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恋爱,这是一个从出生以来就要不断学习的话题。那些可以深深打动人心、让人爱怜的品质,其实都是在一次次受伤后总结出的。这种学习除了自己去体会外,没有别的办法。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红陷入如此奇怪的一种感情漩涡里,必然有其自身的特点。所以第二次咨询结束的时候,我给萧红布置了家庭作业:去考虑自己对待感情的方式比较像谁。
第三次和第四次的咨询主要围绕着这次的家庭作业而产生。萧红把这归结到她自己的原生家庭里,认为自己肯定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但这种影响是什么,又如何产生的,她说不清楚。
从家庭中寻找原因
针对这种情况,我为萧红设计了她的家庭图谱。我请她画出她的家庭图,在里面要填好所有她认为属于这个家庭的人,并且用虚线和实线来表达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和睦用实线,紧张用虚线。
面对这张图谱,萧红把目光渐渐聚焦到了她的父亲身上。根据图谱显示,她的父亲和母亲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父亲是军人,小时候萧红由母亲抚养长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只是记得隔好久才会有个满脸大胡子的“叔叔”到她家来。每次那个“叔叔”企图亲她的时候,她都惊恐得大叫。
她似乎从来也没遇到过真正的、心与心的交融。那种内心的感动,原本应该由父母给她的感动,在她童年中完全就是个空白。
为了能够在小伙伴中显得不那么另类,她学会了吹牛和撒谎。她一会儿对小伙伴们说,自己的父亲是某某大官,一会儿又说是某某战斗英雄,或者干脆就说父亲其实天天在家,只是根本不爱出门。当然,这些谎言被揭穿后,她被愤怒的母亲暴打了一顿。不过她还是不后悔:她的心中其实一直在渴望着有人关爱。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那她就宁愿自己创造一个!
于是这就衍变成了今天她所遇到的感情障碍:她爱的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她只好创造了一个人来关爱自己。
不过因为不懂得什么是爱以及该如何去爱,她选择的结婚对象,也是与她一样不懂得爱的人。两个人可能会做很好的朋友,但在婚姻的道路上,却未必合适。
咨询一共进行了五次。最后我问萧红,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还没想清楚。不过肯定是两条路之一,或者就是和现在的丈夫一起共同学习该如何去爱,或者就中止这段无爱的婚姻。
假如你中止了现在的婚姻,你会去和那个暗恋的对象告白吗?我问。
她说:那不一定,不管怎么说,那也要自己先确定真的爱他才行。
是啊,那是将来的事了。虽然她没告诉我她的决定,但我想,无论是继续还是中止,其实都是她的进步,都是她在学习该如何去爱的路上一次对自己的完善。
也许,每段爱情都带走了你一部分的灵魂,让你有太多牵挂,太多不舍。
总是追不上你的故事
那一年,我坐在宝洁公司的办公室里,安心经营我的第一份工作;她穿梭在研究生楼和实验室之间,忐忑地开始了自己的研究生岁月。那一年,我22岁,喜欢泡吧、读书、上网;她23岁,酷爱上网、读书、逛街。那一年,我们在网络里相识,因为一本《左手年华,右手倒影》,因为一个叫郭小四的“80后”少年吵得不可开交。
理所当然的,我们从虚拟走到了现实里。自然而然地,我牵起她的手,没有语言,没有拒绝,仿佛这些年就是为了这次等待。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公司的同事几乎都认识了她。每次下班的时候,她总能请求某个同事挡在她面前,恶作剧地吓我一跳。时间一长,大家和她混熟了,也拿她开涮。几个人答应她把她藏在身后,却挤眉弄眼地向我暗示着她的位置。毫无悬念地,她被吓得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追打着同事们,骂他们不讲江湖义气。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环抱着双臂,看她孩子气地打闹。
每次醒来的时候,我懒懒地趴在散发着太阳味道的枕头上,看着她穿着我的白衬衫在眼前晃来晃去。只有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到她确实比我年龄要大。她总失眠,在我的怀抱里轻哼着远去的情歌,乐此不疲。
我轻咬她的耳垂威胁她:“以后不许你唱歌了,我就是你的情歌,你照顾好我就行了。”每次这样耍赖,我的鼻尖都会留下她整齐的牙痕,还有她戏谑的浅笑。
吃饭,逛街,去江边吹风,我们的手几乎一刻也不分开,直到手心里的汗水将彼此紧紧粘在一起。她特别喜欢在学校里的紫丁香咖啡店打发时光。于是,我们好多的时光就侧着脸趴在桌子上,说说情话,斗斗小嘴。
