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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的从来没听过,地面的石板路在长时间的雨淋下散发出的寒气即使穿的很厚都能感受到寒意,只有街南头河源汤饼馆里冒着炊烟。南来北往的客商用他们行商过程中听来的故事来当地的食客交换他们的奇闻异事。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饼送到食客桌上。阴郁的天气里一碗热乎乎的汤饼总能驱散人内心中的阴霾。而本地又刚好有大新闻,九山餐饮界的顶点八仙楼在一夜之间就轰然垮塌。八仙楼的老板被县里带走调查,听说是花了大价钱又是京里托人才保了一条命,结果八仙楼被查封,人倒是被放了出来,老板孔文在九山呆不下去了,就离开九山,也不知道做什么了,也可能是做回老本行给人相面去了罢。
不过也有人好奇:八仙楼被查封后,这房子不可能就这么空着。而且还有这么多厨子小二。一个完整的酒楼体系也没谁接手吗?
这时候本地人就开始绘声绘色的开始解释了,仿佛他们知道内幕一样;八仙楼连着两次出事。八成是有内鬼,即使没有内鬼也八仙楼风水也够倒霉的,哪个有脑子的会在这时候去触这个霉头。说道触霉头,县太爷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让太常寺暂时不再追究。心里正烦着呢,这时候那几个大酒楼谁敢接手八仙楼。不就等于告诉县太爷这事是他们下的蛆吗。几人连忙称是。
而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在吃面,圆脸,长相清秀,听着他们扯白好像不屑一顾。正起身要结账的时候,一个大胡子风风火火的走进店里,一身河源装束,背着大行囊,腰里还挂着刀。叽里呱啦说着一口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老板急忙迎上来,和那个大胡子用同样的话说了几句。大胡子就掀开帘子到后面去了。圆脸说结账,问老板那大胡子是怎么个情况。老板也不忌讳。说那大胡子是他的同乡。从河源老家想出来带些特产想要讨生活。看见咱汤饼馆门口的标志就进来要吃饭和住宿,说还想去码头坐船出海。我告诉他在这里大家还很友善,再往前就很少有人能听得懂河源土话了,出个事也没人能帮他。劝他在这里住两天就往回走吧。
圆脸说明白了,要结账,老板收了钱,告诉他,干完这个月他就要带老婆孩子回河源了。钱挣得足够多了,到时候会有同乡亲族继续经营这家店。希望圆脸继续照顾他的生意。
李青这段时间总是得意洋洋的,代写书信的摊位基本上也不开张了。作为商会的策划,能够支用商会的钱款,而且自己的分红也比过去支摊子赚得多,更重要的是,对付八仙楼的事,李青是功不可没的。毕竟以小博大,还博成了。八仙楼现在是烫手的山芋没人接手,只要收购过来,虽然嘴上不明说,吕企就会成为九山餐饮界的群雄之一,还是势力最强大的。不图虚名,而是要实实在在的扩张。吕企自打那天看完第二场比赛就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找自己喝酒,结果今天自己来了吕企却先出去了,李青还寻思外面雨势不小。不在店里招呼生意,这是干什么去了?吕企的夫人对自己倒是特别客气,毕竟是有功之臣嘛。李青也受之无愧。李青也没做多久,吕企就进来了。忙招呼李青上二楼喝酒。
梅雨季节,一碟白斩鸡,一碟葱油毛豆,一小碟梅干菜扣肉,一壶梅子酒。在二楼望着窗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商会最初就是为了商户提供个遮风避雨的场所,没想到自从来年这天就基本没怎么晴过,所以很多人都愿意交会费以便雨大的时候有个庇护。商会的进项也是很顺利的。李青告诉吕企已经托人把八仙楼的产业买下来了。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就装潢重新开张。而吕企显然有事想问。
“可是李先生,在下有事想请教”
“但说无妨”
于是吕企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李青是如何下的绊子,又是怎么料到太常寺会来九山。又是如何让太常寺勃然大怒。而且这个厨娘侯莹又是怎么回事。吕企有太多疑惑。趁着雨季事少,一次说个明白长长见识也好。
李青夹起一块白斩鸡,蘸了蘸酱汁。把肉送到嘴里,又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梅子酒:“这事说来也简单就先从下绊子开始吧。伊东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啊,不是孔文手下的大掌柜吗?”
