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怪谈:日本动漫中的传统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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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妖怪文化在动漫作品中的体现(15)

有幸看到了龙神的人们对河童更加感兴趣,日日在康一家门前窥探。空决定离开康一一家——如果不进入一个新世界,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只住在冲绳山原的鬼看到了河童的电视节目,给他写信邀请他去冲绳居住。虽然恋恋不舍,康一一家人还是决定还给河童他自己的生活。康一的爸爸说,人类和河童是不一样的,无论是住的地方还是生活方式,现在的生活对空来说才是不自然的。就像《狩猎季节》中的那头大熊,无论曾经怎样满足于被饲养的方式,无论如何留恋饲养员对它的温情和爱护,一旦它自己的世界向它敞开了门,它都会不顾一切地朝那扇门走去。空要回到野外去,因为如果他一直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他就不再是一个真正的河童。那么在他死去之后,见到自己的爸爸和祖先们的时候,就无法坦然地面对大家。

只要真诚,就能够心灵相通。在与河童最后告别时,康一听到了河童只在心里默念而没有说出口的话——这原本只是动物和妖怪的本领。河童向康一保证一定会回来看他:“相信我,河童不撒谎,撒谎的只有人类。”动物和妖怪对人类都有自己的看法。那个向河童打开了新生活之门的鬼对人类社会似乎也相当了解。为了更方便地生活,他变成了人的模样,就像《百变狸猫》里的狸子们那样,虽然并非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明白:“想要掩人耳目,变成人形是最好的。”

在很多很多电影和书中,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会四处流浪着找家。往往,在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的时候,他已经成熟了。他会在寻找的过程中发现生命的意义,甚至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在发现了生活中的艰辛和阴暗之后他却变得更加明朗,更加珍惜生命。就像这个差点死去的河童对康一所说的那样:“还好我没死,我会珍惜你给我的生命的。”

回到了山水中的河童,才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很巧,鬼让河童叫自己“大叔”,仿佛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的。空很懂得感恩,不仅感激康一和“大叔”们为他做的一切,也感谢让他能够安身的冲绳山原。来到冲绳以后,一直抱着爸爸手臂的空马上来到河边祈愿:“掌管这片土地的神啊,请让我和爸爸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请允许我们从这河流中取用能让我们活命的鱼作为食物。”也许妖怪和人类不大相同,他们对生身之地——森林、土地、河流怀着天然的感激之情,还会很自觉地严格遵守妖怪世界的律令和规则。妖怪们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和居住地,彼此之间互相尊重、互不侵犯,踏入别人住所的妖怪,会很诚恳地跟主人打招呼。在妖怪们的彬彬有礼的映衬下,人类的很多行为都令人汗颜。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部电影毕竟还是人类在描绘自己眼中的妖怪。能如此生动细腻地描摹河童的内心,是河童们的福气。这部电影让人相信,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河童都是永远存在的,只是他们或许并不存在于我们所能看到的地方而已。妖怪在宗教的“肃清”和科学的“围剿”下,已经所剩无几。然而毕竟还有能给人带来希望的歌声空灵的座敷童子,还有能瞬间改换天地的仁慈的龙神,还有内心善良、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的小小河童,还有能从妖怪的视角观察人类的作家和导演。喜欢这部电影中的细腻和温暖,善良和义气。一诺千金,妖怪做到了;两肋插刀,动物做到了;好好地爱自己拣到的河童,并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康一一家人做到了;把妖怪世界中的真诚、善良和美丽诗意地呈现给我们看,导演原惠一做到了。

还很喜欢这部电影的音乐,与电影很相配。让人觉得那美妙的音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而是为了让画面和主题更有灵性和韵味。很多场面因为音乐而让人更加难忘:比如河童张着大大的眼睛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好奇地观望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忧伤而又温暖的味道。空旷的画面,舒缓的音乐,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你从心底慢慢升起一层感动。所谓“电影乘以音乐”,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境吧。

