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受益终生的精粹:受益终生的电影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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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永恒和一日(2)

生活就是如此地循环往复。生活是永恒的……

最可怕的客人

电影是用来看的。在看之前,我首先要老实地供认我对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有一种偏爱。我并不忌讳谈论这种偏好,因为他的电影提供了一种我所熟悉和亲切的运思方式。通过这种方式,那个逝去的希腊世界重新复活为一幅生动可见的视觉图景。我在思想上的这种坦白自首,表明以下我所述及的内容并不能提供比一般的个别认识更多的东西。相对于客观性的词语而言,我更加固执于自己的某种偏好。当然对于这种固执,你大可以一笑了之,把它视为近代思维所特有的那种“理智上的愚蠢”。

影片讲述了亚历山大,一位身患绝症的希腊诗人在24小时之内的经历和遭遇。一日作为时间概念,代表了影片探讨问题的一个基本视角。本片的另一个视角,是永恒的观念;永恒在这里意味着在时间之外。诗人亚历山大身患绝症,在入院之前,他开始一天的漫游……其中又穿插着他与一名难民小孩的感情,生命在仅剩的一天中显得如此短促,过去、未来、现在的重叠又使之无限漫长,直至永恒。

影片以一次次闪回记叙他的一生:他沉迷于幻想世界而忽略此身所在;他一遍遍离开喧闹的人群,独处冥思、爬上幼年要爬的海岛向过往船只挥手叫喊……忽然忍不住泪,仿佛在看我们自己:同样渴望时间之箭可以回转,把所有美好再经历一次并且同样的徒劳;妻子终于无法忍受感情的冰冷而自杀;他去老人院看望已经痴呆的母亲,母亲却不认识他……在他的世界,人与人充满隔阂又难以辨认,每个人伸出手想得到一点温暖,却只是徒劳地、如同隔了海水般地相互挥手和叫喊。

片中的闪回不仅仅是他回忆的堆砌。当他回忆时,往事中的主角便穿越时空,化为现实人物与他交流。时间之箭终于折回,使我们可以检阅人生,必要时,重新开始。

亚历山大崇敬那位“买字”的诗人,但当他抛开一切,续写诗人的一部怪异诗篇时却遭到失败。而在这一天,当听到小孩哼出“你给我一个苹果,却终究要腐烂,你给我一个杨梅,它早已经腐烂,青春是一朵小花……”时,他几乎被震慑住了。

他开始向小孩买字。

小孩给了他“太晚了”和“放逐”。

放逐,被隔离于生活之外如局外人,带着永远无家可归的疏离感生活。这是一种人的生存状态。也许,拒绝了现实就拒绝了可耻平庸的腐烂,但你挡不住临死前那轻轻一问:我们为何不懂去爱?太晚了,不再是被母亲唤回家吃饭的孩子,可以享受被爱的懵懂不觉;也不再是盛年时,有能力给予别人爱情却更愿沉醉自我世界;在这样的时刻才感觉要爱,要爱过一次才算人生,而黑暗已经降临,却再见不到明日的日出。在一次次的买字和交流中,诗人开始用另一双眼睛看这美丽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也许正如尼采所说的,只有从审美的角度观之,才会生出某些意味。不过自己认为,即便是如此,也未尝不能引发一种积极强势的生存态度。安哲罗普洛斯在评价诗人这个人物时指出,亚历山大究其一生,都不太明白自我同他人之间的真正关系。在我眼里,造成亚历山大迷惑和不明的,是一种可以被叫做“虚无主义”的东西。

虚无主义,这个被视为“一切客人中最可怕的客人”,如同噩梦一般在枕边端详着我们的人生。而最为要命的,也许就是它的不请自来。同亚历山大一样,我们在一个已经消失的希腊渔村(塞萨洛尼基)中无目的地徜徉,以期会面某种重要的启示。随着电影的结束,我们知道,我们碰到的不过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东西。

