自己的卧室干两小时就可以吃上一个月了,我怎么能到他那里听他的使唤呢?”
“你这么想就好。麦克默多兄弟,我劝你今后少和莫里斯来往。”
“这个自然,我不喜欢他。”
“对了,”莫金蒂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说过反对本会的话吗?”
“没有,他就说了要请我做店员的事,我回绝了他,然后各自走了。”
“他可能还不大信任你。”莫金蒂说,“但我明白,莫里斯早就怀有二心了,我想,跟他交往过密的人,也不会很忠心的。”
“谢谢你的劝告,大头领,”麦克默多说着,语气一变,像开玩笑似的,“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谈过话的?”
莫金蒂得意地大笑着说:“镇子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我的耳目,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
正说着,三个警察把门撞开了。麦克默多跳起来就往外掏枪,但刚把手枪抽出一半,又把它插回去了,因为他发现有两支步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一个身穿警服,手提左轮手枪的人走了进来,这人正是以前在芝加哥干过、现在任煤铁矿警察队长的马文,他望着麦克默多,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麦克默多先生,我想你已经被捕了。”
“你擅自闯入民宅,来骚扰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是违法的!”莫金蒂严厉地斥责道。
“参议员先生,我是来执行公务的,请你合作点。”
“他是无辜的。”
“用不着你担心,”马文说,“来呀,把他的枪卸了!”
麦克默多被押往警署时,天快黑了,他被投进警署的牢房后,发现鲍德温和昨晚几个参加毒打斯坦格老人的同伙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死酷党人的确神通广大,麦克默多进去不久后,就有个狱警送来一捆稻草,说这是给他们铺在地上睡的。麦克默多摊开一看,里面藏着两瓶威士忌和一副纸牌。他们喝酒,赌博,狂欢了一夜,好像明天上法庭受审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第二天,开庭了。老实巴交的印刷工人们在莫金蒂请来的律师的巧妙盘问下,不得不承认由于当时光线太暗,不敢保证凶手就是被告席上的几位。而斯坦格也承认当时又惊又恐,没看清凶手的长相。在被告这一方,包括市政参议员莫金蒂在内的六人出庭证明说,事发当晚,被告正在工会打扑克。由于原告证词含糊,证据不足,而被告方面,众口一词。法官只好判被告无罪,把麦克默多他们给放了。
对麦克默多他们的释放,死酷党人大呼小叫地鼓掌欢迎,而那些正直的人们则既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
因为上过法庭,麦克默多在死酷党人中的地位提高了许多。在兄弟们心目中,他是一个智勇双全而又心高气傲的家伙。莫金蒂也为有麦克默多这样有才能的帮手而感到高兴,他们都期待着麦克默多再次大显身手。
10.为虎作伥
麦克默多在死酷党中赢得很大荣誉的同时,也“赢得”了老谢夫特对他的憎恶,谢夫特不让他上门找伊蒂了。而伊蒂对麦克默多则又爱又恨。
一天早上。伊蒂决定去看看麦克默多,看能不能让麦克默多悬崖勒马,如果不能的话,她将和他分手。伊蒂轻轻推开门时,麦克默多背对着门看信。没有发觉有人进来。年仅十九的伊蒂突然闪过一个调皮的念头。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手轻轻地往他肩上放去。
伊蒂本想吓一吓麦克默多,但没想到自己也被吓着了——麦克默多反身一跃,右手扼住了伊蒂的咽喉,左手很快地把信揉成一团。当他看清是伊蒂的时候,马上松开手,高兴起来:“对不起,伊蒂,我不知道是你。”
“出什么事了?麦克,”伊蒂很关切地问,“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侦探来了呢?”
“麦克,你刚才看的那封信是谁写的,是别的女人吗,让我看看!”
“不,伊蒂!”麦克默多紧张起来“我发誓,这绝不是女人写的,我只爱你一个。但是这封信我不能让你看,因为我发过誓,决不泄露里头的秘密。伊蒂,请你理解我,就像我对你发的誓一样,我也不会有丝毫的背叛的。”
伊蒂怔怔地听着,痴情地望着麦克默多,说:“麦克,我相信你。但是,请你离开死酷党吧,离开这个恐怖组织,带我远走高飞吧!”
“不,伊蒂,你还不明白我干的到底是什么事,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难道死酷党比我们的爱情还重要吗?”
