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交加,雷声轰隆,屋内房间的床上,一红一绿两位小女孩并排躺在床上,衣衫渐干,身姿依旧灵动却无生机,门恩呀打开,一身银白色衣衫的男子推门而入,缓缓步到床前。
他站在二女床前凝视片刻,头偏向对面方向,黄裳三人所住的房间,回身步到窗前,刚打开一条缝,狂风便裹挟着暴雨钻了进来,手一松,顿时将门窗关得更紧了。
楼下两个少年看来是难缠的人,这种天气也是头一遭遇到,这事办了这么多次,这次竟然是逆行之势,自己明明已看出天象运势,却不想轻易放弃这两个女孩,只因太过吸引自己。人定胜天,赌一赌吧。
他来到廊檐一面打开窗户,看了看天,外面依旧大雨磅礴,看来明天这个时候或者才能停歇。
就地解决?
他看了看床上并排躺着的红绿二女,头朝对面偏了偏,想做一个试验,朝二女欺近,不待动手,门被叩响了。他们果然来了。
开门但见飞扬少年立于门外,却是黄裳。
“大哥,我与那位墨客杰生大哥相谈甚欢,想来邀大哥一起去喝酒。”黄裳面上热情邀请,没有任何打探的痕迹。
白衣男子却是简洁的拒绝,“我不饮酒,多谢。”说完就要关门,眼见黄裳要吃闭门羹,从黄裳身后闪出一白衣少女,却是姿容同样绝世的施北雁,“大哥哥,两位姐姐怎么样了。”
白衣男子听是施北雁,果然止步回头,将门打开了些,“她们已经睡下。”
“噢。”施北雁闻言将声音复又压低了些,“如此,大哥哥到我们屋子坐一坐吧。”
“多谢你的盛邀,可我想早些歇息了。明日你来找我。”
黄裳想他能对施北雁如此友好温言,对自己却有防备,当真爱美女胜过一切,即便如此,拒绝也是坚定。知道不宜纠缠,便作别相携师妹离去。其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白衣男子,他们在注意他,这样便可拖住他,使得他不敢随意作为。
白衣男子关门后,暂时放弃了对二女的不轨计划,自顾睡到了案几旁。
这夜中途,黄裳、杰生、施北雁,三人轮流以各种理由,分别在不同时段去敲了一遍白衣男子的门,或过来问路线,或送吃食过来,或谎称听到了怪声,提醒其小心。
白衣男子心知肚明,他们在监视自己,待到静卧,果然,门外便有人峭立,心下冷哼,便彻底放弃计划,就此安睡。反倒是黄裳二人,因为操心,一夜无眠。
施北雁前半夜帮忙鼓捣了一阵,后复也睡去,第二天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日,雨依旧是毫无变化的倾洒。
“黄裳师兄,杰生师兄。“
施北雁推门而出,看了看瓢泼大雨,却见黄裳、杰生先后由左右两边回廊而回,稍显倦容却不见疲态。
“北雁师妹,起来了。“
“嗯。杰生师兄,现在是何时。“
“卯时末,辰时初。北雁师妹,你起来这么早,睡好觉了吗?“
施北雁不及答,黄裳道,“她素来起得早,在鬼谷山刚及卯时就起床也是常有。“
杰生赞道,“比我们墨家弟子还要勤快。“
施北雁骄傲的笑了笑,向杰生黄裳一一作揖,算是行了晨礼,二人浅浅回礼,三人进屋,稍作收拾,食时已到,便相携来到楼下准备吃早饭。
黄裳杰生一面下楼,一面注意对面动静,却不见白衣男子再出来。
施北雁注意到二人神情,问道,“白衣大哥哥走了么?“
