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鹂
寓言一:“谁动了我的奶酪?”
三只小老鼠住在一个满是奶酪的仓库里,准备高高兴兴地在此度过余生。然而,从某天早上开始,它们忽然发现奶酪陆陆续续被搬走了。第一只小老鼠很快决定搬家,第二只小老鼠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第三只小老鼠坚持认为奶酪还会被搬回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奶酪全都不见了,第二只小老鼠终于也鼓足勇气搬家了。只有第三只小老鼠始终留在原地,饿得头晕眼花,只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谁动了我的奶酪……”
作为播音系的毕业生,笔者自己在刚刚涉足广告配音领域时,就被市场规则雷了一个跟头。那是在“非典”期间,戴着大口罩来到当时人称“京城第一棚”的科迪,要录的是一条西联汇款的广播广告,一起合作的是齐克健老师。
结束语“咨询电话800-810-8668”照例交给男声。真有意思,人这一辈子要背很多个电话号码,绝大多数会随时间的推移而褪色,但这个号码我却始终记得。齐老师的处理太出乎我意料了:最后一个“8”字,调值比东北人还东北人,快低到地底下去了,连“11”都算不上。
按照新闻播音的观点,这太不合规范,然而听起来却格外舒服、大气,给人以充分的肯定、诚信之感,绝对的“掷地有声”!于是这个号码就随同那个暗淡的四月和厚厚的口罩一同被刻在记忆深处,可能这就是广告传播效果的至高境界吧。“调值”就是那把小刻刀。
如果我们留意所有广告尾版的调值,绝大多数不是“掷地有声”便是“余音绕梁”。这两个词本用来形容广告在观众心理上产生的效果,但细细品味,你会惊奇地发现它们也是广告配音中“调值处理特殊化”的生动注解。
调值还只是字音的一部分。晁煜在配音通道班上谈到李莉给她的启发也是关于字音的:李莉在某条广告中有句“我却没问题”,其中“题”几乎念成了“chi”,但听上去却非常“洋气”。
2005年初的北京网通广告,尾版“北京网通”是徐东宇的词,客户要求给人一种“大企业”的印象。经验丰富的录音师向徐东宇提示了两个字:“老孙”,徐东宇心领神会,拉长字尾处理成“北京网通(tonnnng)”。客户立刻拍板通过,此条尾版使用至今。这“老孙”指的是孙悦斌。
尽管以配音员来命名一种语言技巧的现象并不多见,但其实每个配音员在吐字发音上是千差万别的,这些差别带有鲜明的个人印记,以至于业内人士能迅速地据此辨别出处。
此外,综观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广告,很多在字音上都有特殊化的处理。比如“纳爱斯牙膏,牙齿好喜欢!”中“好”字极其夸张的字腹和几乎没有归音的字尾,“名门之秀,五粮春!”中浓重的鼻音修饰等等。
严格地说,不管是“tonnnng”还是“chi”,无论是“好喜欢”还是“名门之秀”,都是不规范的字音,但市场却很欣赏这种特殊化处理。
如果“规范”是我们住习惯了的仓库,“市场”则逼迫着你走出仓库,我们会像哪只小老鼠一样行事呢?
这时,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意识方面。也许我们的内心很挣扎:选择自我坚守就没有奶酪吃;想吃到奶酪就得放弃原则。其实如此挣扎大可不必。市场的“实际需求”本身就是在“规范”和“市场”之间找到的平衡支点。
二是操作方面。在播音教学的字音训练中,不妨有意识地增加字头、字腹、字尾、声调等的特殊化处理训练,试着让学生掌握几种不同的发音方法。这也许能让我们在寻找奶酪的过程中嗅觉更灵敏,脚步更灵活。
寓言二:“孩子,学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一只小老鼠,被猫追得走投无路。幸亏老鼠妈妈及时赶到,对着猫“汪汪汪”大叫几声,猫被吓跑了。老鼠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学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中国的广告界,有个现象颇值得关注:外国产品的广告爱找中国人代言,而中国产品的广告反而爱找老外。可能是“远来的和尚好念经”吧,各种肤色的老外频频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老外得开口说话呀,不说话怎么能体现他是“代言人”呢?可老外还得说中国话呀,不然中国老百姓怎么能听懂呢?老外说中国话还得有“洋味儿”呀,不然怎么“好念经”呢?所以,老外说中国话还得有特殊的“味儿”。问题在于,所有老外一说中国话,中国人都能听出来他是老外;要让中国人自己说成那样,倒也颇有难度。据说有一次为了录“老外说中国话”,某一知名录音棚的知名录音师和知名导演一块儿琢磨了一整天没琢磨出道道儿来。可这样的要求近年来只见多不见少,这就是市场。