这个夏天,因为遇见河童而变得很纯粹。

三、《吸血鬼猎人D》中的东西方妖怪文化

吸血鬼并不是日本传统的妖怪,而是与女巫、狼人等同属于西方的妖怪。要想论述东西方妖怪文化的差异,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东西方妖怪文化之间当然会有很大的差异,它们生长、存活于不同的文化之中,自然与各自所属的文化血脉相连。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有多大,东西方妖怪文化的差异就有多大。这种差异表现在各个方面,不可尽数。水木茂先生在《世界妖怪事典》中介绍世界各国的妖怪时,常常在描述一种妖怪之后顺带说一句“在日本也有类似的妖怪,比如……”这种在异中求同的方法,在笔者看来倒是更为切实可行。在动画片《咯咯咯的鬼太郎》中,西方妖怪是作为日本妖怪的对立面出现的,时常有“东西方妖怪对决”的情节。第32集《登陆!西洋妖怪的威胁》中出现了吸血鬼、魔女、狼人、木乃伊等西方传统妖怪,他们个个心狠手辣、身手了得,但最终仍败在鬼太郎和他的伙伴们手下。水木茂笔下的西方妖怪造型与日本妖怪相比,显得更加恐怖狰狞。这也许代表了大部分日本人对西方妖怪的看法吧!而第46集《蛇女美杜莎的晚餐会》中的蛇发美女戈尔贡是在荷马史诗中就有记载的妖怪。

戈尔贡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三姐妹,居住在遥远的西方,是海神福耳库斯的女儿。她们的头上和脖子上布满鳞甲,长着野猪的獠牙,头发是一条条蠕动的毒蛇,还有一双铁手和金翅膀,任何看到她们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在蛇发女妖三姐妹中,只有小妹美杜莎是凡身,她的姐姐丝西娜和尤瑞艾莉都是魔身。据说美杜莎曾经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因吹嘘自己比雅典娜长得漂亮而被这位智慧女神夺去了她的所有美丽,只留给她一个丑陋的妖怪之躯。她因满头蛇发、目光能使人变成石头而闻名于世。宙斯之子珀尔修斯知道这个秘密后,为了杀死她,他背过脸去,用光亮的盾牌作镜子,找出了美杜莎,在雅典娜和赫耳墨斯的帮助下割下了她的头。然后,从美杜莎的躯体里跳出了双翼飞马珀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萨俄耳(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后代),从她的头颅上滴下的鲜血落到利比亚沙漠中,变成了毒蛇。美杜莎是西方十分著名的妖怪,被许多作家写进自己的作品。当西方妖怪美杜莎在水木茂笔下与东方妖怪相遇时,她让人闻风丧胆的法力却不再无法战胜。看了《蛇女美杜莎的晚餐会》,让人不得不叹服水木茂天才的想象力:美杜沙的目光虽然能让普通人变成石头,但是这个法术对“爱哭鬼爷爷”来说却无可奈何,反而让这个能在危急关头变成石像的东方妖怪如鱼得水。结果,美杜沙的看家本领不能奏效,仓皇败北。在东西方妖怪文化的碰撞中可以得到这样的灵感,真可谓神来之笔。

而作为西方妖怪中重要成员的吸血鬼,在水木茂笔下也不止一次地出现过。《鬼太郎》第43集《妖怪神秘列车》中的吸血鬼彼和他的太太门罗,是专门吸取人类的精气并使他们变成人偶的西洋吸血妖怪。正是依靠吸食人类的精气,他们才能永葆青春美貌。然而在西方世界,吸血鬼从人类身上吸取的不是精气而是鲜血。“吸摄精气”,是东方妖怪的拿手好戏,西方妖怪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气”的概念与道家文化密不可分,是东方文化的产物,殷红的鲜血则是构成西方妖怪文化的要素之一。妖怪学大师水木茂对这些自然了如指掌。但众所周知,日本人十分擅长对外来的事物加以改造,使之与本国文化打成一片。许多中国妖怪到了日本以后都改头换面,有的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所以对吸血鬼的习性进行一点改造,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吸血鬼是西方世界中大名鼎鼎、历史悠久的妖怪。关于吸血鬼的文学和电影作品不胜枚举,拜伦、济慈、狄更斯、斯托克等文学大师都写下过关于吸血鬼的作品。而在电影方面,自从1932年影片《吸血鬼德拉克拉》上映并获得巨大的成功之后,各种各样以吸血鬼为题材的影片便一直没有停止对票房的“吸食”和“劫掠”,而且不仅仅是西方国家和真人电影对此题材恋恋不舍。2000~2001年,日本动画界一举推出三部以吸血鬼为题材的动画——Hellsing,Blood-The last vampire和《吸血鬼猎人D》。在这三部作品当中,获得评价最高的就是《吸血鬼猎人D》。

