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稍一楞神之际,左边直通城门的主干巷道便有数人被践踏而至的匈奴兵砍杀,鲜血四溅。
匈奴兵来势汹汹,分赴四处街巷,杀人、放火、抢夺、掳掠,你所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做,而且速度之快速,下手之果敢,只怕身负踏雪无痕至上轻功的黄裳都要望洋兴叹。
黄裳眼见惨剧发生面前,不及出手阻止一二,已有一小队匈奴兵分流至黄裳所在巷道,并很快奔至黄裳眼前,远远便挥起弯刀向黄裳旁边逃窜的人砍去,黄裳踏步而起呼的一声抢前,一把捉住挥刀砍杀郡民的匈奴兵,那匈奴兵陡见一个汉人少年竟然如幻影一般欺到近前,不及看清却已经将手中弯刀连带整个人一道被黄裳掀到地上。
黄裳一踏步上前,挥起抢夺的的弯刀砍下的刹那却有些犹豫,心中一个声音提醒:这是要杀人么?黄裳一迟疑,分散近旁的匈奴兵眼见同伴落马纷纷聚拢,被黄裳压在脚下的匈奴兵也趁机欲翻身爬起,黄裳但听啊的一声,却是身侧有有人在奔逃中被赶来救助同伴的匈奴兵顺手一刀砍倒在地,黄裳一回头被砍的头颅只溅到黄裳眼角。
黄裳心中血液顿时沸腾,这一手软无端又累一条人命:娘的,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惊怒交集之下一甩手将手中弯刀掷出,正好砸在适才砍杀郡民的匈奴兵头顶面门,那人大叫一声跌下马去,其余匈奴兵见同伴跌落地上,一动不动,竟然已经死了,无不大骇,一阵叽哩咕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表示对黄裳惧怕,不及近身便纷纷搭弓射向黄裳。
匈奴兵人人背弓负箭,手持弯刀,近则挥刀砍杀,远则搭弓射杀。此时这一小股匈奴兵离黄裳并不算远,之所以弃刀就弓,想是目睹黄裳轻巧巧克制两名匈奴骑兵,故不敢小觑了。
黄裳见那匈奴兵已死,杀戒一开,一不做二不休,随手抄起近旁摊位的工具便往脚下匈奴兵头顶扫去,那匈奴兵顿时脑浆崩裂,哼都来不及哼一声,黄裳不及收棍但闻后身箭羽呼呼,却是匈奴兵已经连发数箭而至,黄裳并不闪躲,击打地下匈奴兵的棍棒不及回收便就势往身后扫射而去,黄裳回神之际,挥扫而出的棍棒正好与飞驰而来的数箭相撞,不偏不倚,箭羽在黄裳棍棒阻力之下齐齐弹回,竟直扑发箭而出的三名匈奴兵面门,三名匈奴兵何时见过如此凶猛之人,只惊得忘记躲避,纷纷中箭落马,其实以他们的速度计算是及时躲避也难逃过速度惊人的黄裳。
主道上抢杀一片的匈奴骑兵见远处巷道有五名匈奴兵瞬间便被一个汉人尽数杀死,无不惊诧,所见之人瞬间便传于各处骑兵,不消片刻,匈奴骑兵纷纷从各道围拢而至,看来是要先放下抢夺的初衷,转而对付这个从天而至的少年了。
黄裳见数十名匈奴骑兵包抄而来也不惊慌,反正我已经杀了你五人,你再来五十人也一样杀得。
数十名匈奴骑兵将黄裳围于中央,似乎并不急于一时杀死黄裳,当中一人从众骑士中拨出,立于马背上指着黄裳道:“你是什么人?”竟是很地道的汉话,
黄裳回身但见那人服饰别于一般匈奴骑兵,一般匈奴骑兵都是着灰衣缚皮肩带毡帽,他则是一身白衣,未带毡帽,看样子似乎是这队骑兵的首领。心道:擒贼先擒王,把他解决了就好办了。黄裳微微冷笑道:“我自然是汉人。”
忽然人群中一阵叽哩咕噜,随即一条长鞭甩向黄裳,黄裳不待回头头向左一偏闪身,一把抓住呼哧而来的长鞭,顺手一带将那人连人带鞭掷于匈奴骑兵丛中。
那人本来也算是匈奴人中比较凶猛的勇士,不想竟被如此少年轻轻松松拿下,怎能甘心,匈奴骑兵纷纷欺近霍得齐刷刷悬起手中弯刀俯身便向黄裳砍去。
黄裳手中没有兵器,踏步而起不及弯刀近身便已踏于匈奴兵弯刀之上,匈奴骑兵待要抽刀再砍之际,黄裳已然翻身而起顺手拔起一根平日里摆摊搭建的庄木挥手一扫,靠前的七八名匈奴骑兵顿时倒地大叫一片
