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从俘虏到战友:八路军、新四军的敌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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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华日人反战团体和反战活动(2)

觉醒联盟太行支部。1940年6月23日,觉醒联盟第一支部(后改称太行支部)在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政治部所在地成立。松井英男任支部书记(后由吉田太郎担任)。太行支部的主要工作对象,是以山西潞城为中心的日军第三十六师团、以阳泉为中心的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和平汉线上的独立混成第七旅团。太行支部编印了大量反战传单,创办了《反战报》(后改名《同胞报》)和国际剧团(后改名同胞剧团)。

八路军进行百团大战时,太行支部的盟员全体出动,对日军士兵进行宣传。尤其是采用向碉堡里的日军士兵送慰问袋的方式,先在感情上亲近他们。一开始在慰问袋里装了酒、水果、点心,其中不少被日军长官谎称“里面有毒”而扔了。后来改为生活用品(如毛巾、肥皂),逢新年和日本的传统节日如樱花节,袋里装上板羽球拍、信封、信纸、木屐等,通过当地老百姓向日军各据点分送,以沟通感情,引发日军士兵思乡厌战情绪。后来各地的日本人反战团体都加以效法。

1941年6月,觉醒联盟第一支部在成立一周年之际,举行扩大的纪念会。当地驻军和民众纷纷前来祝贺。八路军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野战政治部罗瑞卿主任、陆定一副主任代表八路军指战员发来贺信,全体盟员异常兴奋。一二九师政委邓小平、政治部副主任黄镇到会致热烈的祝词,祝词内容,根据当时的报导,“略谓:觉醒联盟在解放日本人民、解放中国人民、帮助世界革命上,将发挥其伟大作用,将来要和日本其他革命团体联合成一支革命的巨流。”黄镇:“视觉醒联盟是中日人民合作的模范。”①

1942年11月,盟员大西在参加对潞安县老顶山日军分遣队喊话中,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因为他原来就服役在这个部队。当碉堡里的日军士兵听到大西在喊话,就问:“什么?你是大西吗?情报员说,你被八路军抓去之后,白天晚上,挨揍挨打,整天啼哭。”大西回答说: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这都是假话。我带了花,八路军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里,看护得非常周到,我真高兴得流泪。伤慢慢好了起来,八路军的干部和士兵轮流来慰问我,年轻的女看护特别亲切。伤已经完全好了。战友们!情报官和密探说的全是谎话,八路军真是好队伍。今晚上我特地来把这些事情对大家说一说。”②像这样摆事实的现身说法,是对八路军优待俘虏政策最有说服力的诠释,其效果当然特别好。

①《日本觉醒联盟第一支部举行成立周年纪念会》,1941年6月23日《解放日报》第2版。

②《“日本人民反战同盟”在这样斗争着(五)》,1944年7月29日《解放日报》第4版。

觉醒联盟冀南支部。1941年8月7日,在八路军冀南军区政治部所在地,成立了觉醒联盟冀南支部,支部书记秋山良照。支部成立时,盟员只有3人,不久即增加了7人,到同年10月,盟员人数增加了8倍。冀南支部不仅组织发展快,而且对日军开展宣传的效果也非常之好。他们能够针对当地日军内部的具体情况,及时编写和印制宣传品,经常向据点散发传单、喊话或打电话,向日军进行宣传,号召他们不要为日本侵略者卖命。他们还编辑出版《日本士兵之友》、《战友》等刊物。支部书记秋山良照多才多艺,能画善写,是一位宣传能手,他写的文章常常能抓住日本士兵的心理,很有吸引力。他还组织了剧团,第一次排演由他创作的剧本《活路》,由盟员水原健次担任主角。

剧情大意是:在一个贫农家里,儿子木下接到入伍通知后,由于父母年迈,父亲患有严重的神经痛病,而繁重的劳动又要落到父亲身上,于是他去向地主借钱,以安排父母的生活。木下出征后,地主来迫债,收回租给他家的田,父亲被迫自杀。木下在侵华日军的班里,不断受到老兵的打骂,又得知父亲自杀身亡,非常悲伤、气愤,日军中队长却对他说:“你应该拼死为国效劳!”木下不愿去抢劫、杀害中国的老百姓,对战争开始怀疑,中队长又对他拷问,木下不堪侮辱,终于逃走,从而找到了活路。《活路》在根据地的演出,使根据地军民更加了解觉醒联盟的性质和作用,知道中日两国人民有着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鼓舞了抗日的信心,同时也使广大盟员自身受到了教育。秋山良照在冀南日军士兵中有很高的威信,他收到的日本士兵的来信,数量之多,累积起来竞有一尺多高。每当冀南支部成员在向日军碉堡喊话时,对方总要问:“秋山君来了吗?他好吗?”由于冀南支部卓有成效的工作,启发了日军士兵的觉悟。日军独立混成第六师团第二大队上等兵村井主动与盟员联系,要求到八路军来。觉醒联盟冀南支部的作用,令日本侵略者十分害怕,他们竟说八路军中有个“秋山良照部队”。

