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华颜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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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极致幻想

兰湘坊那一夜,爆炸头引我第一次吸毒。爆炸头说,我们当晚嗑的药,有别于娟姐针筒里的******。我搬出公寓之后,下了班,一个人呆着,或者闷在包厢里,经常会想起那一晚,好像做了一个味道鲜美的梦。如果活得不够深刻,但是有梦境鲜美,就此长眠不醒,也很不错。

我接管酒吧以后,爆炸头来找我。他说,大家现在人五人六的,应该趁机再去梦一次。我也觉得应该梦一次,虽然我有了菊这本未钻研透的书,活的并不算深刻。

爆炸头在吸毒时,或者说,在极致幻想的成分里,总要掺和进女人,这一点,很不尽人意。比如,在兰湘坊,就有小娜和胸前暴涨的那个,然后,就有不堪的肉体表演。

这点我不能接受,后来,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捆上耳麦,然后,陷入那些味道鲜美的梦里。醒来时,浑身大汗,象刚洗了澡,这时,我通常会哭掉,说不清缘由。

我问过一些人,他们说,从那样的梦境里醒来,泪流满面的,都缺少些东西,比如爱,也就是说,我的意识遍布空洞,只有极致幻想才能填满。我想,这可能跟菊搬走我的书,让老鼠磨牙有关。或许也说明,菊这本书不够深刻,或者,我钻研的不够。

小黄裙那件事,让我对自身的存在产生怀疑,因为当时,有另一个我,从身体里抽将出来,还对我耻笑。那时候,我就对这里的"我"搞不清楚。我迷恋毒品以后(当然,这个说法不太美观,应该说,我迷恋极致幻想以后),发现一切色彩都在淡化,包括当时发生的一切。

所以,回想起来,产生情节模糊的状态,理不清头绪。我写回忆录的时候,经常头疼于当时的混沌状态。甚至怀疑过,这一切都是假象。但是,释迦摩尼说,众生有因果。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跟毒品有关。有个嫁做人妇的女人,多年后骂我臭流氓,那么,我就肯定掀过小黄裙,所以,我也一定吸过毒,并且沉溺于此。

李阳军让我帮他送毒,我并没有觉得意外,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常吸毒的,早晚要贩毒。对我来说,这是个转承。记得当时,好像我还很庆幸,觉得自己重任在肩。

那天,李阳军叫我去他那,在仓库里,他拿出一个袋子,丢在案桌上。李阳军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地址。我看了一眼,他把纸条收回撕掉,装进兜里。李阳军说,出这个门之前,是安全的。那个仓库堆满纸箱,气味湿重,地上有老鼠磨牙后留下的碎纸屑。

我掂了掂袋子,重约二两。当然,袋子里的东西,不能用两来计算单位。后来,爆炸头采用英美计量单位盎司,然后,再用盎司和克之间转换。爆炸头说要与国际接轨。但是,大概没有多少人,懂得什么盎司,更不知道盎司跟克是什么关系。爆炸头说,自己的设想太前沿,不符合国情,只好作罢。

我把袋子重新搁在案桌上,想着怎么带走。案桌上有胶带,我觉得绑在身上安全,就脱掉裤子,把袋子搁在大腿内侧,开始绑胶带,手直发抖,心砰砰跳。绑完之后,大喘粗气,手心全是汗。洗完手,点上一根烟,狠狠地抽,在那个气味湿重的仓库里,转了好几圈,这才出门。

街上人不多。我一边走,眼睛不停往四下里瞟,不时回头望。太阳大大的,晒得头皮发麻。这时我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盯我的大腿根。据说,女人穿长丝袜或者头一回卫生棉,大概也会有此类幻想。这样的幻想,叫做心里暗示。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罪,因为当时,我的生理表现为:心跳剧烈,浑身都是汗水,头皮发麻,好象当年掀小黄裙的表现一样。据说,在极限运动时,通常也会心跳加速,浑身是汗,头皮发麻。

那么,也可以说,犯罪大概就等同于极限运动。"小黄裙"后来骂我臭流氓,我对她犯下的罪,因此彻底洗脱掉。可是,眼前的犯罪,没有人来骂我臭流氓,将来可能会有,那就慢慢等。

这时,迎面开来一辆出租车。我招手叫停,打开车门,又关上了。我跟司机说,你走吧。这是因为,我忽然注意到,打老远开来,这师傅一直都没看我,而且眼神飘忽不定。我想,这****的,一定是内线,或者钓鱼的,心虚才不敢看我。司机趴在车门上,骂我有病。我在心里回骂,****妈,你才有病。你把脑袋拴裤裆里,玩个极限运动看看。

连换三辆车,总算坐定。屁股贴上座椅,长舒一口气。这时,上衣湿透,几乎贴在后背。但是,我又急忙直直坐起,看前后街上,有没有巡逻的,或者警车。

我的兜里放着一把刀,真遇到什么事,我就把裤子割烂,把东西全抛洒掉。所以后来想,把那东西绑在大腿根上,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有点愚蠢。

李阳军说的地方,是间小宾馆。一楼吧台里,有个小姑娘,翘腿在椅子上,专心修脚指甲。我问303房间怎么走。她不抬头,手指吧台后的楼梯,让我上去。上到二楼拐弯的地方,我停下来,朝街上看。街面很平常,楼下也一样。那个小姑娘,钟情于她的红脚趾盖,心无他物。宾馆共有四层,我在二楼转个圈,又上到四楼看个遍。四下里安静得出奇,我就越发慌。

三楼共有五个房间。我在每间房门口站定,趴门上听。手插在裤兜里,攥着刀子,随时准备把胶带割烂。然后,我回到楼梯口,来回不停走。这时候,我的犯罪感极其强烈。

因为这时候,心跳到极点,后背上汗如雨下,头皮发紧。又磨蹭十来分钟,终于下定决心,站在303门口,深吸一口气,干咳一声,开始敲门。

里面有响动,有人问,谁?我心慌到极点,说是我。里面问,干什么的?我忽然想到,李阳军没有交代对接口号。我想了想,说,跑运输的,联系个人。后来想,我这么说,也是对的。那个时候,我就相当于司机。

房间里没有动静。门下的黑影定住不动。里面的人,大概正盯猫眼往外看。然后,门轻拉开一道缝。我侧身挤进去,身后突然窜上一个人,勒住我的脖子,一手攥着刀,抵在我胸口。

门顿时关上。我心里又咯噔一下。我感觉得到,刀子很利。门后还有一个,同样攥刀子。两人都面生,三十出头。面前的那个,满脸横肉,刀在我的肚子上用力一抵,问,干什么的?这时,一下子,我浑身觉得舒畅,大吐一口气,笑笑说,做买卖呗,要么我卖,要么我买。那人一听,嘿嘿笑。身后的也松开手。

那人说我有胆识,然后就问我,东西呢。我脱掉裤子,割开胶带,把东西给那人。那人去了里屋,不一会,出来拍我的肩膀说,李阳军没有选错人。路远,不送了。

出门之后,腿上全是水,浑身凉气飕飕。楼下,那女的还在端详红指甲盖。我没有跟她说话。

下午,李阳军在电话里跟我说,已经打钱给我。钱不多,爆炸头说,这跟小姐接客恰好相反。前者是抛砖引玉,前途不可估量,后者,头一回就是顶峰,而且再无增值的可能。

那时候,爆炸头经常来找我,他大概有了钱。而且,经过李阳军的拔高,爆炸头想要的毒品,我很容易能找到。后来,我好像不再避讳什么,包括和他以及那些极其透明的内衣一起吸毒。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白云苍狗,情节紊乱,总理不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