匈奴兵见黄裳之勇猛从未所见,近处的匈奴骑兵梯次上前砍杀黄裳的同时,远处的骑兵亦开始搭弓发箭。黄裳顿时陷于刀箭包裹的阵中,其实匈奴兵纵然势众,但此时地理所限,也只是两面包抄黄裳。而黄裳要想逃脱,并非难事,只要借助踏雪无痕即可,但黄裳一来气恼匈奴兵砍杀汉人,想一报雪耻,又想借机一试自己的纵横捭阖招式在军队中的威力,虽然此时尚不是千军万马,但道理也是相同。
黄裳看清敌人并无特别严密的阵法,他有纵横捭阖宗法,一般就势而成的军阵,在他眼里几乎是错漏百出,这好比你已是饱学之士,一般的士子文采自然相形见绌一般,黄裳要想对付他们并不太难。
黄裳一扫而成,不等匈奴兵喘息,回身又是一扫,并顺手提起数人向身后一掷,正好但听啊啊数声均被匈奴兵飞来的箭矢所伤。匈奴兵见射杀黄裳的箭羽反射到自己人身上,相顾惊骇的同时更添悲愤,纷纷提马奔近欲与黄裳近身肉搏。黄裳掷出匈奴士兵的同时,左右闪身踏步飘忽而起,同时场起右手木棍一扫,左臂直直伸向匈奴兵丛中先前说话的白衣骑士。
匈奴兵似乎看出黄裳的用意,但见黄裳身形左右摇晃越来越高之际便已纷纷挡在白衣骑士身前,白衣骑士也勒马回身逃开。阻挡黄裳的骑兵很快就被黄裳一阵左扫右突打散,黄裳冲出骑阵之际顺手又多杀了几个匈奴士兵。
奔至大道之上,但见道上死尸横成,一片狼藉,妇孺哭喊声交错,心中忿懑不已。又想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手臂都是拜匈奴兵所赐,那时年纪幼小,见匈奴兵来到也只有拼命躲藏逃命的份,如今也算是一身本事,可以与匈奴兵一较高下了,怎能放过这等机会。
于是一路追杀匈奴兵,到城墙之时,才发现匈奴兵一部分与为数不多守城汉军对杀,一部分分布于大街小巷一路见物就抢见人就杀,还有一部分分赴各个巷道的百姓家中,破门而入,每到一处便杀光抢光烧光。每一股匈奴骑兵身后都紧跟数辆板车,随时准备将骑兵抢出的食物被褥和女人分门别类载于车上。行动快捷,忙中有序,被抢的妇女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匈奴兵如货物一般捆绑停当扔上车。
四处砍杀的匈奴兵都发现了汉人中一个勇猛无比的少年,又惊又骇,黄裳在与城墙一处匈奴兵砍杀的时候一瞥眼见到北墙附近浓烟四起,那正是自己家院所在方向,忽然记起大哥和母亲此时正在家中,黄家即靠近背面城郭又离城门不远,若是匈奴兵破成而入素来都是首先遭殃的地方。
心中一颤,大为不安,连砍杀匈奴兵的弯刀也失了准心。那人被黄裳一刀砍至肩膀,闷叫一声,但见黄裳眼望城下,悄悄拖着伤重的身体慢慢爬开,黄裳眼见匈奴兵逃脱也不及补砍一刀,便一路由城上砍杀向北奔下,直至起火附近的屋舍。而被黄裳砍伤的匈奴兵很快就被随即而至的汉军砍死,但那汉军很快又被另一匈奴兵砍掉了头颅。
黄裳一路左飘右闪,飞一样奔至黄家所在的巷道,不及近前,眼前的景象便让他瞬间呆滞,只惊得不由自主落下身,连踏雪无痕的步伐也已忘却了,心不由得一阵紧过一阵,巷道四处都是被匈奴兵砍死的尸体,许多人都是平日里抬头低头见的邻里。黄裳每踏过一具尸体,心便沉一份,对匈奴人的恨意更增一分,对母兄的担心添一分。不远的距离,直到自己院门中的时候,十多丈的距离,仿佛走了许久许久。
黄裳的大脑忽然一片嗡嗡,身后震天的厮杀声放佛由天际传来,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却见院门大开,只觉得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步进院内的躯体也放佛不是自己。
有两人一左一右倒于血泊之中,左边的是郡中的医师吕彦祖,右边的正是大哥黄衣,黄裳像被人猛地扯住了心腹,身体不由控制跌坐在大哥尸体跟前。不用看黄衣已死去多时,但是黄裳不死心,猛地敲打自己的头颅,迫使自己清醒,待眩晕感稍稍减轻,右手食指和中指颤颤巍巍的伸向了黄衣的脖间。
黄衣死了无疑,彻彻底底死了!
