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许鸿宾说许鸿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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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序艺术需要解释

在人类艺术领域,一直有一种观点认为艺术作品不需要解释,自身就说明一切,解释只是穿凿附会。我却认为,艺术必须经过解释才有意义,人们在进行审美欣赏时,不仅仅是当时现场的感官认知产生美感与愉悦,而要掌握艺术家创作的意图、风格技法、甚至个性与生活经历,才会真正理解美在何处。

艺术欣赏是基于有相关审美经验的认知行为,人们所喜欢的美,必然是前此有所了解或认识的。这也就是一般不懂西方音乐的人初次听交响曲不知所云的原因。艺术需要解释,这也是艺术批评的价值所在。如果艺术不需要解释,那么,艺术批评家就成了多余的人。尽管不少艺术家声称不读、不在意批评家的意见,但是,倘若没有批评家的关注与评论,任何艺术家都无法取得成功一一谓予不信,请查一下中外艺术史,就会发现,所有的艺术家,只要成功了并且作品流传下来,一定得到过同时代或者后代批评家的推重与评价。

在这套丛书所收的大师名家中,许鸿宾是个相对不大为美术圈外所熟悉的名字。事实上,是我对编辑李潇潇反复解释与争取,才得到了理解与支持。我的理由是:许鸿宾在专业背景、艺术成就以及人品、学风方面,都不逊于其他前辈。对于严肃的理论学术性质的图书来说,超前的评价与推崇正是文化职责所在。如果所赞赏评介的人物都是世人皆知、功成名就的大师,其实就只是锦上添花,甚至是人云亦云。对于文艺批评与研究来说,能够发现新人或者是不那么著名的大师,经过推介与阐释让更多的人都认可并重视起来,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工作。相对于启功、黄苗子、王世襄这三位名满天下的大家,许鸿宾的存在,是我这套小书的特别之处,相信内行人士会看出其意义。

坦率地说,到目前为止,我可能是对画家许鸿宾进行研究与阐释最多的评论家。当然,许老先生的画学成就,早有报刊与广播电视宣传报道,我进行许鸿宾研究与评论,只是过去十年的事情。不必讳言,我在尽力解释许鸿宾的艺术,做个也许不恰当的类比,就像三四十年代傅雷之于黄宾虹。

值得一记的是,这个月我参加中组部与团中央“博士服务团”到云南挂职一年,计划之一,便是想拜访著名画家袁晓岑先生,希望做一篇访谈,2004年5月,我到昆明参加学术会议,曾请一位当地的书画界人士代为联系拜见,结果那天上午袁老临时“在家里正进行交易”(这是原话),而我下午便要回北京,于是错过去了。不幸的是,到了昆明才听说,袁晓岑老先生已于今年6月仙逝。我计划中的大师访谈系列中早就名在榜上的袁晓岑,竞一面之雅也无缘。这真是憾事。诵辛稼轩“不恨古人我不见,恨古人不见我狂尔,知我者,二三子”之句,慨然系之。

袁晓岑与许鸿宾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可以算是花乌画家,都是外省画家。后一个共同点,使得他们都不大受到美术批评界至高点,也就是北京的批评家们的关注。这是中国艺术的现实格局,也是近几年各地画家都不约而同要在北京买房,迁往京城的最主要动力。

生活在外省的艺术家,不大容易受到关注也就不大容易取得全国性的市场成功,但是艺术品是一回事,艺术市场又是另一回事,画家的成就与价值,并不是与其知名度或画价成正比的。许鸿宾能够在距首都两小时车程的保定平心静气、坚持不懈地探索自己的艺术之路,默默乡里,不改其乐,足以反映了其定力之深与名利心之淡。

依我拙见,许鸿宾并不是一个地方性的画家,因为他的作品没有地域限制,甚至没有民族或语言限制,是各省各市乃至各国的艺术欣赏者都不用借助翻译或解释就能理解并喜爱的,不止一个国家展览收藏他的作品。在这个意义上,许鸿宾虽然目前还没有在北京居住,但却早已是全国性的画家,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性的画家。

在许鸿宾被更大范围的收藏者、欣赏者所了解熟悉后,许鸿宾艺术的解释者相信会越来越多,而且学如积薪后来居上,想必未来的读者能看到更精彩的、更有分量的研究评介著作,我这册小书,只是抛砖引玉,充其量只是一块铺路石而已。

11月26日,我由昆明返北京出差开会,抽空专程去拜访了许鸿宾老先生,并就书稿的校改交换了意见,老人对此书极其看重,对书中涉及到的人与事非常细致地再三推敲。由于删掉了一些篇幅,为了补空,也为了反映画家近况,可以配几幅新创作的画当插图,于是我请老先生当场作画,老人七十有五,而神清气朗,双目炯炯,不以我唐突要求为忤,很有兴致,一小时画了四张小品,我认真在一旁观摩,从头到尾,老先生没有一笔失误,从构图到每一线条,都很肯定准确,真的是炉火纯青。在我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享受,也相当于上了一堂大师创作示范课。

我刚刚四十五岁,原本近视,近又有些老花,看书中的小字都要摘掉眼镜。而许鸿宾老先生不戴任何眼镜,信手挥洒而无不如意恰到好处,功力毕现,我为之叹服不已。上天如此偏爱老画家,令其年逾古稀尚能作工笔草虫,这难道不是奇迹?午饭时河北省美术研究所所长、河北大学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静伯教授在座,聊起来许老的身体健康情况似乎也不大相信还能作工笔小虫,我拿出四幅小品请同为画家的张教授过目,赢得啧啧连声。

作为多年从事报道与评论写作的学者,我的专业信条是眼见为实,这四幅小品附在书中,一则作为艺术作品以飨读者,二则也是美术学术性的佐证。

2008年10月26日写于昆明挂云居

11月27日补记于北京闲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