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我们都曾爱过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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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离(4)

她找到房里去,房里空空如也,再去卫生间,院子里,都没看到陈皓,最后,朵拉走进了厨房里。

没想到,陈皓就半蹲在灶前,很认真地盯着一个小小电锅,朵拉疾步上前,“陈皓!”

他回过头来看她,甚至还温和地微笑了一下,“啊,朵拉,你来了。”他指指小锅子,“我在给我爸熬醒酒汤,我在网上搜了好久才找到的方子呢。”

朵拉一阵心酸,哽咽着叫,“陈皓。”

陈皓轻轻“嘘”地一声,“小点声,朵拉,我爸他累了,刚累着,咱们别吵醒他。”

每每出现在门边,“陈皓,事情怎么样了?”

陈皓像是如梦初醒,“哦,可能需要赔很多钱。”

每每松口气,“啊,没关系,咱们给他钱好了。”

朵拉捅捅每每手臂,“上哪儿找钱啊。”

每每这才惊醒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我以为我还是千金小姐。”

朵拉想一想,问,“陈皓,你姑姑呢,事到如今,只好再找你姑姑了。”

陈皓突然间落泪,“我以为从此都是美好生活。”

命运真是残酷,它总是在人们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予人们重重一击。

朵拉心下难过,但也只得强打精神,安慰他道,“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每每疑惑地问,“可是,为什么陈伯伯又突然喝起酒来?”

陈皓喃喃答道,“我生日,让他想起了我妈妈……每年我生日,他都醉得不醒人事……”

心里其实不无怨怼,父亲没有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他一次一次,让他失望。但是又能怎么样,他始终是他爸爸,他的至亲,他们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彼此。

水滚了,他揭开盖子,“你们先回去吧,朵拉,每每,我真的没有力气说太多话了。”

朵拉和每每对视一眼,默默地看着陈皓小心翼翼地盛出汤来,满足地深嗅一下,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朵拉轻轻拉了拉每每的手,低声说:“走吧。”

两人轻轻地退出房门。

陈父还在沉睡,电视机里在播放一档热闹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现场观众都傻呵呵地笑着,完全不识人间愁苦。

白天的月光路,其实并不乏热闹,推着三轮车兜售水果的小贩,收破烂的开着嘈杂的小广播,来来回回地在小巷子里徘徊。

每每停住脚步,“朵拉,你准备去哪儿?”

朵拉反问,“你呢?”

每每笑了笑,“我妈找了一份新工作,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去看看她。”

朵拉“啊”了一声,“这样啊,哎呀,不如我陪你一块去看看阿姨。”

每每赶紧摇头,“不不不,你先别去,她会不好意思的……”

朵拉醒悟过来,“也是。那好吧,你去吧,多鼓励你妈哦。我去看看栩生。”

她们扬手道别。

朵拉到达医院的时候,栩生在看书。

朵拉眼尖,立刻看到她清晨带来的早餐仍然好端端地搁在小桌上,顿时诧异地问,“嗯?你为什么不吃早餐?”她紧张地上前去端详他,“是不是不舒服?没有食欲?”

栩生怔了一下,眼里微微闪过一线冷光,但立刻温柔地说:“我刚醒,还不饿,等下就吃。”

朵拉抱怨道,“都冷了。”

她完全不晓他心事。

他醒来只看到东西,没见到人,等再收到她的短信,一颗心顿时便冰凉起来。

陈皓比他更重要。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疼,疼得让他几欲不能呼吸。

朵拉站起来,“我去值班室给你热热。值班室应该有电炉子。”

他看着她出门,拿过手机给江叔打电话,“去查一下,陈皓家出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朵拉端着碗走了进来,坐在他身边,“全吃光,一颗米也不可以剩下来。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无声地笑了笑,“你喂我。”

朵拉顿时涨红了脸,“狗屁!”她粗鲁地说。

他嘻嘻笑起来,孩子一般固执地说:“喂我。”

朵拉嗔怒地看着他,他眨眨眼,等着她的回答。与他的对峙,她又一次败下阵来,嘟囔道,“讨厌鬼!”

汤匙递到他嘴边,他突然温柔地说:“朵拉,下星期你生日,我们办个生日会吧。这阵子大家好像都不太顺,干脆痛快地玩玩,冲冲喜好了!”