黄裳心中一阵猛的抽搐,手轻轻抖动起来。
半晌才想起屋中的母亲,爬起之时差点颠倒,跌跌撞撞抢进屋内的时候,只觉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都是梦境。
黄母扑倒在床沿,双目圆睁,手中紧紧攥着一件冬衣的衣袖,除此之外的所有衣被均不见踪迹。
黄裳轻轻走到母亲身边,早已是泪流满面,伸手覆下母亲双眼之际泪水不断滴落在母亲脸颊。抱起母亲失声恸哭不止,黄母右手一抖,紧紧拽住的残存衣片飘然落地。
黄裳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母亲病重,大哥束手无策才请的吕医师过来诊看,却在送吕医师出门之际突遇匈奴兵来袭,他想或许大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破门而至的匈奴兵杀死。他们一进门必定是见到食物就抢,一定是看到屋内所有被褥都在母亲房内,所以意欲抢走被褥,母亲一定是在于匈奴兵抢夺被褥的过程中被匈奴人杀害。而母亲却到死海死死拽住了那件大衣,又或者是母亲不肯将衣被拱手送给匈奴兵,这才遭到杀害。
黄裳想到这里,不禁大恸:母亲,你这是何苦!何苦!他知道那件大衣是母亲在家原本打算缝制给他穿的,却因为母亲病重,便将加重所有可以保暖的衣衫被褥都用在覆盖母亲身上,不想竟然招来杀身之祸。他甚至自欺欺人到,若不是如此或许母亲不会死的。
黄裳抱着母亲的尸体,心中一片冰凉,放下母亲又奔至院内,看了看大哥的尸体,复又奔至屋内,如此来来回回数次,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
只站在檐前一阵发呆,但见城内,火光冲天,已近傍晚,隐约还有阵阵厮杀。
黄裳怒从心起,抄起院中的一把砍柴用的斧头,杀气腾腾抢到郡中大道,此时匈奴兵纷纷由先前攻克的城墙之上屋舍之中撤出,只留有少数骑兵在城内四处纵火不止,若遇到杀漏的汉人军民,再顺便一阵砍杀。
黄裳提着斧头大踏步走来,见到纵火的匈奴士兵便一斧一个,有的发现黄裳待要回头,却被黄裳一左一右同时解决,如此一路砍杀,速度越来越快,如游龙一般将分散四处的洪水猛兽尽数砍杀殆尽,只有些害怕的撤出城外奔逃。
黄裳此时早已是杀红了眼,手中的纵横捭阖左砍右挥威力已是猛勇无比,再加上脚上踏雪无痕轻功相助,左一踏步右一浮起,只将断后清场的匈奴骑兵杀得四处逃窜纷纷逃至城门。
黄裳一路穷追不舍,只追至城外,踏步踢飞一匈奴骑兵,跃身马背,纵马向匈奴兵撤退的方向追去。
匈奴兵此次出动很明显目的在于抢夺粮食被褥,目的一成便会迅速撤离,不会恋战。
然而虽不是大规模作战,人数也不会超过一千,但黄裳孤军远追到匈奴人的势力,以他一己之力要想在毫无遮挡的平原荒漠,武功纵然高强,也难抵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匈奴骑兵。
黄裳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又久在边塞长大,岂有不明此道理,只是他此番痛失母兄,又是杀红了眼,心里虽然知道凶险,却也不管不顾起来,所谓无畏者无惧也。
他虽然处事冷静,此时也免不了感情用事,然杀母害兄的大仇,也怪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