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雁裳行
14607400000031

第31章 边塞烽烟起战端,将军飞度玉门关(9)

黄裳一来到神都聚外,单看其气势非凡的大门,和门顶硕大苍遒的“神都聚”三个字,及门顶上端连续三层临街的走廊上鼎沸的人群和大门络绎不绝进出的客人,就知道为何如此多人知道神都聚的所在了。

原来这神都聚位于洛阳城正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中央矗立,客栈大门有数丈宽,行人往来不绝。

黄裳踏门而入,随即被眼前景象震撼,但见馆内的大厅有歌舞、幻术表演,更有许多拐角屏风所挡的迂回走廊出口,任你从何处绕都难见边际尽头。心中称奇:这神都馆该有多大!

抬头看去,内部有四层那么高,场景之壮观,宾客之众多,只怕任何诗赋也难以形容。

黄裳一进门不及细看就被迎送宾客的执事看在眼里,上前作揖道:“这位侠士初到京都,可还习惯?”却是一眉目清秀很是俊俏的年轻人,黄裳不露声色道:“你如何就知我不是洛阳人而且还是初到?是我的言语不似本地人么?”

那执事极为肯定的语气微笑着道:“洛阳是天下京都,各地汇聚如此,讲什么语言的都有,原因并不在此。因我见你一进门就四下张望,更抬头仰望,颇为吃惊的神色,我便知你定是第一次来到神都聚,而且此前并未听闻细节。而洛阳本地人绝没有不知神都聚或没来神都聚的,没有听过的就更加没有。而来洛阳久的外地游侠商贩也一定多半慕名前来过或听人说过细节。所以我知你不是洛阳人而且到洛阳时日不多。”

其实黄裳行事不喜外露,虽有惊奇却并未表现多大诧异,想不到一个执事居然能观察入微,看来神都聚果然不是一般所在。笑着点头道:“所言不差,神都聚是否对我这样初来乍到之人有什么特别的眷顾?”

那执事一直保持清爽的微笑,道:“神都聚对所有来到馆内的客人,上至公亲贵族,下至普通百姓,无论是久在馆内订坐常驻还是首次光临,都毫无例外,一视同仁。”

黄裳道:“我对神都聚所知不多,你有什么好介绍?”执事道:“不知侠士是饮茶、就餐、玩乐、还是住店?”

黄裳本来与白芨子约好,但此时来了兴致,想一探究竟,故意道:“饮茶如何?玩乐又如何?”

执事道:“若是饮茶便到三层的走廊订坐,若是就餐,楼下大厅一层二层都可。若是玩乐,一层大厅和各处廊檐有表演可观,有闹境棋局可下可看,有各地名家书画可赏可买,亦有说书可听,顶楼也有安静的小隔间可供喜欢雅趣的棋手下棋。茶酒有来自各地的好酒名茶,餐有汇聚九州的名菜名点,至于玩乐更是无所不有。若是住店,则要转过右手走廊到隔壁相连的客栈。”

黄裳心中称奇,道:“怎么客栈不在神都馆内?”执事道:“客栈同属神都聚,因为担心神都聚过于喧闹,影响客人就寝,所以并不在一处,但仅有一墙之隔,相互可以望见。”黄裳点头道:“原来如此?”

执事察言观色道:“看来侠士是住店了?”黄裳笑道:“这次你可猜的不对,我饮茶即可。”

执事点头道:“侠士是独自一人还是与友人相约?”黄裳本来与白芨子约好,却故意要多问他一问道:“有何分别?”执事道:“茶室座位大小不一,来往客人又多,自然要细细分配。”黄裳道:“我是与友人相约。”执事道:“侠士是赴约还是首来?”

黄裳感于执事问得细致,不再隐瞒道:“我是数月前与家师相约到此汇合。但我不知他是否已先我一步到此,是否还在馆内,抑或已经离去。”

执事并不因黄裳先前的多问而有丝毫倦怠,道:“原来是寻人。馆内每日往来宾客数以万计,若不是当日,我不能尽数记清,请随我到登记簿查询。”

说完领着黄裳来到左手边长长柜台的一处写有“寻人”两个大字的柜台,向记事的执事道:“这位侠士寻人。”

那执事五十多岁年纪,胡须挂满脸颊,极其恭谨却简短问道:“姓名?日期?”先前执事向黄裳道:“请问侠士所寻人的姓名和到馆的大致日期?”