朵拉说:“啊。我生日了啊。这么快。”

真的好快。

朵拉的生日会就在家里举办。

她与每每提前一天收拾院子,逐一给关系尚过得去的同学打电话,去订蛋糕时意外碰到薇姐,索性把车房的一干人都邀请了来。

薇姐到得最早。

朵拉看到她,眼前不由得一亮。原来,穿衣打扮果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薇姐真正有脱胎换骨的意味,且一开口就告诉朵拉,她每周有四个晚上去健身房学习肚皮舞。

每每很冒失地问,“那么薇姐,你现在和老公的关系怎么样?”

薇姐笑笑答,“好多了。我现在天天在外头跑外头玩,他倒变乖起来了。”她摇摇头,转身去厨房里找果盘,丢下一句话,“男人啊,总的就一个字,贱。”

朵拉笑,“你看每每,好像什么时候重新开始都不算晚哦。”

每每拿了抹布擦桌子,说:“我妈现在过得不错。不像是装出来的,精神确实好许多。她多年沉浸在麻将桌上,其实与社会完全脱结,如今天天上班下班,见的人多了,碰到的事多了,把自己的伤痛便看得轻了。”

朵拉有点好奇,“你爸呢?真的这么绝情?话说,那女人,看上去真的不像坏人嘛。”

每每倒也不动怒,淡淡地哼了一声,说:“那女人和我爸爸是大学同学。我爸那时候暗恋过人家一阵子。后来偶然遇上了,一听说人家离了婚,就粘上去了。”每每丢了抹布,转而去搬椅子,“如果换个男人,不是我爸,我可能还会称赞一下他的痴情。”

朵拉说:“书上说,男人最忘不了的就是自己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不等每每答话,赶紧撇开话题,“周栩生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得周栩生在厅里应道,“我在这里。”

他带来了烧烤架,腌好的食物,一堆的瓶瓶罐罐,每每哗地笑了出来,“我的天,栩生你家里开烤肉店的吗?”

周栩生笑盈盈地,“朵拉生日嘛。”

傍晚时分,客人们陆续来到。朵拉心里惦记着陈皓,他说要来的,但迟迟不到。车祸事件已经过去半月,听说受伤者家属不依不饶,一定坚持要控告陈父。陈皓整日往返警察局,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样,嘴唇上满是泡。

小小院子被挤挨得热热闹闹,天色暗下来,月光淡淡,灯光却明亮逼人。

陈皓很晚才来到,大家都几乎吃喝饱足,听的听音乐,玩的玩牌,每每先看到陈皓,赶紧便迎上去叫他,“过来,陈皓!”

他神情疲倦,但仍然努力着微笑,手执一漂亮锦盒,“嗨,每每。”他端详着她,“你今天很漂亮。”

每每眼眶一湿,强笑道,“又不是我生日,不用哄我高兴。”她凝视着陈皓,“我给你烤点肉串。”

陈皓微笑一下,“好,谢谢每每。”

他的目光移到人群里,寻找着朵拉的身影。

朵拉在玩牌,周栩生就挤在她身边,大概是嫌她牌艺不精,不停地指挥她出牌,她很快就不耐烦了,抬起头就嗔道,“喂,闭嘴。”

她神态天真,表情似笑非笑,目光却温柔可亲。

陈皓的心不期然地被敲打一下,像生滚的水迅速烫过,狠狠地阵疼一下。

他顾自找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这些日子,确实很累。来自身体上的,心灵上的。清晨他在镜中看到胡子拉茬的自己,真正疑惑不已。

每每很快找了过来,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他。“朵拉在那边,我去帮你叫她?”她询问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不用了。她玩得正开心呢。”

他疲惫地把头靠在椅背上,轻轻瞌上眼帘,手里还拿着咬了几口的肉串。每每说:“喝点水吧。”

他没答她。

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原来他睡着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轻轻凑上前去。他睡得很香,甚至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显然才洗过头发,额角的发还湿着,洗发水的香味很清新。

咫尺便是喧嚣人声,而这小小一隅,却似僻静小地。每每轻轻伸手取出他手里的肉串,想一想,到屋里找到一条干净毛巾,轻轻盖在他腿上。

夏夜的星空碧蓝无限,月光清明。

她情不自禁握住他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朵拉在叫她,“每每!每每!”