“给我六个月的时间吧,六个月以后,我一定带你离开恐怖谷。”
“真的吗?”伊蒂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的承诺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很高兴地回家了,自从他们相爱以来,她的心情还从未如此开朗过。
麦克默多很快就发现死酷党比别的组织要复杂得多,在离恐怖谷很远的霍布森领地住着一位自称是县代表的官员,此人名叫伊万斯·波特,他统治各分会的手段非常的专横,连莫金蒂都对他怕得要命。
一天,麦克默多和斯坎伦接到莫金蒂的一封便笺,说波特将派他的两名干将劳勒和安德鲁到恐怖谷来办事,请负责接待并保密。
当天晚上,麦克默多就把他们接到了寓所,他们都是这个组织的得力杀手,劳勒参加过十四次抢劫杀人,安德鲁也杀过三次人。麦克默多发现,尽管他们对要执行的任务守口如瓶,但把他们的过去却谈得毫无保留。
吃晚饭的时候,麦克默多还不死心,总想套出点什么,他咒骂说这里有好几个人都该好好教训一下,他甚至把这些人的名字都列了出来。但还是没用,这两个人依然守口如瓶。于是麦克默多和斯坎伦决定跟在他们身后去偷看。
天还没亮,那两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麦克默多赶紧叫醒了斯坎伦,悄悄地跟在后面。那两人走到十字路口和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三个人会合了,他们一行五人踏上了往克劳山矿场的小路。
克劳山矿场的经理乔赛亚是一个精明正直的英国人,由于他不畏邪恶,尽管死酷党势力猖獗,他的矿场还是秩序井然。他们赶到时,天已放亮,百多名工人正准备下井劳动。
麦克默多和斯坎伦躲在一堆煤渣后面,远远看见劳勒他们混进了工人中间。这时,乔赛亚发现了这几个陌生人,他走过去,想请他们走开,但刚走近,安德鲁抬手就是一枪,击中了乔赛亚的腹部,另一个凶手紧跟着又是一枪,可怜的乔赛亚便倒地而亡了,工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吓呆了。
矿务技师见状,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大扳手向凶手扑过去。“砰,砰”两声枪响,他也倒在地上死去了。一些勇敢的矿工手持工具向凶手围了过去,但劳勒他们连开数枪,工人们溃散了。劳勒带着几名凶手很快逃得无影无踪。
第一次目睹行凶杀人的斯坎伦心惊肉跳地和麦克默多往回走,血淋淋的尸首和死者亲属的啼哭让他的情绪极为低落,麦克默多劝慰地说:“这是战争,战争就得流血死人!”
这天晚上,死酷党人在工会大楼里大摆庆功宴,他们不仅庆祝县代表杀害煤矿经理和技师的胜利,也庆祝自己的兄弟应邀成功地杀害了克罗亚尔市的威廉·黑尔斯。黑尔斯是鲍德温带人打死的,他曾经辞退过几个酗酒闹事的死酷党人。
凶手们边喝酒边模仿被害者的惨叫,尽情享受行凶杀人带来的欢乐。
当狂欢了大半夜的歹徒们醉醺醺地走后,莫金蒂把麦克默多叫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屋子里。
“兄弟,我终于找到值得你亲自去办的差事了。”
“谢谢大头领的栽培,”麦克默多受宠若惊地说,“我听候你的吩咐。”
“我想让你带曼德斯和莱利去把戴克钢铁公司的总领班切斯特干掉。”
“行。”
“切斯特不仅警惕性很高,而且枪法也好,我们的兄弟杰姆就是在暗杀他的时候反被他打死的。”
“我看这样。”麦克默多沉思了一会,说,“给我两天时间去查看他家的地形,然后拟定行动办法。”
麦克默多查看了地形后,准备在晚上用炸药炸。莫金蒂对他的计划很满意。
第三天晚上,他和他的两个助手迎着凛烈的寒风,踩着厚厚的积雪出发了。他们来到切斯特家附近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们侧耳听了一下,屋里静悄悄的。
“他们睡熟了。”麦克默多说。
麦克默多猫腰走到屋门口,用刀挖了个小洞,把炸药包放好,点燃了导火索。然后迅速和他的助手退到远处的安全地带。过了一会儿,“轰”的一声,切斯特家被炸倒了。
天亮后,一个不好的消息让自以为完成任务的麦克默多他们感到非常沮丧——早在一天前,切斯特感觉形势不妙,带领家人逃走了,麦克默多炸的,只是一个空屋。
“你们等着吧,我非得让他上西天不可!”麦克默多发誓。
几个星期后,莫金蒂他们从报上看到了切斯特被暗杀的消息。
“这一定是麦克默多干的!”死酷党人都这么认为。
死酷党人就是用这种铁血恐怖手腕统治着这一地区,在恐怖谷中,人们提心吊胆地生活着。麦克默多的出色表现使他在死酷党中的地位不断提高。第二年春天,他被公认为是莫金蒂的接班人,除莫金蒂外的死酷党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先经过他的同意。
在死酷党日益恐怖的统治下,生活在恐怖谷中的人们忍无可忍了,但武器精良、人多势众的死酷党人并未把那些市民放在眼里。
11.大难临头
五月的一个晚上,麦克默多正要去参加死酷党的集会,被称为懦夫的莫里斯愁容满面地来了。
“麦克默多先生,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然能。”
“你是我唯一能说知心话的人。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莫里斯忧心忡忡地说,“说出来可能会引发一起谋杀案,不说的话,很有可能导致死酷党的毁灭。”
麦克默多给浑身颤抖的莫里斯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了再说吧。”
莫里斯一杯酒下肚后,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他借着酒劲说:“已经有侦探在追查我们了。”
麦克默多惊愕地望着莫里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恐怖谷的警察和侦探不是天天盯着我们吗?”
“我说的不是本地的侦探。”莫里斯说,“他是大名鼎鼎的平克顿侦探所的侦探。”
麦克默多大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我们得把他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