黄裳道:“白芨子,但我不知具体日期,应该是去年以后到今日都有可能。”

柜台执事道:“稍等,返身到身后书架找寻。”

黄裳这才发现那执事身后所列名册都是按照姓氏年月时日分门别类放置。黄裳无法说出所找之人来馆的具体日期,那执事手指姓氏一处找寻,看来是要通过姓名来找。

黄裳一眼扫过柜台各处,但见饮茶,玩乐,甚至就餐住店都一一有专人分管标志,且都以绢帛记事,想是人员太多,不及用竹简堆放,神都聚肯花如此本钱,可想而知每日过于万计人到此不在话下。

那执事很快果然找到白姓记载,抽出一纸簿,引指索骥,翻看了几页,抬头询问黄裳:“侠士姓名?”黄裳报名后,那人点头道:“这就没错了。白芨子是你师傅?”黄裳道:“没错。我师傅果真来此。”那执事道:“是有来过,去年除夕前夕,但今年开春就已经离开。”黄裳知道师傅必定是久等不到先行回去了:“走了!”却听执事到:“不过,你师傅有口讯留给你。”黄裳精神一振:“什么口讯?”那执事道:“你稍等。”放下纸簿矮身到身下翻找出一小片竹简递给黄裳:“这上面有原话,侠士亲看。”

黄裳接过竹简一扫而过,上面写道:“裳,盛春初夏将至,为师周游去也。若端午前到可等师伯一聚,若此后到可先行返山。师白芨子。字迹苍劲不受拘泥,正是师傅白芨子的字迹。

黄裳问道:“今日是何月日?”先前执事道:“四月最后一日。”黄裳心道正好将近端午,道:“烦劳执事将我订一处普通客房,我要留住几日。”执事道:“如此,请随我来。”

于是领着黄裳交于另一年轻执事,交代了几句,向黄裳再次作揖,转而招呼其他进门的客人,黄裳随着执事向右而行的时候听到先前女执事道:“公子所耍那样?”黄裳止步一听,才发现门中的几名迎送执事对每名客人的称呼都有所不同,有称呼公子,先生,姑娘,女公子,大人等各有不同。明显是一眼就能看出客人身份所属,对神都馆识人观人能力又佩一层。

黄裳随着那执事向右手边的长廊走了好长一段,左边依次途径就餐地、下棋区,随后是远离喧闹的诺大一片天井,天井中央蜿蜒曲回一处清澈的池水,池中荷叶青青,荷花含苞待放,期间挂有许多书画,四处散落许多文人雅客或驻足细细观赏、或数人相互交谈鉴赏,也有轻轻讨价还价争相购买的。诺大的天井池湖与身后喧闹的馆邑半里之遥,却如同两国世界。天井一面紧挨神都馆大厅,另外三面三层都是住房,总体上比馆内矮上一层,中央不封顶,自成天井。

执事带着黄裳绕过走廊,指着尽收眼底的客房道:“如今只有正对的二楼右手边和我们身后二楼尚有几件客房,价钱无差,侠士可任选。”

黄裳看了看周围环境,很明显可以看到馆内场景的右手边是最为抢手的,落住此处的多是外来之人。黄裳就近选了身后一处客房,执事上楼的时候说此处所住多是上京谋求差事的才俊。黄裳不明缘何不住右手反到住到相对视野不那么开阔的,反倒是正对馆邑的一面最为抢手,随即明了,是了,为了交际而非读书。执事交代了几句又向黄裳讲明了些行走消费馆内的事宜便先行下楼离去。

黄裳放好简单行囊,稍作安歇便下楼步入天井,欲穿过长廊回到馆内解决肚子的问题。

黄裳不走远路,步入天井蜿蜒绕湖池而行,想顺道浏览院中悬挂的书画。他对书画本身倒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物流连于此。随意看了几幅图,所看到的都是从中折射出的对于武学一道的所悟。比如有些图画人物众多,景色寥寥他便会想到此画如有些专供一样武学的人,心无旁骛。又比如有些山水错落有致,不着痕迹他便会想,绘画之人功底若是比作武学一道只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信手拈来的境界。

如此看来看去,他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联想武学上去,甚至想画中人的动作用作武学上会如何,不禁暗笑自己快成了武痴,入魔成狂了。

一笑了之,不再驻足观看,却听身旁一人向另一人道:“这云台二十八将图惟妙惟肖,各人英姿各有不同,未知刘兄最中意哪一位将领?”