《吸血鬼猎人D》改编自菊地秀行1982年出版的同名小说。这部小说描写的是发生在吸血鬼与其追捕者之间的追逐与交锋,故事发生的时间被设定在遥远的未来,整部小说既忧伤又浸染着阴暗的色调。小说问世之后深受读者的好评,于是菊地秀行一鼓作气,接连创作了许多与《吸血鬼猎人D》相关的系列小说。截止到2002年共推出22卷(包括外传在内),这一系列的小说也成为拥有千万读者的畅销作品。在这些小说中,既包含了作者对鼎鼎大名的吸血鬼德拉克拉(Dracura)传说的吸收和提纯,也有来自菊地秀行全新的创造。

而电影版的《吸血鬼猎人D》则多少对原作的基调有所改变,在秉承原作忧郁气质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不少原创情节,凸显了对剧中人感情(不仅仅是爱情)的刻画,并把爱情作为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主线。影片由日美双方共同制作,担任剧本、导演和分镜头剧本的是享誉欧美和日本的川尻善昭。

从小就立志成为漫画家的川尻善昭,曾经在手冢治虫创立的动画制作公司“虫Production”任职,并负责过电视动画《明日之丈》等作品的原画工作。1972年10月,他与同事丸山正雄、林太郎、出崎统等人认识到公司在经营方面出现了危机,因此一同辞职并创立了他们自己的动画制作公司——Madhouse。作为公司的核心成员和创作主力,川尻善昭具有十分出色的绘画技巧。不仅如此,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他也开始渐渐接触动画制作方面的技术。1984年,剧场版动画《SF新世纪透镜人Lensman》(SF新世纪レンズマン)问世,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执导动画电影作品(与广川和之合作),也是他走向动画创作的开始。其实这次“执导”多少有点不明不白,因为开始的时候川尻善昭只是负责分镜头部分的工作,后来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共同监督”。川尻善昭本人的才华和风格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示,因此很多动漫迷并不认为这部动画是川尻善昭的处女作。然而进入动画创作领域之后,川尻善昭的导演才能不久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1987年问世的OVA《妖兽都市》(由菊地秀行的小说改编而成)就是证明。这部受到极高评价的作品风格冷峻峭拔、潇洒凌厉,使他一举成名。这部动画后来还被徐克翻拍成真人版电影,由黎明、张学友、李嘉欣等人主演。此后,川尻善昭的作品不断问世,并以“细腻华丽的画面风格和辽远深沉的世界观”而著称,赢得了海内外观众的喜爱。他的影片既有日本本土动画的特色,又吸收了很多西方电影的表现手法,因此在欧美放映时屡屡掀起热潮,影响力很大。川尻善昭曾经说过,截至2003年,他本人最为满意的作品就是《兽兵卫忍风帖》、《妖兽都市》与《吸血鬼猎人D》。

自古以来,有关吸血鬼的传闻数不胜数,这些传闻中有些是彼此矛盾的,这正是传说的一个特点——不确定,没有一个所谓最正确的说法,因此人们尽可以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些去相信。比如说,有人认为吸血鬼只能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变化,而另外一些人却相信黑夜才是吸血鬼充满力量、能够自由变化的时段。在很多传说中,吸血鬼特别讨厌大蒜的味道,因此人类把大蒜放在屋子里可以阻止吸血鬼的袭击;而在有的传说中,吸血鬼具有无敌的神力,岂会把区区几个蒜头放在眼里?有人说,吸血鬼会变化成狼、狗和蝙蝠;也有人说吸血鬼只是在控制狗、狼、老鼠、蝙蝠等动物,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控制天气。在一些故事里,狼人和吸血鬼有很深的渊源,据说吸血鬼是狼人死后变成的,但这种说法也让很多人嗤之以鼻……从众多关于吸血鬼的资料中看,吸血鬼具有的几个典型特点是:吸血鬼是一个依靠吸食血液来维持生命的古老种族(《吸血鬼猎人D》中被称为“贵族”),他们没有心跳和脉搏,没有体温和呼吸,拥有超人的灵力,可以永生不死(但是如果受到致命的伤害,他们也会丧生,这似乎又是一个矛盾之处)。他们最怕阳光和高温,皮肤会因为阳光的烧灼而溃烂,甚至导致死亡,因此吸血鬼无法在白天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