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去哪儿啊。“姜离与黄裳同月同岁,无奈小几日,便只好叫黄裳大哥了。而且黄裳心智的确比他还要成熟老道许多。
黄裳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似乎在躲什么,全无平日的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
“姜离,待会邓十妹问我,你就说我要出趟远门。过几日才回。“
“拜托了。“也不给姜离说话的机会,拍了拍姜离的肩头,便匆匆而去。
“哎。“姜离看着黄裳带点慌乱的背影只觉好笑,心中揶揄黄裳,你也有今日啊。
此时年尾降至,邓立容先前便听兄长们和父亲说起黄裳的百家联盟客栈,才知道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已经开始向洛阳扩张,大笔钱银进账,连舅舅家都投了钱。
原本她早就想来看黄裳的,但想着自己是女儿家,总归不好尚未出阁就四处走动,还是去到未婚男子家中居住,但一听说墨儿表姐早就去了汤阴黄裳的入来居,便再也坐不住,禀明了父亲兄长胡乱扯了个理由便在九哥的陪同下一道来到了汤阴。
她原以为黄裳身边不过墨儿表姐,最多就是与他一起的弱水姜离,没成想,他身边的女子居然这么多:
大家风范的诗雅,比自己这个世家千金的谱还大,还是什么受人追捧的大才女,面上一副漠不关心,其实心中肯定也喜欢黄裳,要不会舍弃洛阳那么远巴巴的跑来汤阴。
那个皎姝明明心思通透,能写出那许多起伏跌宕理据严密的小说,人笨得了哪去,偏还扮作傻里傻气的,还不是为了讨黄裳的疼爱。
墨儿表姐就不必说了,小时候就招兄长们喜欢的,原本以为她的美貌对自己是最大威胁,没想到诗雅皎姝性子不同却各有千秋,丝毫不逊色墨儿表姐。
还有那个处事周全实则冷冰冰的弱水,看似只是黄裳的朋友,生意伙伴,谁知道她心中打得什么算盘,她也老大不小了,我就不信,她不会为自己将来做打算,姜离看来也没入她眼,那还不是瞅着黄裳的。
邓立容一来,便好似正主入宫般,将一众女子揣摩了个遍,见这些女子待自己亦敌亦友,若即若离,更觉自己成为了她们最大的威胁,故而如此,想来她们也如自己这般彼此防备着吧。
于是将众女叫到天涯居与入来居相连的竹轩,命随身的侍女为众女奉茶,完了,笑道,“我只知道诸位姐姐都比我大,但不知具体都是多少年岁,不如今天我们来排个位次吧。“
皎姝见大家都不答话,便道,“我二十三。“
“原来你比墨儿表姐还大啊。“邓立容看着阴墨儿笑道,”看不出来啊,以为你比墨儿表姐小,跟我差不多呢。“
皎姝瞧着邓立容春花秋月般的笑容,她是在称赞自己吗,怎么听来似是反意。
“墨儿表姐,你二十一,也该叫皎姝姐姐。“
阴墨儿微笑着点头,诗雅一笑道,“我比你们都大,她们都知道,所以都叫我诗雅姐。“
邓立容追问,“诗雅姐多大了。”
“二十七。”诗雅毫不避讳。
邓立容看着诗雅只是笑,笑容中带着吃惊,吃惊完了继续笑,诗雅毫不介意,只做不懂,自顾自喝自己的茶。
弱水瞧不过,不带任何表情道,“我二十五了,诗雅姐,跟你差不多。”
诗雅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不说什么。
邓立容一直是精神饱满的笑容,作结,“这么说,最大是诗雅姐,然后是弱水姐姐,下来就是皎姝、墨儿表姐。”
邓立容说完一拍手,“哈,我十七,最小。”
众女心想,都知道的事情,有必要再来说一遍吗。只怕原意不止如此。
阴墨儿最是明白,邓立容的意思是叫大家都让着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这个看似天真的小表妹了。忍不住点出,“表妹,你好像应该十八了吧。”
邓立容不悦看着阴墨儿道,“反正比你小。”
阴墨儿自小被她们打压惯了,也不再多言,邓立容很快恢复灿若芍药的笑颜,看着诗雅道,“比诗雅姐整整小十岁呢。”
诗雅回视她的目光,坦然淡定。邓十妹的心思,诗雅一瞅便知,她只道所有女子都如她们世家女子那般,只怕是找错了对象。原本懒得计较,只做看不懂,看在是黄裳的朋友,人家又是小自己十岁的小女孩呢。
但诗雅可也不是一味退让懦弱的主,只是不喜争斗,不代表不会,对于过分的也会适时教训。笑了笑道,“邓小姐,不如你叫我姑子如何?我大你十岁,可做你长辈了。”
弱水在一旁推波助澜,道,“那可不行,诗雅姐,你要是邓小姐的长辈,那盟主可就也变成邓小姐的长辈了,该叫黄叔父了,叫我弱水姑姑了。”
二人瞧着邓立容,相视一笑,以茶做酒相互碰了碰,各自欣赏亭边的水榭,也不理会邓立容。
邓立容一直弥漫的发自心底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瞅了瞅阴墨儿,却见她似乎还在暗自窃喜,本来就恼她的,笑道,“墨儿表姐,你是我表姐嘛!”