二人摇了摇头,施北雁做了个鬼脸不再多问,三人来到楼下之际,白衣男子下楼,依旧是如昨天一般打包了许多食物。
“大哥哥。“
“嗯。“白衣男子只冲施北雁点头示意,虽与黄裳杰生均有交流,却好似不认识一般,视作无物。
白衣男子不及上楼,杰生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世人皆以皮相取人,看脸的世道。“
黄裳知道杰生并非真心抱怨,只想引起白衣男子注意,但他置若罔闻,径自上楼去了。
杰生小声道,“今日或有雨歇之势。”
黄裳忽问,“大抵什么时候。”
“酉时末。”
“估摸间歇多久。”
“不好说,但不会少于一个时辰。”
黄裳看着杰生,彼此明了,白衣男子若果真阴阳门派,便也一定通晓天文,他一定会在酉时雨歇间隙冲离客栈,到时候,想要阻止他恐怕就难了。
“我们轮流休息,申时前全神戒备。”
“好。”
二人吃完饭,领着施北雁回房,嘱咐她时刻不要离开二人视线,便依计行事。
白衣男子显然洞悉二人计划,不理会他们的轮流监视,只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打坐打坐。
待到申时尾酉时初,果然,大雨始显渐歇之势,黄裳杰生盯着对面的房间一瞬不敢怠慢。
稍许,不见动静,雨渐渐停歇,对面依旧毫无动静,二人耐着性子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只待酉时将尽,开始发慌。
“他不打算走了吗?”
“难道他先走了不成?”
“不可能,除非他会隐身之术。”
二人虽然不相信白衣男子能这样凭空消失,但凡事未必无万一,二人绕过天井回廊欺近,果然不闻里面有动静,不再犹豫,叩门相闻,数声之后,不见回应,不做细想,正待破门而入,却听屋檐上有人朗声问道,“可是找我么?”声音中满是不屑。
二人心一惊,回头但见白衣男子立于屋上,怀里却揽着施北雁,实想不通他是如何在二人视线之内做这么大的移动的。
“师妹。”施北雁看样子已被他迷晕,杰生继续破门而入,但见红绿两位少女依旧躺在床上,探析一番,暂时无恙安好,便迅疾奔出,黄裳已然飞身而上与白衣男子相持。
杰生随即飞上欲助黄裳一臂之力,待飞落屋檐,白衣男子已然不见身影,黄裳也已随即追出,杰生料定白衣男子未有帮手,便也随即飞出,很快便追上黄裳,但又渐渐落后二人,他硬力功夫不在黄裳之下,且也是绢帛之上一流高手之列,只是轻功较之独步天下的黄裳自然不如。
二人一前一后追赶白衣男子,渐渐杰生已然看不见白衣男子和黄裳,只能凭判断定追赶方向,黄裳倒是不落白衣男子踪迹,却居然也是超不过,心下有些慌乱,师父说踏雪无痕举世无双,为何这白衣男子的轻功竟是在自己之上,难道自己修为不够还是师父只知其一。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他原以为自己果然修炼到这般心境,却不想,师妹一朝被掳,他便失了方寸,原形毕露。
黄裳拼力追赶,直追出客栈数十里,白衣男子忽然停歇回身,立于树端静待黄裳,黄裳见状已然猜到,看来他未必要伤害师妹,只是要跟自己讲条件。
果然,白衣男子道,“你轻功倒是独到,可是踏雪无痕。“
轻功高超,武功在自己之上,见识到了这般,自然不稀奇,黄裳心下快速运转,如何救出师妹,自己与师妹又都能全身而退?