日军独立混成第八旅团曾下令通缉秋山良照,并以晋升两级作为悬赏。

1942年,日军对冀南区搞了3次大规模的“铁壁合围”,合围的目标都是对着冀南区党政军领导机关的。在4月29日敌人合围时,秋山良照非常勇敢,端着轻机枪,“突、突、突”冲出来了,刘伯承师长在《新华日报》(太行版)上撰文表扬秋山良照,说他“多次在枪林弹雨之中,亲自拿机关枪协助我们作战”。

1942年8月,在觉醒联盟冀南支部成立一周年之际,朱德总司令发来贺电,高度赞扬他们在冀南前线协助八路军对日本士兵进行的宣传活动,“取得了惊人的成果”,并希望他们“更加努力奋斗”。

时任冀南区党委书记、冀南军区政委的宋任穷后来在回忆录中,深情地记述了同秋山良照和觉醒联盟冀南支部盟员们的战斗情谊。

他说:“1943年以后,我们把秋山良照他们‘联盟’的一些人,先送到太行山,后又送到延安。他们在延安工作了一段时间。抗战胜利后,秋山良照和他的战友都回到了日本国。回国后,他加入了日本共产党,还写了《八路军中的日本反战士兵》等书,记述了抗战时期他去冀南等地的战斗经历。”

“1981年,秋山良照来我国旅游,我会见了他,我们愉快地回顾了过去。从1941年他被我军俘虏算起,整整过去了四十个春秋,然而,在冀南的那段难忘的战斗生活,都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冲淡。”①觉醒联盟冀鲁豫支部。1941年8月15日,在黄河边的濮县杨集(八路军冀鲁豫军区政治部所地)召开成立大会,有9名盟员参加,由黑田嗣彦主持。冀鲁豫地区党政军主要领导人出席会议并热烈祝贺。

①《宋任穷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版,第223页。

冀鲁豫区党委书记黄敬在祝词中说:“你们从日本军阀的侵略战争中觉醒,加入热爱和平、自由和独立的中国人民的行列,并组织起来,反对我们的共同敌人——人类和平的破坏者日本法西斯,我们从心里感到高兴。为了觉醒联盟的进步和发展,我们决心不惜一切地帮助你们!”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向觉醒联盟的盟员们敬了礼,高兴地说:“今天,日本人反战运动的火焰在冀鲁豫地区燃烧起来了,为着把这一火焰烧得更旺、更广泛,我们全体指战员将满足你们的要求和希望,大力协助你们。”成立大会通过了纲领和章程,选举小野靖夫为支部书记。

冀鲁豫支部成立后,把盟员们分成几个前线工作小组,采取多种形式,对日军开展政治攻势。一年来,编印了200余种宣传品,共计20多万份,直接参与对敌作战8次。1942年春,日军独立混成第四旅团5名士兵携带一挺轻机枪、两支步枪,投向觉醒联盟。在对日军第三十二师团二一二联队的一个分遣队碉堡喊话前,知道该分遣队长安藤少尉对八路军和觉醒联盟多少有些了解,经过喊话果然使他非常感动,感动得把留声机拿到碉堡外面。觉醒联盟工作小组的成员说:“安藤少尉!谢谢!现在轮到我们了。唱得不好,可是唱一个特别的歌子,然后再唱一个反战歌。”对方回答:“喂!什么都行,快些唱吧!”②此后3个月,这个分遣队的士兵,自动参加八路军和觉醒联盟的有3人,厌战自杀的12人,逃亡后被军方逮捕处死的也有12人。日军厌战反战情绪高涨,连军官们也都害怕起来。

②《“日本人民反战同盟”在这样斗争着(五)》,1944年7月29日《解放日报》第4版。

1942年9月22日,黑田嗣彦带领两位新来的反战士兵随八路军第三纵队南进支队作反扫荡的准备工作,突然遭到敌军的包围。黑田到了抗击的第一线。“他从八路军的同志手中领到三颗手榴弹。他在弹雨中一方面与法西斯毒火搏斗,一方面大声疾呼,揭露法西斯的残暴,并告诉了被欺骗的日本士兵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战斗愈来愈失利,两位新同志已中弹倒下,势颇紧迫,黑田用最后的一颗手榴弹把自己炸死。”黑田嗣彦是为抗日战争壮烈牺牲在中国土地上的。