阴墨儿抬头看她的笑容,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刀剑,回道,“怎么啦?”
“我来这住了这么久,也从未见你主动来找我的,纵然你是阴家庶出,又去学了武学一道,可世族的礼数,难道便忘记了么。”说完眼中蕴着狠厉。
这个邓立容,平日里看来那般天真可爱的,虽然人鬼马了些,男人们一定想不到,她面对女子是这样一种样子。
其实阴墨儿此时的身手,随便一挥手便能要了邓立容的性命,但性情并未随着武艺的精进而有所改变,尤其对于这种从小便一直高自己一等的人,骨子里忍让惯了的,一时根本改不了。
诗雅笑问,“哎,世族的什么礼数,我们都不是很清楚,不如邓小姐今日同我等讲讲,也好让我们这些村野之人见识见识。我之前只知道长幼之序,墨儿是表姐,你是表妹,为什么你会说墨儿应该去向你问安呢。”
诗雅看似一副“虚心”求教的语气,但傻子都听得出,实则绵里藏针,墨儿看着诗雅感谢她为自己解围,诗雅一笑点头,回视变色的邓立容,她实在不想跟这小女孩计较,但她也太嚣张过分了。
“诗雅姐有所不知,世族最讲究嫡庶之别,而非长幼。”
诗雅点头,看似还很认同,“那这样来说,庶出的要为嫡出马首是瞻。”
邓立容笑着不答,诗雅继续道,“那嫡出的也该向庶出作榜样标示了。”
邓立容不知她想怎样,却见诗雅瞅着墨儿笑,甩了甩衣袖,“我看墨儿的确已入武道,她此时是墨家高徒,墨家素来无等级观念,主张世人皆平等,与你们世族几乎完全对立。我估计墨儿妹妹连怎么行礼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要不,你做一示范,庶出的姐姐见到嫡出的妹妹该如何行礼,好让我等也一起学学。“
这下邓立容做不做,都输了。
邓立容又不是傻子,无力反驳,忽然苗头一转,看向一旁的皎姝,“你是写小说的,精通各种礼仪典章,应该懂得吧,你来示范一下。”
其实要说懂得这些的,在座的几女,最无疑问的便是诗雅了,她可是皇家钦点为其主持过重大礼仪的人,但邓立容显然已然明白,诗雅并非如她表面看来那么好惹,藐视一切的她也只好捡软的捏了。
皎姝一开始就感觉到桌前弥漫着硝烟,就此一言不发,心中纳罕,她最害怕这种场面,可惜躲避不了。此时见邓立容终于将矛头指向自己,她心中其实有许多可以一针见血反驳邓立容的说辞,但做不出来,想着还是忍了算了,她是黄裳大哥的朋友,又是邓家的人。她的确也是知道,既不想说知道,又不惯撒谎委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弱水见状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拍了拍皎姝,“知道你黄裳大哥为何将你安排在他旁边的小院,却将邓大小姐安排在天涯居吗?”
皎姝心中感谢弱水转移话题化解自己的为难,回道,“天涯居够大,自然给邓小姐,我随便一个小院已经很好了。”
弱水无声大笑,已经准备起身了,“错了。入来居是给自己人住的,天涯居是给客人住的,众人皆知,你不知道么。”
皎姝的确不知,或许有人在耳边说过,她也未必过心,反正挨着黄裳大哥住,又是那样别致雅静的小院,她已经很满足了。
弱水不及说完便已起身,向邓立容作礼就要离开的意思,顺便还问诗雅,“诗雅姐,你不是有事么。”
诗雅闻言好似突然想起来,“啊,对。邓小姐,告辞了。”便也起身作礼与弱水先后而去,皎姝随即也走了。
剩下墨儿与邓立容相对,邓立容看出她也想走,冷冷道,“表姐你想走就也走好了,何必坐立不安的。”
墨儿的确想走,却也未坐立不安,但懒得计较,果然起身走了。
邓立容更气愤了,其实她的本意真的是想拉拢众女的,不想弄巧成拙,反倒得罪了所有人般,她在世族中的印象一直是大方识礼的,谁不知,邓家十妹聪明识大体,雍容端庄,这么一闹,倒好似自己多小气似的。这些女子,好难相处。
邓立容拍了拍几案,愤然起身,便跑去找黄裳,只将火都撒在了黄裳身上。
“黄裳。”
黄裳正在看一家分号递过来的书信,一听身后的叫声,头皮便开始发麻。
知道她一来一时半会难以消停,只好合上书信,无奈问,“又怎么了。”
邓立容明显带着气,坐到黄裳旁边,“你们都欺负我。”
黄裳笑问,“谁敢欺负你呀。”
邓立容被黄裳笑容所染,似有疗伤熄火的效果,也不再生气,嘟囔道,“还不是。”不及说完,忽而话锋一转,看着黄裳,“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天涯居?”