有时候,争起来谁也不让谁,就在桌子底下拳脚相向,把桌子弄得咯吱响,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我们吐着舌头,羞红着脸把头凑得更近一些,继续轻声吵闹着。
我有一帮死党,男男女女打打闹闹的,可她却从不愿参与到我们当中来。
她仍旧失眠,常常在夜里轻声低唱。我忘记了她比我大一岁,我也根本没有在乎她比我早出生的这三百多个日夜。可我却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成熟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她这三百多天的经历,我却用一生也无法追上。
我无法追上的,还有她逝去年华里的故事。
她特别喜欢吃西餐,每周我们都去公司附近的西餐厅享受安静的时光。很偶然地,我问她为什么喜欢吃西餐。她的脸色忽地一变,那熟悉的调皮清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冷酷。“和宝宝在一起的时候,我怕他多花钱,就总跟他去小饭馆儿吃饭,可他还是对那个去了澳大利亚的女孩儿死心塌地。他为了她可以花半年的工资买个毫无用处的皮包,而在他眼中,我似乎只配在小饭馆儿吃饭。我想明白了,女人不能亏待自己!"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无言以对。我知道她口中的宝宝是她初恋男友,也许她说得没错,可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心头上,一阵阵难受?你叫他“宝宝”,那我又是谁?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小气的男人,我强压着怒火离开了餐厅。每个人都有过去,这本无可厚非,可我却对她的表达方式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她追了出来,缠着我撒娇,我冷冷地摔开她,她再次笑着说对不起。看她惹人怜爱的样子,我心底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可我没想到,我们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时光了。
很偶然的,我从她好友那里知道她和前几任男朋友还有联系。我笑着问她是不是真的,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是啊!毕竟当初都真心地爱过,做不成恋人也能做朋友嘛!”我轻咬着下唇,没说什么,但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问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去。
我忽然觉得好累,正好公司需要谈一笔大业务,需要出差一个月,我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这一个月里,我们的火气似乎都很大,电话里吵,短信里和好,疲惫不堪,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默契和体贴。
出差回来,我披着夜色赶到了她的学校。意外地,我看见她和上一任的男朋友正在校园里谈笑。她不经意问看到了我,满脸惊讶。对方尴尬地离开了,我默默地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我告诉她,我不希望她这样和这些有故事的人继续交往,她也冷冷地告诉我,这是她的权利。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出现了一条鸿沟,不可逾越。
夜色越来越重,身心俱疲的我想找家旅店休息。她忽然拉住了我。“那家旅店环境不好,我去过的。走,我带你去校外那家。”她轻声说着,我猛地愣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
我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牵过……此去经年。朋友的聚会上,我们又相逢了,刚刚伸出手的我们都愣在了原地,手臂僵在半空中。大家都看出了异样,识趣地为我们留出了私人的空间。她还像以前一样,默默坐在一边的时候,嘴里轻哼着那不变的情歌。强作镇静地笑谈自己即将结束的研究生生活,数落着自己刻薄的导师,迷茫的前途。偶尔,也轻瞥一眼不远处我的女友。
我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狠狠地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可当我看到她那复杂焦虑的目光时,我打消了这个龌龊的念头。她已经在爱情中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再落井下石。
忽然,我隐约明白了她为什么整夜失眠,不停地哼着歌。也许,每段爱情都带走了你一部分的灵魂,让你有太多牵挂,太多不舍,从而不能对真爱的人投入全部。
她的短信证明了我的猜测。