“之前孔家饭店刚开张的时候,这伊东曾来过咱们这想当小二。还有印象吗。”
吕企自己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我看这人好吃懒做,不像是能留住的人,而且长相猥琐,怕让客人不舒服,所以就没用他啊。”
“但事后我找到了他,当时我就想到了日后要与八仙楼一战的事情,然后找到他。告诉他可以去八仙楼,毕竟当时还不是孔文做老板,孔丰年龄大了。江湖的厮杀经历的多了,也想做个善事,走投无路的人来投奔他也是能收留就收留了。虽然孔丰是心善,但是他收留的人却参差不齐,所以那段时间经常有关于八仙楼的投诉,不过孔老爷子料定时日无多,所以也是提醒这些人,并没有赶走他们,但是农夫暖蛇,蛇未必领情,而这伊东就是这种人,尖嘴猴腮,为点小利,就能背叛恩人,连眉压眼。定是愚昧之辈。所以当时我就许了他银子,还许他最后把八仙楼给他。要他在赏花会上下蛆。但是县太爷请了太常寺却是当时的情况下没有料到的。赏花会前一天傍晚看到县府有官轿,就知道肯定是有官僚来此地,若只是个县令,那点雕虫小技也就成了,但如果是上面的官员,见的多了,恐怕这种事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我去找伊东,教给他对策,对于食材要继续使坏,但是伊东一出面救了新老板自然就会追查,对内促使老一派的人与八仙楼对抗,比如后来的侯莹。对外促使八仙楼和那些酒楼的矛盾激化。从而形成九山餐饮界的大火拼。显然是达到目的了。”
“那侯莹怎么就跟了太常寺了?难道这个你也料到了?”吕企看着李青夸夸其谈,虽然说得计谋很刁钻,也是已经实施成功德,但在李青嘴里总感觉像纸上谈兵,吕企更想反问一下,看看李青到底怎么想的。
而李青显然没防范什么:“太常寺看上侯莹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当时只是料到太常寺没吃到白斩鸡,而没人敢在做了,所以咱们做了一定会提升知名度,其他的我还真没想过。要是知道太常寺想带侯莹走,真应该多要写利益的。最重要的牌都出光了。”李青显然后悔当时那么潇洒的走了,结果自己辅佐的吕企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上升了那么一点,要是能搭上太常寺那么一颗大树,立足九山,甚至独霸九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后悔也没用了,还是要一点一滴的继续攻城略地。扩大商会,扩大吕企的产业。
李青还在想象如果当时搭上太常寺的情景,而吕企又问了。那伊东你又是怎么说的。人家做了那么多得事可都是为了银子和八仙楼,你就不怕到时候他把事全抖搂出来,咱们全得下大
狱。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多少买凶杀人的最后都被杀手要挟,不过当时孔文被带走的时候,我就找到伊东,告诉他你现在不是小二了,而是八仙楼的掌柜,八仙楼已经是你的了,但是孔文一被抓一定会把你供出来,我们倒不怕你说,大不了说是你为了对付同行使出的诬陷伎俩。但你可是有嘴说不清了,毕竟下毒谋害当朝官员,罪名可不轻啊。让他赶快跑,回远方的老家。我还给了他一些银两,这比银两足够他在乡下买房子置地了,能安稳一生最好,不过现在荒山野岭的也不是没有山贼强盗,带着这么一包银子,也是很扎眼的。会有人替咱们收拾烂摊子的。
李青继续吃自己的,但是吕企却很是不舒服,心里想堵了一团棉花,想找个人说,遥想当时自己的初衷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上童叟无欺的安乐生活,自己虽然也使过阴招,但是那是被人逼得,但是看到李青为了产业这么阴毒的招数都使上了,吕企第一次感觉到心里特别堵得上,这个堵是没法说的,说李青,李青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帮助吕企事先更伟大的目标,说自己,自己并没做错什么。而且除了李青,他堵在心里的一团棉花给谁也没法说。
外面一阵夹杂着潮气的风吹过,吕企呼吸着这种空气,眼泪和鼻涕都快出来了,吕企的心情此时就和这空气一样压抑。而仔细想想,好像这种阴霾压抑的天气持续的时间却也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