黄裳被她的眼神一射,抬头而起,怔了怔,脑袋飞速旋转,很快就能猜个大概,笑道,“还不是我入来居住的人太多,怕吵到你,反正天涯居无闲人居住,给你一个,不是自在宽大嘛。”
黄裳是什么人,他自然知道邓立容有此一问,肯定是有谁跟她说过,天涯居是给客人住的,而这又不是她所喜的。
“那,你为什么让皎姝住在你旁边,还有墨儿表姐也住在你旁边的。”
黄裳全明白了,蹲在她旁边,笑道,“你知道入来居有名字的院子都有主人,墨儿和皎姝是后来入驻的,我总不好再为她们建个院子吧,那正好我旁边有空地方,就让她们住好了,她们本来就是为我做事的,这样也方便商量。”
邓立容听黄裳说没打算为二人另建院子,好像还不怎么看重的意思,终于平复了一些,恢复惯有的雍容,笑了笑道,“你陪我出去玩吧。”
“现在不行,我还有几件事没办完,走不了。让姜离大哥带你出去吧。”
“不要。”邓立容也不坚持,忽道,“不如你让我也入驻百家吧。”
黄裳眉头开始发皱,“邓家已然入驻百家,你又来掺和什么呀。”
“那。”邓立容看来又想到什么鬼主意,黄裳心中只在打谎,果然,她很开怀笑道,“我要你摆一桌酒宴,把所有百家有份的庄家都请上,我和九哥代表邓家,表哥家就让墨儿表姐代替好了。”
“为什么。”黄裳在猜她的真正目的,目前还猜不出。
“不为什么。你赚了那么多钱,难道不应该宴请我们吗?“看着黄裳嗔道,”怎么,你怕花钱啊。“
黄裳脑勺只往后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邓立容此时的实际心智比她的年岁大十岁不止。
“也好。依你。“
黄裳果然大摆了一次宴席,宴请了入来居所有人,当然包括邓九公子和姜离弱水,因为他觉得是家宴,所以并没有请真正往来的商家店主。
当晚的位次特别有趣,诗雅和弱水坐南面北,邓九公子和姜离坐北面南,黄裳则携邓立容坐在了最上位,坐西面东。皎姝和墨儿则被安排在坐东面西的最末位。
那一次晚宴之后,邓立容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笃定,再见众女,也更加谦让,因为她知道最终的胜利终究属于自己,何必与尔等争一时之风。
只是她不知道,黄裳就此便开始有些躲着她,每次她去找黄裳,他不是马上要出去就是有客来访,不方便久谈。
她是什么脑袋,几次三方后便也懂了,她才不要这般被敷衍,终于决定去质问黄裳,自己有什么得罪他的。
黄裳似料到她会来,便提前逃出了门。
索性邓立容没追出来,黄裳在街上闲逛了会,舒坦不少。见在水一方重又热闹起来,便随人流凑了进去。
这个陈汤,果然有庙堂背景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死灰复燃。
陈汤正在店中招呼客人,有执事眼尖很快就看到了黄裳,伏在他耳边嘀咕,他顺着执事所指,果然看到了坐于一角的黄裳,下楼直奔黄裳而来。
“黄老板。“
黄裳也早已起身,“陈老板。“
“黄老板既然有空来捧场,请入上位。“
黄裳也不推辞,二人照面无数,生意上难以联手,但也不至于死对头般。
待到二楼正坐,陈汤还特地让先前之人起身,安排黄裳替上,那人似乎很不快,但并非冲着黄裳本人,只是遗憾。
“怎么,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人?“
黄裳果然非同一般,仅从客人表情就能窥得关键,陈汤笑了笑道,“黄盟主生意太好,少来我在水一方走动,不知变化也难怪。“
“怎么。“瞧着陈汤一副打哑谜的样子,心想,你不是就有个蝴蝶夫人吗。
陈汤笑而不答,伸手作礼,示意黄裳只管观赏,便知道答案了。
黄裳心中好笑也不追问,在水一方从外看不出是多少层,在内却是架空的数层高楼,一楼正中是歌舞表演,其他方位皆是各种等次的座位,好比神都赋的某一隅。
果然,但听琴声响起,风声香气袭来,一女子从楼上一角飞身而至,旋转一周便落入台面中央,顿时牢牢抓住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包括黄裳。
其实她尚蒙着面,但身姿太过妖娆,极艳极雅,融为一体,真为尤物。