回来的时候,女友靠在我的肩头,小猫一样睡着。我翻看着她客气的短信,心里说不出的辛酸。她说她为当年的年少无知,不懂顾及别人的感受道歉,我又何尝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许,当初我再多一些耐心多一些体贴,我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归根结底,我们都太年轻了。
突然,我翻短信的手猛地停住了。她告诉我,当初为了让常常出差的我,能在看她的时候找到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她曾跑遍了学校周围的宾馆……我仰起头,望着窗外点点繁星,想象着青涩的你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四处游走的样子,鼻子忽然一酸。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好删掉了短信和她的号码。女友抿着嘴微笑着,似乎梦到了开心的事情。我轻轻拥着,把全部的温暖都传递过去。情不自禁地,我哼起了她最喜欢的歌。原来,长歌真的可以当哭。
我们当初都不明白,不管过去有过多少故事,都要全力经营当下的爱情。
岁月散去了,错过的便永远错过了。纵使我们真心相爱,也只能在时光之外。
时光里有我们的佳人和朋友,生活和事业,而错过彼此的我们只能在时光外无语凝眉,笑看年华飞舞。
如何优雅地离开你
身边有一熟识的女子,精明干练,在工作中游刃有余;爱情,看上去也是花朵饱满,枝叶繁盛。每每大家聚谈,她总是作为如何滋润保鲜爱情的代表,侃侃而谈。她的男友,是一家私企的经理,模样俊朗,业绩显耀,人亦忠诚,是女人这只蝴蝶最想栖落的枝头。彼时大家羡煞了这天造地设的一对,以为人生如此,便是最美的境界。
偏偏,在他们定下了结婚日期,准备宴请亲朋好友之时,他出了一趟差,而且,与另一女子相识,且爱到无药可救、定要相守一生的地步。
她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几乎是蒙了。关起房门沉寂了三天,再出来时,看到她淡定的神情,大家都以为她想通了,决定放弃,优雅转身。却不知,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此后,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吵闹、围追堵截、威胁与厮打。
许多次,她在公众场合给昔日互尊互敬的爱人难堪,甚至去他工作的地方,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而对于那个将爱情夺走的女子,她更是不肯放过,一次次给这女子的单位领导打电话,让熟识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一个如此轻易便将爱情拱手相让的人。
她以为这样的努力,定会让那个负心的男人回头,想起她对他的爱,想起她种种的坚持与等待。可是,他却在她的争吵里,愈加地冷下去。起初还好心地哄她,祈求她能真心地理解他的这段爱,后来,心便硬了,看她走来,视若无睹,且光明正大地,开始与另一个女子相爱,牵手,在公共场合现身。
她追得愈紧,他的心,离她愈远,直到最后,他将她划人世间最厌烦的女子行列。
有朋友曾与他闲聊,说起他们昔日被人羡慕的种种,真的那么轻易地就舍弃了吗?他喟然,说,其实他也曾理性地思考过这段突然袭来的感情,想过假如她肯给他一段安静的时间,他会依然选择旧爱,毕竟,火车上的三个小时,是无法与3年的相爱比较的。但是,她不肯让他停歇下来,她喋喋不休地吵嚷,最终,将他想要转身的念头,断掉。他的确应该为这段爱情的结束负责,可是,难道她就不应该,在最合适的时候,适当地放一下手,给这段爱情,一个喘息的时机?为何非要将一朵含苞的花朵,强行剥开来,看到它的蕊,究竟是白色,还是红色,才肯罢休?难道,静观一段时问,保持一段距离,真的是如此之难?
其实,她在得知他变心的时候,已经心灰意冷,了无爱恋,却偏偏为了争回人前的面子,或者是惩罚这个负了心的男人,走上一条或许连她自己,都倦怠的阻爱之路。
平日喜食大闸蟹,无奈价格太贵,每每都只能与友买一盘分享,而后老牛一样,将美味反刍一下,方可解肚中馋虫。一日恰逢有人请吃,且可以食完即上,永不空盘,当下欣喜若狂,大快朵颐,直吃到肚中再无任何空间可盛。这样嘴巴不肯罢休的结果,是上床之前,昔日美好味道全无,腹中鼓胀,且上蹿浓重腥味,至半夜,反刍的结果,是将所食,全部吐了出来。
终于明白世间最美好的滋味,是回味时的那缕没有满足的香,而最好的时辰,则是花未全开月未圆;那么,最美的放手,当是于彼此还没有生出恨意之时。如此,不管是谁先负谁,昔日的那一段优美的相守,回望的时候,才不至于满目狼藉。
席慕容的诗里说: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而那失恋的人,实当自问一句:如何让我离开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而在彼此还存有一丝留恋的时候,优雅地转身,这样的背影,让爱情的离去,与相遇一样,留有余味,彼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