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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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食盒

炎炎烈日,廖雨石怀里搂着三卷轴,出现在锦珍书寓门外。

“诶,小哥——”艳冶的烟花女子,纷纷摇着扇子拿他解闷:“这大热天的,您站在街上干嘛呢?不如上来坐一坐,喝口茶避暑气。”

“谢谢姑娘们的好意,不过小生实在是付不起您这儿的茶钱——”说着还抱手作揖。

“您手里拿的什么古董宝贝,快进来亮一亮,好让咱姐妹们开个眼儿。”

“不过是些时人书画,值不了几个铜板。”书生倒是把画卷抱得紧紧的,不时抬袖擦拭布满汗水的额头。

“小哥肯定是在等王爷们,奴家说的对不?”

廖雨石暗暗吃惊,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像小哥您这种想着法子向王爷献宝的人,奴家一年到头见得多了去啦——”

就在此时,王爷们乘着廿四人大轿从正门出来。廖雨石赶紧走上前去,猛地一下跪拦住了出行的队伍。

“怎么突然停下来,你们这帮奴才干嘛吃的?”禄王发火了。

“回禀王爷,前面有人下跪拦轿,挡住了去路。”

“哥哥莫生气,”福王劝说:“那拦路的瞧着像个落魄书生,不如把他唤过来,问一问怎么回事——”

“言复你少管闲事,有冤情叫他们滚衙门去,别来烦本王!”他还赶着去渡口呢。

见哥哥如此状,福王寿王也不敢再多嘴。坐在最后一顶轿子的安王,挽起窗帘从缝里往外看:只见带刀护卫拽拉着,将书生拖到一旁,还没少请他吃几记老拳。

挨完揍的廖雨石,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到衣裳上的灰尘,将散落一地的师公遗墨全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怀里仔细检查,确认没破没损之后,才一瘸一瘸地离开。

傍晚,史德良领着书童,敲开了廖雨石居所的门。

“师兄,没想到这么晚你还来我这儿。”

“师弟你脸上怎么了,”史德良伸手探去,却被他挡住了,“为何青一块紫一块的?”

“走路上给摔的——”廖雨石小声回答。

“白天我来过一趟,结果吃了闭门羹。于是再来,看你回来了没有。”史先生说着,他的书童笑着向主人家举了举手上的食盒,“想必师弟也跟我一样尚未用膳,不如咱俩坐下一块来,好不?”

未等廖雨石点头答应,荷藕已将食盒放置桌上,将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素荤配菜肴摆在眼前。饿了一整天的廖雨石,在师兄面前也就顾不得形象,敞开肚皮大快朵颐。与此同时,乖巧的荷藕将方寸之地打扫干净之余,还烧了水,更为两位先生泡了好茶。

“三天没见,不知师弟近况如何?”

居陋室之人不禁叹气:“到现在我还没能见着王爷一面。”

“师弟心系家国,有周公旦管仲之志。不过禄王生性傲慢,又爱眠花宿柳,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史德良劝他,“您不如先为自己打算,在金陵站稳脚跟,再展抱负亦未迟。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说着,他拿出一封推荐函,“你带上这个,去城东的漱石书塾。山长与师兄略有交情,愿意聘请您当那里的先生。”

廖雨石冷笑,不谢反讽:“那书院聘请我,是看在师兄的面子,还是秦王府的面子?”

“师弟,如今都落得这种境地,你还在意这细枝末节?”

“我岂能不在意?你忘了师公是被谁害得满门抄斩的?”廖雨石不禁义愤填膺,“辅助禄王登极成为一代贤君,是师傅交代的遗愿。我看你在秦王府,天天过着钟鸣鼎食的日子,恐怕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是当了秦王的门客,那又如何?首先,当年向圣上进谗言,陷害师公被灭族的,是年仅九岁的永王!再者,师公被害与秦王何干?那一年他尚未降临人世呐!第三,在王府里,将刘思儒尊为师公的门客,少说也有三百,他们投奔秦王门下,自是明白王爷跟永王有所不同。就只有师弟一人,冥顽不灵——”

“他们本就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弟,你真以为独独永王一人心狠手辣,秦王就金刚面目菩萨心肠?师兄也未免太天真了,快醒醒,他们本是一丘之貉!言欣控制内阁,朝中事无大小,无一不在他掌控之下;言荣手握全国兵权,废帅立将不过在他一念之间。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不过是这两兄弟手中的扯线玩偶罢了!”

“他们把持朝政又怎样了?这二十年来,胡安国运昌隆蒸蒸日上,你敢说没他们的功劳?若真如你所言,永王兄弟只手遮天,即便禄王被你规劝感化,发奋图强,还有与之抗衡的能力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史德良,你居然认可永王,简直是欺师灭祖!你还是当年我所认识的师兄吗?”

“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偏偏师弟看不清时势。禄王虽是师公外孙,却长年沉迷风花雪月、莺歌燕舞之中。如此王爷,你指望他能当明君?”

“那师兄呢,难道就应该助纣为虐?”

“师弟,我再说一遍,我是秦王的门客,跟永王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王爷更从未像他兄长那样陷害过任何人!即使手执兵权以后,王爷也不曾大肆挞伐、乱动干戈。更不如寿王那般平庸无能,就演练水师这点事儿,也能闹致满城风雨——”

“寿王是禄王亲弟,亦系师公血脉,岂容师兄评头品足!”

“师弟,你跟师傅一样死心眼,全然不顾眼前——”史德良叹气,将一贯用纸包好的铜钱塞给他,“既然你不愿意去书院,师兄也不勉强你。这点钱够你把这仨月的租给交了,等你自食其力之后,要记得还钱。”

廖雨石点头保证:“我一定会还的,谢谢师兄。”

史德良见师弟又抱住师公的遗墨准备出门,问他去哪。

“去渡口,一个时辰后画舫就会回来,王爷就打道回府。现在出发时间刚好——”

当师兄的也不多费唇舌,只是默默地目送远去的布衣身影。留意到他鞋跟都磨破了,史德良立刻提醒书童,下次来记得带双新鞋。

“虽说读书人要心怀天下,可廖先生也真是的,连修身齐家还没做到,哪来的治国平天下。”走在路上的荷藕自言自语,“整天穿得破破烂烂,住在连王府柴房也不如的地方,居然张口就是辅助禄王什么的。先生,您的师弟脑子还好吗?”

“大人的事情,你这半小不大的孩子懂什么?”史德良瞥了他一眼,“以后在廖先生面前给我礼貌点,别没大没小的。”

小书童嘟了嘟嘴,乖乖跟在先生身后,心里暗暗骂主子偏心,听不得廖先生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