黄裳想到南阳邓言川的父亲便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顿时起了兴致,回头但见靠近花圃一处由数十画卷拼成了长长画卷依次排列,画上都是形态各异威武不凡的人物画像,扫视之际已经默数出果然便是二十八张。

那位刘姓的青年不及回答,另一人却道:“这些都是临摹,我见过洛阳南宫的原画比这些更为传神。”先前问话之人道:“耿兄如何能到南宫?”那位耿姓青年道:“我姐姐在云台做事,一次偶然机会看到的。”

黄裳一面挨个观看画中人的神态一面听到三人议论不觉入耳,一人道:“邓禹无论样貌才具功劳都是排在首位,我最欣赏他。”一人道:“我倒是更喜欢朱佑。”其他数人闻言笑到:“风度翩翩的刘兄怎么偏偏喜欢粗狂之人。”那人笑道:“以貌取人,岂是我辈风范。”众人一阵轻笑,有人更是打趣道:“莫非是有断袖之癖!”

黄裳知道断袖之癖之意,眉头一皱笑了笑便失了听下去的兴趣,转过天井湖池,蜿蜒来到大厅负责吃食的柜台,点好座位,在一名执事的带领下上到二楼一处单人小间坐下,这才又细细打量神都聚内的情形。

但见每层都是宽大的走廊环绕,走廊两旁临街或倚楼处无一不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交谈者。

馆内座位星罗棋布,看似不尊章法,实则角度设计得非常巧妙,临廊而坐处处可看到馆内四处情形,若是临街而坐则可看到洛阳最繁华街道的状况。

黄裳看了看楼下厅中的密密麻麻人群,又低头抬头看了看楼上饮茶吃饭和楼下静坐下棋的雅士,又想到适才客栈侧面诺大的天井和天井中散挂的书画以及执事慕名欣赏书画的才俊,看来这神都馆果真是囊括万象。

点菜之时更发现菜目繁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计其数。黄裳随意点了些羊牛肉和清酒,执事不及走,却听一阵清凉的声音道:“执事且慢!稍后将这位侠士的饭菜上到对面的大桌。”

抬头一看,却是一身简洁男装、英姿飒飒的墨家中子惠英,喜道:“惠英师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惠英有这样一种本领,她明明并未笑,但却总能给人一种含笑的感觉:“黄裳师弟,南阳一别,不期再次相遇。我与师兄弟们就坐在你对面,刚才田洛师弟说好像看到了鬼谷门的黄裳师兄,我还倒他看错人,不想回头一看果真便是黄裳师弟。不如到对面一同就餐如何?”

黄裳也不推辞:“也好。”便随着惠英绕过两面回廊来到此前正对的一处较大的隔间,但见席间除了惠英还有二人落座,其中正对大厅空台的正是南阳见过的墨家微子田洛,田洛忙起身拱手道:“黄裳师兄。”黄裳也抱拳回礼:“田师弟。”墨家和鬼谷门素来交好,虽无同门之谊,私底下却自发以师兄弟同门相称。

另一人想也是墨家弟子却不曾见过,惠英请黄裳落座,自己则坐于田洛对面:“黄裳师弟,这位是我墨家弟子宗布。”

黄裳但见此人目明清秀,和所有墨家弟子一样衣着朴素,精神饱满,让人过目不忘,约莫二三十岁年纪。宗布一笑抱拳道:“黄裳师弟,我听师弟提过你。渔阳郡外山顶,我师弟杰生,与你有一面之缘。”

“是.”黄裳想起当日与惠英一道的墨家弟子,见惠英点头微笑,果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