不光要学外国人说中国话,还得学外国人说外国话。英语、韩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等都是目前需求量较大的语种。而在外国话中,外语方言也越来越有市场。
推普50年后,人们对方言的热情之火丝毫未被扑灭,近年来倒有燎原之势。先是为数不多的几家地方电视台把经典搞笑电影用方言配音后播出;接着,各地广播电视中的方言节目悄然兴起,并无一例外地成为各地收听收视率最高的栏目之一;相关部门的审查尺度也逐渐松动和放宽;处在广电总局直接领导监督下的电台电视台如此,网络和民间就更不用说了。其实这倒也符合历史发展的大趋势:社会越发展,越是多元化的。
记得在第一期配音通道班的入学考试中,考官李易给某上海考生出了道题:用上海普通话念广告词。这可难坏了那位考生,憋得面红耳赤,依然是标准普通话的味儿。其实李易老师绝不是故意刁难,实在是市场需求使然。
鉴于这类市场需求,我们是否也可考虑在平时的播音教学中培养一下学生说“外语”和“方言”的能力?至于训练方法,不外乎这么几条:
首先,总结要领。比如学外国人说中国话,它的技巧说白了很简单,字头辅音咬得拙一点,舌头多卷一点,鼻音重一点,将“声调语言”转换成“语调语言”。各地方言也都有其自身的语言技巧。其实,总结语言规律本身就是一种对语言技巧的学习。
其次,有的放矢。训练材料要经典,要实用化。应关注最新的语言文化现象。比如影响力较大的电影,会形成较大的收视群,并进而形成共同的流行话语,像冯小刚的《甲方乙方》、《手机》、《天下无贼》、《非诚勿扰》,陈凯歌的《无极》,宁浩的《疯狂的石头》等;除电影之外,电视媒体也会因某些媒介事件而使某些语言现象迅速流行,比如2006年世界杯之后,出现了无数种内容的“黄健翔版”;再比如赵本山、小沈阳……很多有特点的语言都可以提供训练方式。
再次,广泛动员。我们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不同方言区的语言异彩纷呈。因此,不妨发动各地学生提供经典的地方语言文本,让其他同学一起来模仿、学习。与此同时,鼓励学生在平时的生活中也培养起向各地朋友学习方言的习惯。
顺便提一下,当年配音通道班的那个上海考生,后来果然和笔者一起用上海话录了个节目,录完之后不无感慨地说:“掌握一门方言是多么重要啊!”我想,那时他一定是明白了李易老师的良苦用心。
寓言三:你会卖李子吗?
古时候有个大汉卖李子。一个姑娘来问:“李子是酸还是甜?”大汉回答:“甜!非常甜!”姑娘说:“我爱吃酸的。”走了;一对老夫妻来问:“李子是酸还是甜?”大汉赶忙回答:“酸的!是酸的!”老夫妻说:“我们年纪大了牙不好,吃不了酸的。”走了;又有一个小伙子来问:“李子是酸还是甜?”大汉犹犹豫豫地说:“有点酸,也有点甜……”小伙子皱了皱眉:“其实酸的也罢,甜的也行,我都爱吃,这不酸不甜的真不爽快!”也走了……一天下来,大汉一个李子也没卖出去。
广告配音员常常会在各个录音棚留上几条声音小样。小样是广告声音的声音广告,它挺重要的。
笔者自己在这方面也曾走过一段弯路。原先的声音是有特点的,甜美,青春。这种声音播新闻不适合,录广告倒还受欢迎。后来,听到春晓的“美轮美奂”的女低音,总想也能出那种声儿。留给棚里的小样也换了,录音状态也变了,总想让路子宽一些,结果反而是“邯郸学步”,找不着北了。
其实,广告客户在选择配音员时往往会先考虑声音类型,根据广告片所需要的声音类型来选择配音员。也就是说,如果客户选择了某个人,就说明基本认可了这个人的音色和风格。因而作为配音员,找准定位并坚持定位非常关键。一旦自己的风格类型化之后,每当有适合此类型的广告,录音棚和客户就会第一个想到你。
广告声音的类型无外乎这样几种:
男声:尊贵型、大力丸型、深沉型、青春型。
女声:成熟型、柔美型、青春型、童声型。
上述类型与不同音色有对应关系,声音较厚的男声适合尊贵型、大力丸型、深沉型,不适合录青春型的内容,声音较厚的女声适合成熟型、柔美型,不适合青春型、童声型的内容。反之亦然。在确定类型时应该首先考虑自如音区的音色,因为每个人最本真的音色受到种种生理因素的影响,如性别、身高、体型、性格、声带长短厚薄、共鸣腔大小形状等,要尊重这种先天条件。
当然,市场需求在总体上会更偏好某些类型,比如对低沉、浑厚的男声需求量较大,声音偏薄的人很容易被误导。这时需要引导学生谨记:每种音色都有优势,也有局限性。
有一句话,李易、孙悦斌在配音通道班上说了很多遍——“要有特点!”这“特点”相对别人而言是“不同”的,相对自己而言则是“不变”的。
古时候卖李子的大汉显然不懂得这个道理,我们呢?
寓言四:“谁说假货都不好?!”
两人打赌,甲说,我能咬到自己的眼睛,乙不信。甲把假眼珠摘下来放进嘴里嚼了嚼,乙输了。甲又说,我还能咬到自己的鼻子,乙还是不信。甲把假牙摘下来“咬了咬”鼻子,乙又输了。甲赢了,得意地说:“谁说假货都不好?!”
目前电视中的广告专题、电视购物片、电视直销片越来越多,由于现场录制的声音质量的问题、演员音色的问题、演员语言表达不到位的问题、脚本内容改动的问题等等,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后期配音。