“正是。可惜比你不上。“
“哼哼。”
黄裳不知他哼哼的什么,听他的意思似乎追不过他倒是正常。也不跟他废话,“你待怎样。“
“等你的同伴。他的轻功太差。“
黄裳没有问等杰生做什么,但也能猜到,不再多言,一面戒备一面等杰生来,只怕他跟丢了方向,大雨歇了,小雨却一直不止,双方就在细雨中静持,不肖多会,杰生果然追到,看来他轻功虽然不及二人,脑子倒是聪明。
“轻功虽烂,脑子不笨。“白衣男子道出了黄裳所想。
杰生得白衣男子夸赞,似是高兴实则不屑,道,“颜值不及阁下,轻功又比不了,脑子再不跟上,还怎么混。瞧你这样,绢帛之上的美貌排行、轻功、硬力功夫,都是数一数二了。“
“哼。“白衣男子很是不屑,却不辩解。
“可以谈条件了吧。”
白衣男子看着黄裳心道你倒是爽快深知我意,“第一,这美妞还给你,你们就在此地不准追回。第二,你们继续穷追不舍,我放弃客栈俩美妞,至于手上这个,便别妄想追回了。”
“哎。“杰生不及相问,黄裳不假思索拦答,”我选第一。“
“赫赫,看来,他人安危终极敌不过自己人。也罢。“
白衣男子倒像言出必行之人,将施北雁扔向黄裳,黄裳飞身接下,却听白衣男子回荡在山林之声,“放心,小妞只是晕过去了。别费尽心机了,你们已入我布的阵法当中,一时半刻出不来了。“
二人正要随即追出,却突然迷失方位,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复才明白,黄裳选择第一,除了本性使然,也是此意,第一还有余地,第二却是只能眼见师妹凶险自然不允,只不想此时竟是这样结果,岂不是害了那两个女孩。
“阴阳门,真是阴阳门派。“杰生观察了一下困住二人的阵法,自言自语道。
“杰生师兄也断定他是阴阳门派。“
“嗯。“
“那倒也难不倒我们。“
“嗯。他匆忙布阵,不及细究,你我二人合力,解阵倒是不难。“
二人不再多想,合力解除阵法,只是这样耽搁一刻,再追回,显然已经意义不大。
“杰生师兄,我师妹先拜托给你,不管怎样,我总要全力一试。“
“好。“杰生接过施北雁,跟在黄裳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快速赶至客栈,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总归要竭尽全力,方能问心无愧。
果然,凡事总无绝对。黄裳待及暂歇居,却见有人自客栈屋顶飞身而出,却是携带二女的白衣男子,向另外一面遁去,心下转念,他此时才离开,难道竟是遇到什么阻力。果然白衣男子飞出之后,黄裳立定树端打了一个转,正待转向朝白衣男子追去,却见在自己之前又有一人追过去,青蓝衣衫,身姿极长,轻功看来也是不弱。
阻拦白衣男子,是友非敌,黄裳不及想更没必要多问,追出数里之后便越过青蓝衣衫的男子,只欺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虽然身负二女与他自己一人近乎无差别,只是,论及轻功,想要甩掉黄裳,只怕是难。
前后追赶十数里后,白衣男子双足轻点树端,一个旋转,将二女转手一方,袖袍一挥,紧追不舍的黄裳便觉面门受到一股强力所阻,失了前行的力量,被迫后退飞回,点上树木,借鬼斧之力而发,复又追上,只是此时落后白衣男子更甚。
如此又追出十数里,渐渐不闻身后青蓝衣衫的男子,白衣男子虽穷追不上,倒也逃脱不了自己的视线。
终于,不知又追了多少个十多里,从黑夜到白昼,白衣男子再次停下,并不与黄裳对斗,瞧着黄裳横立树端,随时准备飞身而来的姿态,只觉好笑。
“你倒是锲而不舍,这两个小妞与你有何关系?“
“素昧平生。“
“既然如此,就此放弃,你我都落得轻松。”
“哼,你放了她们,我们自然落得轻松。”
“如果我不放,你便要一直咬着我了。”
“你到天边我便追到天边。轻功我不胜你却也不输你,总之是叫你没时间办事,与其如此,何不放弃。”
“我可以先杀了你再办我的事,你该有自知之明。”
“论武功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我说了,我轻功不输你,或者可以说,你轻功比不上我,我打不过可以逃,你杀不了我便不会杀我,我一样继续追。”
“这么说,我杀不了你,也赶不走你。”
“看来,的确如此。”
“哼哼,你的耐力如何。”
“绝不比你差。”
“这么肯定。你觉得你内力有我一半吗?”