黄裳看着她,她似乎也看着黄裳,眼神越来越妩媚,妩媚中带挑逗。黄裳却从从初始的猎奇,戏谑,渐变惊异,最后眉头紧锁,怎么也舒展不开了。
待曲尽舞终,女子谢幕退入内里,黄裳犹豫了下,还是下楼跟了过去。
女子一刻也没闲着,正与一堆商家调笑。
“黄老板。“
黄裳走过去二话不说便将女子拉过来,身后一片哄笑,女子也不反抗,含笑看着黄裳,一路离黄裳越来越近,最后近乎便靠在了黄裳身上,软塌塌的,好似无骨。
外面吵嚷嚷的,僻静地方都没有,待到在水一方三楼,黄裳撵出了一对正打算办事的客人,将门一关,正要开腔,那女子便率先一步倒在了黄裳怀中。
黄裳一退,想将女子拨开,女子也不躲,便只朝下倒,终于在倒下之前被黄裳拦腰接住,这下女子便彻底缠上黄裳了。
“哎呀,你揽着我的腰了。“女子一面娇嗔一面朝黄裳伸手乱摸,黄裳拨开她不安分的手,终于生气了,”还装。“
女子伸手伏在黄裳脸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笑问,“装什么呀?是你在装吧,要不你干嘛揽人家的腰啊。“说完递给黄裳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媚眼抛了一浪又一浪。
黄裳实在受不了,拽着她的一只胳臂,将她提起,“给我站好。“她却好似总也站不稳,一直朝黄裳的怀中倒去。
“你没骨头是不是。”
“柔弱无骨,你们男人不是最好这口。“
此间若外面有人路过,光听这女子的言语便能酥得走不动路。
黄裳一只手攥住她的另一只胳臂,终于将她腾空捋直了点,这丫头,好似成了条蛇,是个男人就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黄裳语气中带有嗔怪。
女子闻言再次好笑的叹了叹气,“这么凶干嘛。“酥得黄裳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原本以为我是哪样啊?啊?“雪白的手臂上红晕阵阵,从黄裳胸前摸至黄裳的脸颊,“装什么清心寡欲啊,你早就行走江湖,以为我不知道。”
“穿这么少,不冷吗?“
女子听出黄裳已不似初始那般严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伏在黄裳胸前,捏着黄裳的下颌,近乎无声的软腻,“那你就给我温暖呗。”
说完再次倒在黄裳的怀中,黄裳这次再没推她起来,心底似乎叹了口气,近乎无可奈何了。
入来居,当黄裳带着这女子踏入院内,不经意瞥到的执事都惊得忘记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原以为院中的那几位已是人间绝色,不想这还有一位绝色中的绝色。
主要是这样妖娆多姿风情万种又气质超群的女子,世间实在少见。
那日正是冬至,所有女子都在为黄裳准备着什么,但黄裳带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位让众人无言以对的尤物。
“姐姐。”
原来黄裳带回来的就是阴丹红,她不知怎的后来入了阴阳门派,修为特质所致,阴阳门弟子原个个风姿绰约,天生的妖娆加之妩媚的心智,哪个男人能抵挡。
阴墨儿在半路见到随黄裳进来的阴丹红近乎不敢相认,黄裳似乎也不是要与众人介绍的意思,直接将阴丹红带到了后院,二人在楼上密谈了许久,对酌的身影透过烛光一直倒影在阁下的池水中。
那一夜,入来居不正常的平静,似乎原本就只有黄裳和阴丹红住在这里。
只有姜离知道,那一夜,除了他自己估计没有人真正睡着过,他亲眼见到阴墨儿、皎姝和弱水先后都来到了黄裳居所近旁的阁楼凝视,原以为诗雅例外,不成想返回的半道,却见诗雅也驻足楼上,对月而酌,深夜都未曾睡去。
姜离叹息一声,也陪着这些人守到了天明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晌午,黄裳便送别了阴丹红,她竟也没顾上跟自己的妹妹叙旧。
入来居,又一切如常,只是天涯居的客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