陈皓也被惊醒。

她吓一跳,立刻不着痕迹地松开他手,站起来大声应道,“朵拉,我在这儿!”

朵拉循声过来,一看到陈皓,顿时露出微笑来,“呀,陈皓来了!”

陈皓打起精神来,笑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把锦盒递到她手里,“生日快乐,朵拉。”

朵拉抿抿嘴,“谢谢。”她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她喃喃地,“陈皓,你瘦了。”

陈皓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神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朵拉顿时涨红了脸,啐他一口,“你看你看,狗嘴还是狗嘴,永远别指望它能吐出象牙来。”

陈皓笑了一会,突然说,“朵拉,我可能要先回去。”

朵拉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好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依依不舍,想一想便说,“这样吧,我们偷偷出去兜兜风?反正他们也正玩得开心,等会咱们偷偷回来,再切蛋糕好了!”

陈皓微笑,“好啊,叫上周栩生吧。”

每每此时才插上嘴来,“不用叫他了吧。你又不很喜欢他。”

陈皓说:“不叫他,他很快就会发现朵拉不在……”

每每说:“好吧,我去叫他。”

她走开去找周栩生。

朵拉说:“你爸的事怎么样了?”

陈皓说:“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没事的。别担心。”

他注视着朵拉,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一下她面孔,“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是巧克力,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颗。”

朵拉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陈皓总让她有不同往常的异样感。他仿佛心事重重,忧伤难解。但转念想想,家里出事,也难怪。

每每和周栩生走了过来,陈皓缩回手,挺直了身子,“走吧,我们开车去红河桥。夏天晚上的红河桥,是非常非常美丽的。”

每每雀跃起来,“好啊好啊。”

陈皓的目光落到周栩生身上,“我也开了车来。车子太破,朵拉和每每坐栩生的车吧。”

每每撇撇嘴,正想抗议,陈皓已经说:“那就这样定了。走吧。出发!”

出了门朵拉才发现,陈皓嘴里说的车原来就是那辆破三轮车,她张了张嘴,想劝陈皓别开车,大家一块坐周栩生的车好了,但稍一犹豫,陈皓已经坐上车发动了了车子。

朵拉也只好拉开车门坐进周栩生的车里,刚坐好,便听到每每说:“怎么陈皓有点怪怪的。”

朵拉问,“你觉得他哪儿怪?”

每每侧想一会,“好像又没什么怪。可就是,感觉不对……嗯,表情,他的表情怪。眼神也怪。”

朵拉叹息一声,白她一眼,“人家老爹有事,你还想让他怎么着。”

每每还是不甘心,“反正就是有点怪。”

周栩生淡淡地插嘴道,“他可能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的。”

他启动车子,缓缓跟在陈皓的三轮车后。陈皓开得很快,每每担心起来,“怎么搞的,那么个破车还开那么快。”

幸好通向红河桥的道路向来人烟寂寥,再加上最近在修整颇损的桥栏,到处堆着碎石细沙,偶尔有车急驰而过,便扬起一地尘土。

周栩生的轿车底盘矮,加上尘沙迷妨碍了视线,不由自主放慢车速,每每喃喃抱怨,“原来红河桥在大修吧,有什么好看的,全是灰。”

原本璀灿的路灯也仅有两三盏亮着。

朵拉突然担心起来,“臭陈皓开那么快干嘛。”

话音刚落,便眼见对面强灯射来,一辆大型机械车轰隆隆驶过来,显然也是断定此时夜深人静,此处哪有车来车往,车速因此奇快。

眼睁睁地,眼睁睁地。

看着陈皓的车笔直冲向大货车。

周栩生急踩一脚刹车。

朵拉猝不及防,脑袋砰然碰撞到窗上。

不过短短一瞬,陈皓的车倏忽往右冲去,夏夜的星空多么清明美好,三轮车直接越过已然损毁过半的桥栏,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啊!

车里的三人几欲不能置信。

大货车置若罔闻,轰隆隆加速驶走。

朵拉只觉得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让她发不出声音。她使劲要打开车门,却是用力几次才终于打开。双脚一踏上坚实的土地,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还听到每每在歇斯底里地叫,“陈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