“与内力无关。你是三个人,或者你可以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依然精神抖擞,但你手上的两个丫头不吃不喝恐怕熬不过两天,除非你非要她们死,也不愿放手,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的确无意杀人。这么看来,我是必输无疑。”
黄裳哼哼的笑了笑,似在说你以为呢。
白衣男子似乎撬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很无奈,但明显是假装,“格局同阵法一样,牵一发而及全身,是可以改的。“
白衣男子不及说完便随手向黄裳抛来一个女孩,黄裳不及想会有如此变动,随手接住,再看白衣男子已不见踪迹,随即追出,反应速度之快,几乎是在半空才真的看清怀里的红衣服的女孩。
黄裳再次立定抛高身体,看清白衣男子方位,随即追上。
白衣男子已然感觉到身后渐渐欺近的黄裳,心道这小子真是够了。
二人这样一前一后追了一天一夜,待再一日的天明时分,寅卯之间,二人前后停歇,黄裳才发现怀中红衣女子已然转醒,而且似乎已经看清眼前局势。
“一定要救我妹妹。“红衣女孩声音很是微弱。黄裳心中不忍,却不敢随意允诺。
白衣男子一直往悬崖边引,反反复复,似乎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将绿衣女孩抛到了崖边横空的枯枝上。
待黄裳欺近,白衣男子运力作势要劈断枯枝落在平地的根部,“二选一。妖娆还是清纯,你来定。“
黄裳未曾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局面,如果他不救,白衣男子一掌下去,绿衣女孩必死无疑,如果去救,与白衣男子正面交手,他必定不是对手,他顾不上红衣女孩,白衣男子一定会将她再次掳走。
怎么办,总是不能眼见绿衣女孩性命就在旦夕,见死不救,红衣女孩还可以有转圜余地,红衣女孩让他救妹妹的话在耳边响起,黄裳觉得这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提示,一瞬的犹豫似有黄河流水般漫长,白衣男子已然劈掌发出,黄裳本能飞身相救,白衣男子随即欺近向黄裳劈掌而来,空中一番缠斗,黄裳躲过夺命一招,怀中红衣女孩被白衣男子强行拉出抢走,他随着重力和掌风之势下堕,稳神、发力,追上了绿衣女孩,一切变化都在顷刻之间。
二人受力下堕数丈便被黄裳稳住,随即飞身跃出深谷,落于地面。白衣男子和红衣女孩早已杳无踪迹。
黄裳看着绿衣女孩,她显然早已醒转,只是被白衣男子所控,说不了话,疲饿相交,气息微弱,脑子倒是清醒,双目含泪,定定看着黄裳,黄裳看着她眼中感激和悲伤相混的眼神,无暇多顾,将她放在一边,飞身而上,反复多次,只差没跃至云端,依旧不见白衣男子踪迹。
黄裳抱着绿衣女孩反复几个方向追赶,皆是徒劳,过了半日,黄裳终于放弃,开始一路留意可补充给养的所在,放下绿衣女孩稍作休息,才解开她的穴道稍作推拿,绿衣女孩便可言语。
“大哥哥,救我姐姐。“
“你们是亲姐妹?“
绿衣女孩点了点头。
黄裳知道此时再想追到白衣男子已是不太可能,时间越久,白衣男子只怕已然得手,只觉红衣女孩被自己所害,心里第一次有了愧疚和泄气的滋味。
黄裳抱着绿衣女孩一阵乱飞乱找,却听不远处一记飞骑而过,随即又停住折回,却是前日一同追赶的绿蓝衣衫男子,不知他何时得了马匹,飞至近处,那人高呼,“可是黄裳侠士。”“墨儿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