也许人是太固执于自我的生物,才会对周遭的一切表示出一种怀疑。我确信自己并不是无病呻吟,因为近代的心理学正是出于同这种东西的合谋,才宣称对人的心灵具有某种治疗的功效。当然身边的好友可能会不时地提醒我,人除开这一切,还拥有艺术。但根据已有的经验,艺术在面对这一疾病时能起的作用,除了慰藉,还是慰藉。

(佚名)

对于我来说,电影更像是一种信仰。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于1936年出生在雅典这座世界闻名的奥运之乡。直到他18岁进入部队服役之前,安哲罗普洛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安哲罗普洛斯全家惨遭政治迫害与饥饿难忍的双重煎熬,以至于他的童年也是在一种充满了艰难和困苦的凄惨回忆中度过的。不过尽管如此,此时的安哲罗普洛斯已经对电影产生了狂热的兴趣。当他第一次在雅典一家专演警匪片的影院里看到法国电影大师戈达尔的经典之作《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电影带给人们精神上的鼓舞更加强大。于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偶然的念头,却使他决定开始自己的电影创作。他先是和家人移居法国,接着就在巴黎著名的电影高等教育学院开始刻苦进修。在那段日子里,他经常出入巴黎朗格罗影片资料馆,大量观摩和研习各式各样的类型影片,而且还自称是“影片资料馆里的老鼠”。但是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因为和电影学院的教授发生争执而被学校开除了。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20世纪60年代初期,游荡于巴黎的安哲罗普洛斯还只是一个热爱电影的年轻人,当时早已功成名就的沟口健二和安东尼奥尼这两位大师级人物的艺术创作却给了他十分深远的重大影响,并使他最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电影梦想。

为了拍摄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部长片《重建》,安哲罗普洛斯开始周游全国,认识雅典以外的希腊,并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发现了在雅典不复存在的神话、历史、习俗和文学。后来,每每谈及此事,他总是说:“希腊人是在抚摩和亲吻那些死石头中长大的。我一直努力把那些神话从至高的位置上降下来,用于表现人民……”于是,此后的安哲罗普洛斯开始用他标签式的“风景中的人物”的长镜头,渐渐地试图进入“一个人”的灵魂居住地。而他光辉灿烂的导演生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序幕。

在整个20世纪70年代,安哲罗普洛斯先后创作完成了《36天》、《流浪艺人》和《猎人》等经典作品,不仅获得了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国际影评人大奖,而且一举奠定了他在国际影坛上不可动摇的大师地位。在欧洲电影在整体上陷于冷寂状态的80年代,安哲罗普洛斯更是绽放出他人所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夺目光彩,推出了几部令整个世界为之震撼和惊喜的不朽杰作。

在一时期内,安哲罗普洛斯先是一改那种具有多层次、象征意义的浓缩的政治类影片模式,拍摄了经典杰作《亚历山大大帝》,并由此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接下来,他又在1984年凭着与诗人编剧东尼诺格拉合作完成的一部影片赢得了戛纳电影节最佳剧本奖。也正是从这一时期开始,关于“旅程”这样一个概念成为安哲罗普洛斯在下一阶段所拍摄的绝大多数作品最基本的叙事主题。比如他在1986年推出的影片《养蜂人》,描述的就是一名离家出走的老人生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他在50岁那一年创作完成的影片《雾中风景》,也基本上属于这一共同的主题。除此之外,影片借由描述两名小孩寻找他们不存在的父亲的故事,更是难能可贵地开始反省这个毫无方向且失去信仰的现代社会。也正是因为这一缘故,此片再次赢得了欧洲电影最高奖——费利克斯奖。

20世纪90年代后,安哲罗普洛斯仍旧以自己的创作继续着自己对于人生、历史和世界的思考,也续写着令世人瞩目的辉煌。1991年,他开始用《鹳鸟的踯躅》一片来反思柏林墙倒塌后的历史处境。在1995年也就是电影诞生100周年的时候,他又拍摄了那部全世界闻名的影片《尤利西斯的生命之旅》。在接下来的1998年,他则推出了经典影片《永恒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