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发生需要适宜的情境。彼此太熟悉,太了解,没有了神秘感,就不易发生爱情。当然,彼此过于陌生和隔膜,也不能发生爱情。爱情的发生,在有所接触又不太稔熟之间,既有神秘感,又有亲切感,既能给想象力留出充分余地,又能使吸引力发挥到最满意的程度。
邂逅的魅力在于它的偶然性和一次性,完全出乎意料,毫无精神准备,两个陌生的躯体突然互相呼唤,两颗陌生的灵魂突然彼此共鸣。但是,倘若这种突发的亲昵长久延续下去,绝大部分邂逅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
性诱惑的发生以陌生和新奇为前提。两个完全陌生的肉体之间的第一次做爱未必是最狂热或最快乐的,但往往是由最真实的性诱惑引起的。重复必然导致性诱惑的减弱,而倘若当事人试图掩饰这一点,则会出现合谋的虚伪。当然,重复并不排除会有和谐的配合,甚至仍会有激情的时刻,不过这些成果主要不是来自性诱惑。
关汉卿曲:“骂你个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男女风情,妙在一半儿一半儿的。琢磨透了,哪里还有俏冤家?想明白了,如何还会芳心乱?
与其说有理解才有爱,毋宁说有爱才有理解。爱一个人,一本书,一件艺术品,就会反复玩味这个人的一言一行,这本书的一字一句,这件作品的细枝末节,自以为揣摩出了某种深长意味,于是,“理解”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我只知道,如果那张脸庞没有使你感觉到一种甜蜜的惆怅,一种依恋的哀愁,那你肯定还没有爱。
最深邃的爱都是“见人羞,惊人问,怕人知”的,因为一旦公开,就会走样和变味。
你是看不见我最爱你的时候的情形的,因为我在看不见你的时候才最爱你。
也许,性爱中总是交织着爱的对立面——恨,或者惧。拜伦属于前者,歌德属于后者。
强烈的感情经验往往会改变两个热恋者的心理结构,从而改变他们与其他可能的对象之间的关系。犹如经过一次化合反应,他们都已经不是原来的元素,因而很难再与别的元素发生相似的反应了。在这个意义上,一个人一生也许只能有一次震撼心灵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