觉醒联盟山东支部。1940年6月2日,在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政治部所在地举行觉醒联盟山东支部成立大会。此时已有盟员数十人。

在成立大会上,一致通过《在华日人觉醒联盟山东支部宣言》、《工作纲要》、《告日本士兵书》,选举本桥朝治、国保廉治为正副支部长。山东支部积极开展反战宣传,促使在山东肥城的日军士兵4人自杀、3人投诚八路军。1941年7月,在八路军山东纵队政治部举行的“七七”纪念会上,日本反战士兵坂谷、今野二人宣誓正式参加八路军,与中国军民携手为打倒日本法西斯军阀而战。①

①1941年7月28日《解放日报》第2版。

觉醒联盟太岳支部。1942年,在八路军太岳军区政治部所在地,由渡边三郎、森冈正明、加藤、北野千岁等组建了觉醒联盟太岳支部,渡边三郎任支部书记。太岳支部编印了日文报纸《士兵的呼声》,连同反战传单一起,积极向日军士兵散发,开展政治攻势。

反战同盟延安支部和华北各地支部

在国民党统治区,由于鹿地亘、池田幸子夫妇领头组建了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重庆本部,1939年12月又在桂林成立了反战同盟西南支部,1940年在鄂北成立了反战同盟第五战区支部、洛阳支部,因此在延安和华北、华中各抗日根据地成立的反战同盟机构也都称支部。

反战同盟延安支部。1940年5月1日,在八路军政治部的支持和帮助下,由3位觉醒了的日军俘虏森健、高山进、市川春夫创建了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延安支部。支部成立后,发布了成立宣言。宣言说:“我们看见的事实,和军部宣传的完全相反,用中日两国人民的血和泪筑成的只是日本军部和财阀的‘乐土’。”“我们做了八路军的俘虏,八路军不但不以敌人相待,反而把我们视为兄弟骨肉。根据自己亲身所见所闻的种种事实,于是更清楚地明白了‘圣战’的真面目。”宣言强调说:“我们援助而且直接参加了中国民众的解放斗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战争,这就是真正的、值得我国国民牺牲生命的圣战,这就是我们爱国人民的任务和义务。”延安支部的宗旨是:在中国共产党、八路军的指导下,高举反战旗帜,与中国人民一起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解放中日两国人民而战斗到底;任务是:学习马列主义理论,帮助八路军做敌军工作,进行战场喊话,教育、改造日本俘虏,以及尽可能帮助八路军做其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延安支部编印了百余种宣传品。出版了机关刊物《士兵之友》

(日文),开始时阅读对象是八路军内的日本士兵,后来扩大到也适合于日军中的士兵阅读。从1940年11月起,还开办了日语无线电广播,每周两次,以日军中的士兵为对象。刊物和广播的内容主要是解说时事战况,介绍八路军中日本士兵的日常生活,以及边区的情况,并用大量事实阐明中日战争的性质,这对动摇日军士兵的军心、激发厌战反战情绪、瓦解敌军有重大作用。

大山光美任延安支部委员长。①大山光美出身于日本香川县中产阶级家庭,中学毕业后在神户三菱造船所当职员,由于服兵役进入日本军队后,报考干部候补生及格,经过一年多的训练,被提升为炮兵少尉,在日军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指挥一个小分队。同其他小分队长不同,他因为不虐待士兵而经常受到上级长官的斥责。在百团大战中被八路军俘虏后,他努力学习革命理论,思想进步很快,成为华北日人反战团体的著名领导人之一。

①根据历史资料,日人反战同盟各支部主要负责人的职务名称为“委员长”或“支部长”,实际上和觉醒联盟各支部主要负责人的职务名称“书记”相同。

延安支部有几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一是处在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所在地,总政治部关于敌军工作的一系列指示能够较快地得到,而且有敌军工作部的具体指导和帮助;二是华北、华中各反战团体不断选派反战战士到延安来,从而充实和加强了延安支部的领导力量;三是日本工农学校设在延安,专门教育训练反战同盟的成员;四是延安党政军民举行的各种群众性集会,反战同盟成员也都经常参加,受到教育。正因为有这些优势,延安支部理所当然地成为华北、华中各反战团体的核心,为两年后促成华北各反战团体建立统一的领导机构起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